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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06:08 作者: 天行有道
    不過當著蕭大人的人他總不能說夫人壞話,只耐心講了番安產勿擾的道理。

    蕭易成聽他絮絮叨叨說完,雖不解其意,可大致明白是不要緊的, 這才不耐煩將人鬆開。

    太醫揉了揉手臂,覺得上頭肯定已留下數道青印——乖乖,這是哪裡來的野人啊?下手也忒重了。

    他不敢再划水,急急忙忙抓了兩味藥就掀簾進去,雖說婦人生產多由穩婆經手,他們這些太醫只需從旁指點就好,但比起在這兒受蕭世子虐待,還不如去聽世子夫人嚎啕不休呢。

    阮氏坐在太師椅上,眼見女婿如熱鍋上的螞蟻般踱來踱去,忍不住勸道:「姑爺,你也歇歇吧,凝霜會沒事的。」

    她對女兒再了解不過,打小便是個鬼靈精,真哭假哭一眼就能分出來。小時候凝霜淘氣惹了禍事,阮氏發狠要打她竹板,她就是這麼叫的——乾嚎。偏偏傅三老爺就很吃這一套,明明不見眼淚,他卻肝腸寸斷,忙忙的將女兒抱起,之後當然再不提懲罰的話。

    可見男人們天生就是傻子。

    不過女婿對女兒這樣鍾愛,阮氏心中亦頗慰藉。這樣看還是霜霜聰明,連蕭世子都被吃得死死的呢,她以後是不用擔心了。

    長久的等候終於有了回音,一個滿臉褶子如風乾橘子皮的穩婆小心翼翼捧著襁褓出來,含笑道:「生了生了,是個小公子……」

    正躊躇該先遞給哪個看為好:一個是公府太太,一個是親家太太,一個又是正兒八經的夫君,無數雙眼睛盯著呢。

    然而不待她說話,就見世子爺一陣風似的掀簾進去,跟趕著投胎似的。

    穩婆:「……」

    是這家的兒子吧?

    蕭夫人卻十分鎮定,「給我吧。」

    接過襁褓,又招手示意阮氏過去,兩個祖母級的人物一同光榮受賞。

    「這孩子生得正好,像他爹。」阮氏端詳一陣。

    「哪兒呀,我瞧著像他娘多些,秀氣。」蕭夫人誇起人亦毫不含糊。

    兩人互相吹捧,聽得一旁干站的穩婆眼皮直抽抽,這真的是親家嗎?哪有這樣其樂融融的親家?以往她見過的,光為了生孩子都能掐得你死我活呢,不過也虧得世子夫人的運氣好,頭胎就能得子,省了多少口舌紛爭。兩家縱使心裡不和,面上也總要表現得融洽些的。

    就是這世子爺脾氣實在太急躁了些,孩子都沒瞧一眼就衝進去了,她看這模樣,若再遲上一時半刻,世子爺只怕得親自過去收生——瞧這小兩口的黏糊勁!

    阮氏也擔心有所衝撞,按理這產房血腥地是不許男子擅闖的,恐怕對世子爺前程不利。

    她小心覷了蕭夫人一眼,正要說話,蕭夫人卻十分淡定的道:「由他去吧!咱們且顧咱們的。」

    說罷就熟稔地讓人取尿布過來,竟是有了孫子就不管兒子。

    阮氏:「……」

    這真的是親媽。

    *

    廂房中,凝霜歪坐在床上,正由人服侍一勺一勺喝著米漿,補充方才流失的汗水與體力,她見到蕭易成時著實嚇了一跳,「你怎麼來了?」

    根本她就想不到蕭易成還留在府里——她以為他這時候該在宮中呢,不是說步貴妃等人還有餘黨未清麼?

    蕭易成搬了張錦杌到床邊坐下,輕輕捏著她一隻手,顧不得上頭滿是膩汗,「不過是些收尾工作,讓別人去辦就行了,用不著我親力親為。」

    這麼說,方才她那些叫喊都被聽去了?凝霜頗有些無地自容,她那不過是為舒緩壓力來著,可落在蕭易成耳里,怕是和鬼哭神嚎一般吧?想想真得羞死了。

    她正要解釋,蕭易成卻望著她笑起來,「放心,我什麼都沒聽見。」

    他這種洞悉一切的本領最叫凝霜惱火。不過難得蕭易成肯陪她裝傻充愣,凝霜索性蹬鼻子上臉,「我餓了,有什麼吃的?」

    一旁的碗碟內擺著紅糖糕和栗子糕,凝霜素日雖愛吃甜的,可此刻卻巴不得吃點酸的開開胃才好,可酸梅這些都是收斂的東西,於下惡露不利,凝霜只得勉為其難點點頭,讓蕭易成將那碟栗粉糕端來。

    蕭易成耐心將糕點掰成小塊遞到她唇邊,免得吞咽費力,凝霜也就心安理得就著他的手吃下,待腹中飢餓稍緩,她才想起,「你還沒看過孩子吧?」

    說來也怪蕭易成這個做爹的不當心,這會子都沒見他問一句。

    蕭易成面對責難,理直氣壯道:「自然得先來看你,再去看他——沒有母親哪來的孩子?」

    這人總有數不盡的歪理。凝霜瞪他一眼,讓甘珠去將孩子抱來。

    蕭易成此時才有空細細端詳,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剛出世的孩子,只覺那是一個小小的淡紅色的肉塊,薄薄的胎髮,眉毛近乎沒有,就連眼皮都耷拉著,要睜不睜的——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稱不上好看。

    蕭易成於是下了結論,「這孩子生得真醜。」

    凝霜都快炸毛了,剛出生的嬰孩都是這樣好麼?你見過哪個從胎里下來就風華絕代艷驚四座的?

    她想了想,冷笑道:「真巧,我娘說他像你。」

    蕭易成:「……」

    他立刻換了口風,「方才是我看走眼了,這孩子怪俊的。」

    凝霜輕哼一聲,這便是男人,呵呵。她不再與這蠢爹探討相貌問題——他根本就不懂——而是問道:「二爺還沒給他起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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