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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06:08 作者: 天行有道
徐慧琴能有今日這番造化,還多虧傅家跟她幫忙呢,凝霜自然不可能因為這點事就心生嫉恨,只不過……看著徐慧琴這樣年輕嬌嫩的面容,倒讓她森森覺得自己老了——儘管她離嫁人也才半年。
難怪女孩子一成婚便都梳起婦人頭,這個老不是氣質上的,而是心態上的——好憂桑。
儘管她嘴上矢口否認,蕭易成憑著那份讀心的本領,還是立刻洞悉凝霜心中所想。他輕輕拉起凝霜一隻手,在手背上溫柔地吻了吻,「在為夫心裡,娘子永遠是最美,無人可及。」
該說情話的時候,蕭易成從來不吝惜唇舌。凝霜只覺耳根微微熱燙,奮力甩開那隻手,「鬼才信!」
「真的,娘子的眉毛、鼻子、耳朵,還有這小巧的唇,都令為夫愛不釋手。」蕭易成貼著她的面頰,一點點吻過去,那肌膚好像夏日的霜雪,在熱力下漸漸融化開,淌成一汪清泉。
凝霜心道自己真是著魔了,竟會覺得蕭易成這樣輕浮的舉動頗具吸引力——他當然不是君子,可她也並非一位真正的淑女。
淑女是不會在這時候予以回應的。
凝霜望著蕭易成挺括的鼻樑,清朗的眉目,鬼使神差一般回抱住他:情之所至,本就是毫無道理可言的。
於是今夜,她又度過了一個洞房花燭。
*
徐慧琴出身低微,儘管如今多了傅家這個幌子,可在蕭家眾人看來仍是籍籍無名,眾人也就並未將她放在心上,好像一滴水掉進大海里,很快便融入進去。
要說真正難以平靜的,就只有張二夫人跟凝霜了。張二夫人覺得兒媳婦連同傅家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這令她迫不及待要找回權威;凝霜則是巴不得好戲趕快上場。
戲開始得比她想像中還要早。
凝霜原以為張二夫人多少會忍耐個兩三天,誰知張氏脾氣太過急躁,竟連一天都等不得。成婚次早敬茶,徐慧琴奉完了老太太與蕭夫人,正要呈給張氏,張氏卻仿佛沒瞧見似的,只顧跟老太太閒話。
蕭夫人婉轉打岔了兩三次,張氏都只做沒瞧見,任憑徐慧琴捧著滾茶在那兒跪著。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估摸著茶快涼透了,張二夫人才懶懶道:「瞧我這記性,竟忘了你還杵著,也罷,再換盞熱的吧。」
徐慧琴倒也識趣,儘管膝蓋跪得生疼,依舊一言不發,只默默地將茶壺端過來,把冒著白氣的熱水注入另一個乾淨的青瓷杯中。
張氏看在眼裡,怨氣倒平了些,之前以為這徐氏詭計多端,如今瞧著不過爾爾——到底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諒她翻不出大浪來。
儘管如此,也要一鼓作氣將她壓制下去才好,張氏暗暗打算等她再奉茶時便誣稱水太燙,多折騰她幾回,這樣徐慧琴日後見了婆母才會畢恭畢敬,不敢有半分逾越之念。
誰知張氏的計劃雖好,事情卻並不照計劃發展,徐慧琴低眉順目正要奉茶,卻在行禮時一個趔趄,那碗滾茶不知怎的盡數倒扣在張二夫人腿上,張氏登時如殺豬一般嚎叫起來。
眾人都驚著了,徐慧琴亦嚇了一跳——她做得這樣逼真,想來不是故意——慌慌張張地上前要為婆母寬衣,張氏羞憤將她推開:這蠢材,就算要治傷,也須回房再治,她都偌大年紀,當著這些人的面寬衣解帶算怎麼回事?
畢竟妯娌一場,蕭夫人到底有些不忍,「這燙傷可大可小,快,快請大夫過來!」
徐慧琴便要上前攙扶,張氏沒好氣將其推開,「滾!我早知你看我不順眼,巴不得我早死,如今可如意了!」
徐慧琴微紅的眼圈裡立刻醞釀起兩泡眼淚。
張氏的話著實難聽,徐慧琴的模樣又實在令人不忍,蕭夫人便勸道:「她想來也是無心,你就別說她了,還是趕緊治傷要緊。」
徐慧琴嚶嚶抽泣,眾人都覺得她無心之失,平白受了一頓冤枉,唯獨張氏賭咒發誓,說這蹄子定是故意,千方百計要害她死呢——眾人聽了只當玩話。
很快大夫上門為張二夫人檢視傷口,說幸好冬日的衣裳偏厚,否則這滾水直直地潑上去,非燙破一層皮不可,如今還好只留些紅痕,多敷幾天藥就沒事了。
傷口抹上涼絲絲的藥,卻仍是火辣辣的疼。張二夫人倒抽一口冷氣,待蕭榮成回來,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痛訴媳婦對她的迫害,蕭榮成面上極力安撫,心中自是半點不信——像徐慧琴這樣溫婉順從的人兒,怎可能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為了緩和婆媳矛盾,蕭榮成晚間又讓徐慧琴去張氏房中侍疾。誰知徐慧琴初來乍到頗不適應,為張二夫人揉肩捶腿時力道沒拿捏好,不慎胳膊肘壓在傷處,令張二夫人再度發出慘絕人寰的悲號。
徐慧琴慌裡慌張地正要跪拜謝罪,可大概是她太過笨手笨腳,起身時不慎撞倒牆壁邊上一個博古架,上頭大片的瓷器瓶碟跌倒在地,那可是張二夫人精心搜羅了好幾年的古董!
張二夫人險些氣暈過去,她再不肯要徐慧琴前來侍疾。好傢夥,這哪是來幫忙的,簡直是想要她的命!
至此,徐慧琴取得了這場戰役的階段性勝利,為她在蕭家地位穩固打下堅實的基礎。眾人聊起來都引為笑談,說這二夫人千年打雁,卻讓雁啄了眼,大概真是一物降一物吧。
凝霜看著張二夫人被兒媳婦氣得鼻歪眼斜自顧不暇,這才稍稍安心。有徐慧琴這個勇前鋒吸引火力,張氏大概沒工夫來尋自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