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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27:55 作者: 酒小七
「不知道。」
「看看去。」
兩人走近時,看到原來是聚眾解剖老虎。他們覺得很無聊,正要離開,卻見幾個人簇擁著一個少年,邊走邊說話。
「大郎,不要玩了,先去報官吧。」
「急什麼,反正人都死了,早一會兒晚一會兒不都一樣麼……這小飛蛇真好看。」
二殺神定睛一看,見那少年手裡正把玩著一塊玉佩。他瞳孔一縮,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這東西,哪裡來的?!」
林芳洲嚇了一跳。她本想做戲做足了然後假裝被眾人催著去報官,哪知他們突然出現在眼前。她本來就對他們怕得要死,這會兒嚇得腦子一瞬間有些空白,說不出話。
老先生算見過大世面的人,此刻壯起膽子說道:「兩位好漢說的可是這玉佩?這玉佩是我們剛剛從虎胃裡剖出來的,正要拿去報官,尋找失主。兩位好漢,看樣子認識這玉佩的主人?」
林芳洲的胳膊已經被攥得快失去知覺了。大殺神從她手中拿過玉佩,二殺神才放開她。大殺神仔細看著玉佩,問:「誰第一個發現?」
眾人看著林芳洲,林芳洲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我我我……」
「你?」
眾人面面相覷,也不知是吉是凶,都不敢說話。
這時,屠戶聽聞了動靜,撥開人群走出來,邊走邊中氣十足地吼一聲:「怎麼回事?!」
他面相兇惡,提著一把血淋淋的剔骨刀走近,二殺神只當他要搗亂,便握著佩劍抬手輕輕一擋他的身體,那陳屠戶立刻覺得自己半邊身體被震得麻木無力,坐倒在地上。
周圍人都嚇壞了。
大殺神:「都帶走,仔細盤問。」
連同陳屠戶在內,倆殺神帶走了十幾個人,浩浩蕩蕩地直奔縣衙。二殺神坐在公堂上審人,那大殺神去找縣令,也不知要做什麼。
被帶回來的人不敢扯謊,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屠戶娘子洗虎胃時發現一枚玉佩,那林芳洲想占為己有,眾人好言相勸他才答應先報官,又貪玩遲遲不肯去……把鍋都甩給了林芳洲。
林芳洲知道殺神們的真正目的,她此刻已經鎮定下來,知道自己不會因為「想要貪圖一塊玉佩」而被砍死。
審完了,他們都被關在縣衙不許行走,二殺神還威脅他們,今日之事不許對外透露半個字,否則不保證他們能壽終正寢,把眾人嚇得臉色發白冷汗如雨。
直到大殺神再次出現時,眾人才被放了。
大家都屁滾尿流地跑了。
公堂之內只剩下大殺神與二殺神兩人。那二殺神問道:「每一家都搜過了?」
「嗯。」
「可搜到了什麼?」
「不曾。」
「我早就說過了,十死無生。」
「以防萬一。」
「現在還有萬一嗎?」
「沒有。」
那二殺神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回去交差了。」
……
林芳洲回到家時,心口跳得還有些快。她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家裡確實被動過了。
小元寶腦子有毛病,每日起床後必須把被子疊好,偏偏他根本不會疊被子,總是疊個奇形怪狀的,旁人根本難以模仿。
現在被子的形狀不對了,說明有人來過,搜過她的家。
儘管對方想要做得隱秘,搜過的地方儘量復歸原樣。
林芳洲鎖上門,去廚房把鍋搬開,從灶底的坑裡掏出小元寶。
小元寶一身的灰,臉也髒了,被拉出來時,第一句話就是,「方才有人來過。」
「我知道。他們應該不會再來了。」
正說著,有人咚咚咚地敲窗戶,林芳洲臉色一白,趕緊又把小元寶塞回去,一邊抬高聲音問道:「誰啊?」
「我。」是陳屠戶。
林芳洲鬆了口氣,打開門,「怎麼了?」
陳屠戶神秘兮兮地說,「我家裡被翻過。但是銀錢卻不曾丟失。」
「噓----」林芳洲悄聲說,「我家裡也被翻過。嚇死人了。」
「到底怎麼回事?」
「我也想知道。不過我們還是不要打聽了,沒聽那人說嗎,」林芳洲說著,抬起手掌往脖子上比了比,「要不要命了!」
陳屠戶臉色一變,「走了。」
「慢走不送。」
林芳洲回去再次把小元寶掏出來,一邊抱怨道:「你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來頭可大了。」
「你給我閉嘴。」
小元寶看著林芳洲嚇得面無人色,他突然笑了。
他總是板著個小臉,林芳洲第一次看到他笑。小孩子輕輕牽起嘴角,笑得矜持又漂亮,仿佛春雪消融一般的,柔軟乾淨,溫和沁潤。
林芳洲撥了一下他的腦袋,「笑什麼笑。」
「謝謝你,林芳洲。」
「林芳洲的大名也是你叫的?」
「那我叫你什麼?」
「叫爹。」
「……」他皺著臉,叫不出口。
「我救你一命,讓你叫一聲爹你還委屈了?」
「我叫你哥哥吧,芳洲哥哥。」
林芳洲剛要說話,小元寶連忙問道,「芳洲哥哥,你剛才經歷了什麼?給我講講。」
她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吐沫橫飛地給他講了自己方才是怎樣的機智勇敢。雖然過程多有誇張,小元寶倒也能想像出那場面有多麼刺激緊張。
聽她講完,小元寶說:「你很聰明。」
「那是!金蟬脫殼這種方法,不是誰都能想到的。」
「不止如此。更難得的是,玉佩被發現之後,你沒有隱藏自己,而是主動搶出風頭。那些人個個心狠手辣,心性多疑,做事勿保滴水不漏。此事你本來就干係其中,是證人之一,若退後不聲張,他們必定存更多疑慮,倒不如先主動吸引目光,藉此排除自己的嫌疑。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一招看起來有風險,一旦做成,卻是最保險的。」
林芳洲摸著下巴,「被你一說確實是這麼回事。其實我當時沒想那麼多,衛拐子死了,我不想讓陳屠戶夫婦再為我頂風,當然也可以藉此去去他們的疑心病。我覺得,他們肯定會想,沒有人做了勾當還傻乎乎地往前湊……我偏偏往前湊,令他們意想不到。」
「你是一個聰明絕頂之人。」
「哈哈哈哈你這樣誇我我就不好意思啦,我其實----」
「只是見識有些短淺。」
「……」林芳洲一口喜悅的呼吸還沒享受完,就被他又敲了一棍子。她怒道,「誰見識短淺了?!你這臭小子,會不會聊天?」
那小元寶愣了一下,連忙改口道:「你並非見識短淺之人。你心胸開闊,眼界寬廣……」
林芳洲並沒有感覺好一點,她翻了個白眼,「你給老子閉嘴!」
小元寶於是閉嘴了。
林芳洲感覺氣氛有點尷尬,真是莫名其妙,剛才明明大家聊天聊得很火熱……她摸了摸鼻子,突然問他,「嘿,我救你這一命,你打算拿什麼報答我?」
小元寶問道:「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黃金萬兩,你又沒有,」林芳洲攤了一下手,「這樣吧,我救了你,你這個人以後就是我的了。」
他想了一下,點點頭,「好。」
「我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
「好。」
多年以後,每每想到今時今日這段對話,林芳洲都只能用一個成語來總結自己:自掘墳墓。
第10章
小元寶在灶底沾了一身髒灰,泥猴一般,林芳洲去井邊打了一桶水,讓他洗了個澡。那井水有點涼,她又懶得燒,小元寶平生第一次用涼水洗澡,那滋味很不好受。
他洗澡時,林芳洲坐在門口,提著鳥籠子逗那貓頭鷹。貓頭鷹的血已經止住了,有了些精神,可惜它叫聲難聽,長得也不好看,因此除了吃肉,她想不出這東西還能有什麼用處。
王大刀王捕頭,挎著他的大刀,走過來說,「大郎!真是好消閒。」
「王捕頭,你吃過貓頭鷹嗎?好吃嗎?」
王大刀慌忙搖頭,「卻是不曾吃過!」
「想嘗嘗嗎?」
「不想……」
林芳洲放下鳥籠,見王捕頭不像是路過的,她問道:「你找我可是有事?是太爺讓你把賞金送過來嗎?」
「不是。太爺派我來請你,讓你晚飯去望月樓,他要請客。」
「哦?他都請了誰?」
「都是為打虎出過力的兄弟。」
林芳洲明白了。太爺這是要擺慶功宴,那宴上的吃食想必不會太差。她很高興:「有勞王捕頭,我曉得了,晚上必定過去。」
王捕頭告別林芳洲之後,又去請別人了。
林芳洲在賣饅頭的小販那裡賒了五個饅頭。小販一邊撿饅頭一邊說,「大郎好智謀,好英雄!區區幾個饅頭,拿回家吃罷,什麼賒不賒的!」
林芳洲平生第一次被誇贊好英雄,她都要飄起來了,笑嘻嘻地說:「你都道我是英雄了,我還吃你白食?今日手緊,等寬鬆了,必定還你。」
「不急不急,大郎寬裕時再說。不夠再來拿。」
林芳洲拿著饅頭回到家時,小元寶已經洗好澡了。穿一身林芳洲很久以前的破爛衣服。林芳洲走進門時,他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把饅頭放在桌上,「吃吧。都是你的。」
小元寶問:「你怎麼不吃?」
「晚上太爺擺慶功宴,我要把肚子多騰出些地方,吃他個十斤八斤的羊肉!這一餐便免了。」
小元寶頭一次聽說這樣的奇談怪論,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自顧自拿起饅頭來吃。
林芳洲摸著下巴,看著小元寶斯斯文文的吃相,說道,「我得給你找個新的身份。」
「嗯?」
「想換個新身份,就得取個大名,麻煩。」
小元寶說,「不如說我是來投奔你的遠親。也姓林。」
「那你叫林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