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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7:48:51 作者: 蘇夢何
謝嶼星吃了藥,側過頭:「什麼?」
姜知雪問:「你是不是有一年沒去上學?」
謝嶼星安靜了一會兒。
「是。」
姜知雪感覺自己要碰到什麼隱秘的過往了,她不想再問下去,居然是謝嶼星接著說。
「姜知雪,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第15章 那個長夏
◎血,玻璃,蝴蝶◎
姜知雪聽發著燒的謝嶼星說起兩年前的夏天的故事,她好像是第一次知道他的過往。
那些破碎的,全是玻璃渣的灰暗過往。
謝嶼星小學二年級時,路秋語和謝齊彥分開了。謝嶼星還小,不是很明白「離婚」是什麼意思,只是路秋語告訴他,以後媽媽就不呆在家裡了。
他明白了,「離婚」就是見不到媽媽。
他悄悄把路秋語的電話號碼寫在牆壁上——怕自己哪天忘記了,其實怎麼可能忘記呢。
後來他慢慢習慣這種生活。
讀初中的謝嶼星喜歡穿白色的襯衫,喜歡喝學校販賣機里的橘子汽水,會熬夜打遊戲,會因為抄作業被老師拎去罰站。
一切還算正常。
謝嶼星初二時,謝齊彥失業了。他整日無所事事,在家裡喝酒,酒瓶堆得哪裡都是。
「爸,我還要寫作業,沒空幫你收拾。」
謝嶼星無奈地說。但就算這麼說了,為了在家裡有一個能下腳的地方,他還是會去把那些玻璃瓶都收走。
再後來,謝齊彥開始頻繁帶一個陌生的女人回來。
蛛絲馬跡里,謝嶼星終於知道,路秋語為什麼要和謝齊彥離婚。
謝齊彥喝酒喝得越來越凶,經常發酒瘋,謝嶼星就冷漠地看他一眼,關上房門。
他很快就要上高中了,很快就能離開這裡。抱著這樣的期待,謝嶼星很少再熬夜打遊戲,也不再會因為抄作業被老師罰站——因為他不抄作業。
回家,自己做點東西吃,關門,開燈,寫作業,睡覺。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六月的風吹開筆記本的扉頁,謝嶼星在上面寫下「虞竹中學」。
當然,除了一門心思地學習,謝嶼星還有點別的愛好。那個愛好起源於某天坐公交車去市圖書館,他透過車窗看到街口大屏上一個時尚品牌的廣告。
ROSEBUSH。
「玻璃蝴蝶」系列珠寶,那麼瑰麗又深邃的藍色。好像只要多看一眼,那隻蝴蝶就會從屏幕上撕離,飛到他的指尖,在那裡環繞變成一隻嵌著藍寶石的尾戒。
謝嶼星繼承了一點兒他母親的繪畫天賦。
路秋語原本是當地小有名氣的一位獨立畫師,嫁給謝齊彥之後就放下了畫筆,一心一意操持家庭。
於是,壓力大的時候,謝嶼星開始畫畫。畫戒指,畫項鍊,畫耳環。
一直到中考的前兩天,他自認為的夢想成真的前夕。
謝嶼星像往常一樣回到家裡,一打開房門,他就皺起眉——謝齊彥又在喝酒了,屋子裡滿滿當當都是酒味。
他不知道又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在家裡發酒瘋,砸碎了柜子里的藍色蝴蝶標本,玻璃濺到謝嶼星腳邊。
他甩下書包,冷聲說:「你又發什麼瘋?」
謝齊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打了個酒嗝,招招手,示意他過去:「來,兒子,你過兩天…是不是要中考了?」
謝嶼星不知道他又要鬧什麼么蛾子,冷淡地應了一聲:「是。」
虧得他還知道。
謝齊彥喝了一口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掰過謝嶼星的肩膀。謝嶼星比他高,他要抬頭看他。
「嶼星…你要,你要去哪裡念高中?」
虞竹高中在這座城市的另一端,如果他要去那裡念書,必然會離開這個家。
見謝嶼星不說話,謝齊彥眯起眼睛,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含混不清地說:「虞竹中學,你要去虞竹中學?」
「你動我筆記本?」謝嶼星看著那張熟悉的紙,後背陡然爬上一陣涼意。
「你爸年紀大了。」謝齊彥咳嗽了一聲,一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酒瓶,白酒澆了一地。
謝嶼星總算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謝齊彥不想讓他離開這個地方,他要把他永遠留在這裡替他收拾爛攤子。
收拾那些發臭的、蒼蠅圍繞的飯菜,那些堆在一起的、黏膩的酒瓶,那不斷被催繳的水電費——謝齊彥的積蓄應該花得差不多了。
謝齊彥彎腰去把酒瓶撿起來,說:「你小李阿姨也走掉了,爸又是一個人了。」
謝嶼星想起那個女人,有一段時間沒見到她到家裡來了,應該是和謝齊彥分開了。
但這些和他有什麼關係。
謝嶼星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的:「我要考哪個學校和你沒有關係,我不可能留在這裡。」
謝齊彥的肩膀抖了抖,他突然被點燃,轉身把酒瓶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濺,他梗著脖子紅著臉,歇斯底里起來:「為什麼,你們一個個的為什麼都要走?!」
謝嶼星抱著臂,像是在旁觀一場鬧劇,他冷靜地反問他:「你覺得呢?」
謝齊彥衝到他面前。他瞪著眼睛,眼白里布滿紅血絲,一把拽著謝嶼星的領口,咬著牙和他說:「你是我兒子,謝嶼星。」
別說是你兒子,是你老子也不會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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