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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17:25 作者: 詩梳風
    「把最鈍的那把刀拿過來。」

    站在離門最近的嘍囉應了一聲,跑著走上樓梯出門。

    披拉再次揪起阮語的長髮:「你說是先割你的肉,還是先給你打一針?或許一邊打一邊割會沒那麼痛苦?」

    阮語沖他臉上一唾,呲牙裂齒道:「建議給你那萎縮的小腦來一針,畜生!」

    「你——」披拉高高揚起巴掌,正要蓄力扇過去時,去拿刀的小嘍囉去而復返,一路大喊。

    「完了老大!」

    跨進大門,他扒拉著欄杆往下大吼:「有一批國際刑警向我們這邊過來,帶隊的還是上次在柏威夏的那個女警官,專門打擊拐賣的!」

    披拉罵了一句泰語,可就算十萬火急,他還不忘三番四次侮辱他的阮語。

    「拿針過來!」他扯過小嘍囉的衣領,「那些人還有多久才到?」

    「很快了,最多十分鐘,再不走就逃不掉了。」

    針筒送到,披拉看了後背一眼,關在小隔間裡的女孩都抓著門上的柵欄,偷偷或大膽地看著他們。

    「老大,這些女人帶不走了,但留著也是個危險……」

    「還用你說!」披拉一腳踢開多嘴的人,拿起針筒一把拎起虛脫的阮語,也不管排不排氣,直接扎進她的上臂。

    「啊——」

    藥水推進時,巨大的壓強扎得阮語不禁慘叫出聲,還沒緩過氣,又被人重重踹倒在地。

    「這裡關著的女人一個都不許放,把倉庫里所有的汽油都拿過來淋上,通通燒死!」

    阮語渾身一震,是藥物在起效,也是被披拉的話驚到。

    沒等到腹痛消散,阮語腦袋像被一記重錘擊中,慘烈的嚎叫便喝停所有動靜。

    身體像被烈火灼燒著,每一個毛孔都透出滾燙的熱氣,似要把單薄的皮膚衝破撕裂。

    灼燒感傳達遍五臟六腑,微弱的呼吸在這一刻徹底失靈,阮語死死掐住被堵住的喉嚨,用力深呼吸,卻怎麼也不能把氧氣吸入。

    汽油味越來越濃,阮語看著那些人把透明的淡黃色汽油澆遍地下室任何一個角落,那些被關著的女孩終於反應過來,拼死用單薄的身體撞擊著鐵門。

    「放我們出來,我們不想死!」

    「求求你們了,放我們出來吧——」

    汽油桶被無情扔擲在地上,阮語瞪著眼睛看著走在最後的那個人用打火機點燃紙條,隨手一甩。

    火焰翩躚而下,落在一潭液體上,大火轟的一聲熊熊燃起。

    燃燒的火焰迅速掠奪室內的氧氣,不僅是體內,連空氣里都瀰漫著灼人的溫度。

    阮語全身顫抖,每一寸筋肉都在扭曲撕裂,她想要努力爬起,但每前進一步,都被速度極快的扭痛一次次擊倒,重重摔到。

    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

    就算死,她也要戰死沙場,為她的榮耀而戰。

    阮語扶著牆壁步步向前,劇烈的陣痛不斷襲擊她渙散的神智,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是酷刑。

    終於,她走到了第一扇門前,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拉開門閘動作,她卻要用盡全力才能抬手。

    「咔——」

    第一扇門順利打開,認出是給她蓋外套的人,阮語用力將人推出隔間:「快走!」

    女孩被了個踉蹌,回頭見阮語滿頭大汗,咬牙切齒還繼續救人,心一橫,也跟著她去開剩下緊閉的鐵門。

    兩個、三個、四個……

    一個個女孩從火場中走出,阮語最後一次把女孩推出隔間,還沒來得及抬頭確認是否還有漏網之魚,頭頂的橫樑發出一聲咆哮,垂直而下。

    阮語閃身撲進隔間,腳跟剛收回,一聲巨響帶起酷熱的風,沉重腐朽的木柱笨重地砸中門框,頓時彎曲傾斜。

    火燒得更旺了,滿目的灼熱,幾乎把身體裡爆發的潮熱也蓋過去。

    汗不停地流,急促的呼吸不斷變得微弱,阮語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在火焰中扭曲,在熱氣中變形,如果不是身體的疼痛還在提醒她,她會以為這裡就是無間地獄。

    恍惚間,她仿佛回到了家門口前的那棵樹上,陽光落在她的臉上,暖洋洋的。

    旁邊評彈店裡傳出娓娓動聽的吳儂軟語,在三弦和琵琶聲中,女子用柔和的聲線唱道:「但願君心似我心,心心相印是心連心……」

    畫面一轉,是她坐在周辭清腿上跟唱的那個黃昏,她捏著嗓子,東施效顰地開口:「但願千秋百歲長相親,地久天長永不分……」

    他表情微怔,噙著笑意低頭親吻她的眼睛。

    臉龐兒醉生春,情至纏綿笑語溫。

    眼前的一切逐漸模糊,聲音也越來越遠,身體本能的求生暫時壓制著藥物產生的疼痛,可阮語已經不想再站起來了。

    合上眼睛到黃泉路走一轉,又是充滿希望的新一段路程。

    何必耿耿於懷今生今世。

    「阮語……」

    「阮語!」

    「你在哪裡?有力氣的話應我一聲!」

    焦急的叫喚像一隻急躁的手,將順水而流的她拽回彼岸。

    阮語睜開眼睛,地下室的一切都在崩塌,一個比火還要焦灼的身影靈活避開每一個倒塌的龐然大物,舉步維艱,卻奮勇向她而來。

    「周辭清,周辭清……」

    眼淚隨著她嘶啞的氣音傾瀉而下,她匍匐著,一點一點挪向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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