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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17:25 作者: 詩梳風
    阮語並不在意,踢了踢腳邊的碎石問:「周辭清去金邊是跟披拉談生意嗎?」

    披拉是納猜的頂頭上司,是個黑瘦的小老頭,阮語見過一兩次,陰惻惻的,猶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修羅。

    章正辰安靜了一秒:「你怕他們的合作會因為納猜受影響?」

    他嗤笑,「別想太多,周少不受任何人控制。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他就能單槍匹馬跑去金邊跟別的家族談判,一個披拉算什麼。」

    金邊的環境比暹粒要複雜得多。

    華人圈裡有三大家族,分別處於柬國三個經濟中心,而暹粒則是周辭清的老巢。

    周辭清在這裡的人脈關係猶如古樹樹根,盤根錯節,難以撼動,也沒有人敢以卵擊石。

    但金邊不同,金邊不是他的巢穴,是首都,更是核心經濟中心,別說當地政府不可能任由財閥家族掌控這裡的大小命脈,就連盤踞在金邊的林氏家族也不會允許有人分走蛋糕。

    所以期間會遇到些爾虞我詐、刀光劍影也在所難免。

    人都有野心,重權重欲的周辭清更甚,區區家主之位怎能填滿他的欲壑。

    他想要的,是柬國整個地下世界的話事權。

    「況且……」章正辰目光意味深長,「納猜對披拉來說只是奴隸,但你於周少不是。」

    巷口有接傷員的轎車停下,他在背後輕輕推了阮語一把:「回去吧,善後的事交給我就行。」

    阮語回到西苑的時候,手術還沒有結束,受不了衣服髒兮兮一片,她選擇先回房間清理一遍再過去手術室找人。

    站在花灑底下沖洗掉血跡和污漬,阮語聽到屋裡的手機在響,用手撥開臉上的流水,關水披上浴袍走出浴室。

    冷風吹過還帶著水氣的皮膚,有些冷,好幾簇落下的頭髮還有水滴下,順著她頸側一路滑到鎖骨,翻山越嶺,最終沉入兩座雪峰中央的山谷。

    她按下免提,跪在床邊對著手機喂了一聲。

    「回到家了?」

    電話那頭的那邊的喧鬧聲有些遠,周辭清應該還在飯局,只是臨時找個清靜的地方給她打電話。

    阮語應了一聲:「剛洗完澡,打算收拾好了就過去手術室找人。」

    聽到衣物窸窣的摩擦聲,周辭清輕笑:「原本是他欠我們一個人情的,沒想到一天還沒過去,就反過來了。」

    阮語嗟嘆一口氣:「等你回來了,我一定天天跟著你練拳。」

    對面的笑聲更濃,似乎帶著震動,顫進她的心裡。

    「我收費很貴的。」

    阮語不以為然:「有我這個人貴嗎?」

    「自然你最珍貴。」是他無可置疑,也沒有半秒鐘猶豫的回答。

    得到滿意答覆,阮語也跟著他笑,看到時間不早,起身時自覺轉換話題:「邵震那邊應該好了,我先過去找那個人談談。」

    周辭清嗯了一聲,聽不出任何情緒,過了一會兒才玩笑般說:「你說等我回來處理的話,我會更開心。」

    他想要的是一點牽扯都沒有。

    恰巧走到牆壁前,阮語抬手掛在上面一塵不染的相框玻璃,裡面是她親筆寫下的誓言。

    「周辭清,我愛的只有你一個。」

    六年前,十八歲那天,她就跪在腳下的這塊地毯上,額頭抵住周辭清的右膝,是絕對臣服的姿勢。

    她莊嚴起誓:「我阮語,從今天開始,不論身體、感情還是思想,將永遠忠於周辭清,不離不棄,同生共死。如有半點違背之心,必遭天打雷劈,墮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那是她說過最鏗鏘的話。

    掛斷電話後,周辭清沒有立刻返回包廂,倚在水池上的連廊欄杆,看見披拉的助理慌慌張從包廂里出來才起身慢悠悠走回去。

    章正辰的電話他是在席上接的,很簡短,但重點一清二楚——

    納猜想侵犯阮語,幸好被路過的CSA新成員救下了,並無大礙。

    桌子對面一側,披拉還在講自己總結的狗屁生意經,狂妄自大,一副早就把他這位後生吃得死死的樣子。

    剛才,怕自己認為的「並無大礙」和章正辰的有所出入,周辭清先給阮語打了個電話,確認事情尚在自己接受範圍內,才推開沉重的包廂門重新返內。

    包廂里喧鬧依舊,但從某些人僵硬的表情看得出,他們都從助理口中知道暹粒剛才發生了什麼。

    「辭清,快來嘗嘗這條蘇眉,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老傢伙還在粉飾太平招呼他,周辭清但笑不語,緩步走回自己座位。

    在暹粒,披拉就算再不情願也叫他一聲周少,現在只不過尋求平等合作,披拉就先給自己開了個染坊,直接以長輩之姿叫他本名。

    甚至明知道自己手下侵犯了阮語,依舊無動於衷,把他周辭清當成小丑對待。

    「魚是好魚。」周辭清沒有坐下,右手托著圓桌桌面輕輕託了托,算好重量後,一手將整張寬大的桌面掀翻向披拉。

    「啊——」

    在一片尖叫和陶瓷破裂的巨大聲響中,他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右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對一臉惶恐和菜汁的披拉說:「但你這種渣滓不配。」

    清創縫合過後,手術室只剩許時風一個人,他躺在病床上,靜靜回憶邵震剛才說的話。

    怕他過分緊張,一貫寡言的邵震一直和他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然後就說到了西苑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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