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走出電梯，一股清涼的空氣迎面撲來，瞬間掃去郭綺內心的漣漪，她是來跟許承志說萱萱的事的，不是她自己，故整了整思緒，開口：「許先生，萱萱今晚跟陳浩打架，是因為陳浩嘲笑他會有後媽的事情。」

    許承志頓了頓，他剛剛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摸出一根煙，問郭綺：「你不介意吧!」

    郭綺搖了搖頭，繼續說：「其實小孩子打架很正常，正確批評教育就行，只是萱萱很少這樣，她的樣子也很激動憤怒，我不知道她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她這樣。我只是想告訴你，讓你關注一下她的情緒，或者跟她談一談，來消除她心中的顧慮。」

    郭綺耐心解釋，避開萱萱跟他講，也是希望他慎重考慮。這時候的小孩子雖然才七八歲，可他們已經開始有自己的思想和獨立思考能力，特別是女孩子，心思難免會敏感一些。

    問題處理好了，什麼都不是問題，處理不好，會為以後青春期的叛逆埋下伏筆，問題還是早發現早解決的好。

    談話

    許承志手中的煙一明一暗，郭綺聞到隨風飄過來的陣陣煙味，不嗆人，淡淡的。

    許承志吐了口煙圈，對郭綺說：「介意一起走走嗎?」

    郭綺一愣，隨即點頭，跟許承志走在小區的樹蔭道上。晚風習習，頗為涼爽。

    兩人一前一後，郭綺不知道許承志在想什麼，只是突然覺得這個男人的背影看起來有點沉重，就像郭綺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其實郭綺找這兩個小孩的家教也很偶然，許承志拿著招聘的小廣告準備貼宣傳欄，那時郭綺寫文還不到一年，各種問題接踵而來，收入寥寥無幾，看到許承志貼的廣告，立馬接了下來。

    當時她第一眼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覺得他眉宇間的憂愁，比她郭綺幾輩子經歷的還要沉重，後來萱萱的同班同學陳浩也跟著一起，才有了後面的兩個「小屁孩」。

    「萱萱的事讓你費心了，她是個敏感的孩子，可能是她平時看到大人的一些事情，讓她誤解多心了。」許承志停下腳步，等郭綺走上前，跟她並排，兩人繞著小區內的小路走。

    同和小區的綠化做得很好，身邊半人高的九里香，在夏日的夜晚，散發出陣陣幽香。

    「沒事，應該的，我是她的家庭老師，現在是打基礎的時候，除了學習習慣，生活習性也要抓一抓的。」郭綺客氣地笑笑，她還要感謝許承志的大方，這大半年來，從來不吝嗇課時費的結算，讓郭綺的生活大有保障。

    「我確實做得不夠好，我跟她媽媽離婚，對萱萱是個傷害，雖然我不肯承認，可心裡也是明白的，保姆和家庭教師，可能都無法彌補萱萱缺失的母愛，這是我欠她的。」許承志的聲音很沉，充滿成熟男性的幽深。

    毫無疑問，他是個有魅力成熟的男人，是個帥氣的大叔。

    對於許承志懺悔式的話語，郭綺不知道怎麼回答，問題的根結找出來，就看當事人怎麼補救。其實小孩子的大多數問題，都是來自家庭，老師只是發現、約束和指引，真正能解決的，還是父母。

    何況，這還真是別人家的私事，不好插嘴。

    兩人靜靜地走了會，許承志雙手插兜，突然問：「郭老師今年多大了?」隨後又笑著補了一句：「女士的年齡不能隨便問，冒昧了。」

    許承志的笑聲很沉，眼角和嘴角的笑紋上揚，十分爽朗。

    郭綺才不會在意這些?只是對許承志突然問她年齡這個問題，有點懵，這跟今晚她要跟他說的事情，好像沒什麼關係呀!

    「快二十五了!」郭綺輕笑著答。

    許承志羨慕地一嘆，「呀!真年輕，我都快大你一輪了。」

    「看不出來呀!許先生很年輕。」

    「想想我們二十五的時候在幹什麼呢?十足的毛頭愣小子，什麼都沒有，光有一股傻乎乎地衝勁，那時候真的是一貧如洗啊。」許承志像是在回憶往事。

    郭綺恭維他：「許先生現在事業有成，年輕時的經歷是歷練，我還羨慕呢!」

    許承志呵呵一笑，看了郭綺一眼，搖頭道：「什麼事業有成?不過是有口飯吃，餓不死而已。」

    看他如此自謙，郭綺也不好再說什麼，就靜下來聽他說。

    「年輕就是好，想法簡單又天真，那時候唯一的目標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以為跟一個人結婚，她就會愛你到白頭，陪你天涯海角，經歷風雨。誰知道，世事很複雜，人心更複雜，說變就變，根本不給你機會回頭，只能默默承受。」

    許承志的聲音越來越低，有些傷感，和洞悉人世後的滄桑。郭綺還不能全部都懂，可她樂觀直爽，這個男人對她不錯，她乾脆地安慰：「人生總要經歷點什麼，才能顯出五顏六色，如果都是一帆風順，那也太沒意思了，酸甜苦辣總要嘗上一嘗，不然白來人間一趟了。」

    郭綺的聲音很亮，語速又輕快，許承志笑看著她，柔聲說：「你這安慰人的理論挺稀奇的，不過心態很好，樂觀爽朗，很討人喜歡。」

    郭綺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誰都有開朗的一面，只是看對誰而已，矜持內斂並非時時刻刻。

    「再次感謝你上次給我打掃衛生，還有湯煲得很好喝。」郭綺真心實意地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