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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06:08 作者: 天行有道
    應該說又憨又蠢。

    他將最好的文房四寶挑了幾套,正要命人包好帶走,凝霜便笑眯眯地叫住他,「三弟,你還沒付帳呢!」

    蕭榮成這時才記起自己尚有一位大嫂,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凝霜好幾眼,見她一團和氣,只當對方在跟自己開玩笑,便乖巧的喚了聲嫂嫂——隻字不提付錢的話。

    看來他先前就是這麼大搖大擺來「買」東西的。

    蕭易成許是看在親戚情分上懶得跟他計較,凝霜卻沒這麼寬和,若此例一開,豈非人人都能來白拿了?

    她仍是笑吟吟地堵住門,「三弟難道沒聽夫子說過,不問自取即為偷麼?」

    她一連強調兩遍,蕭榮成總算看出她的態度不一般,急得臉紅脖子粗,「嫂嫂,你不是認真的吧?」

    當然是認真的,親兄弟還得明算帳呢,何況這幾件東西加起來有上百兩了。凝霜用手叩著案台,愁眉緊鎖嘆道:「三弟,你二哥最近才將這間鋪子交由我打量,若帳目不清楚,我該如何同公婆交代?莫非叫人疑心我中飽私囊,都搬到娘家去了?唉,你總得曉得我的難處。」

    面對一個柔弱的女子,蕭榮成當然也狠不起來,他撓撓頭道:「可是嫂嫂,我身上銀錢怕不湊數……」

    張二夫人知曉他大手大腳,從來不許他帶太多銀子——當然要花錢總有地方花的。

    凝霜笑道:「這個不難,我只是想留個底,日後好跟夫君交代,賒帳還是能賒的。」

    說罷飛快的寫了張借據,又指點他該在何處簽字。

    蕭榮成不疑有他,很快便按了手印,倒是不擔心大哥大嫂向自己討債——而且這位嫂嫂看著脾氣溫和,也不像斤斤計較的意思。

    簽字完畢,蕭榮成就爽快的抱著東西走了,這回當然沒人再攔他。

    凝霜也的確沒去找蕭榮成要帳,他一個還在讀書的兒郎,手裡能有幾個閒錢?

    凝霜決定射人先射馬,徑直去尋張二夫人。

    彼時已是晚間,張二夫人卸下簪珥正要洗漱就寢,得知凝霜前來,還以為侄媳婦良心發現送節禮來了,及至見凝霜將借據明晃晃的攤在她面前,張二夫人的臉色便難堪得無以復加,「你這是什麼意思?」

    「欠債還錢,不是天經地義麼?」凝霜詫異的看著她,仿佛張二夫人的問題十分無腦。

    張二夫人幾乎吐血,這人有毛病嗎,幾百兩銀子也值得緊鑼密鼓的?再說,憑什麼認為她一定要還呀,誰家親戚還不許占點便宜似的,沒見過這樣小肚雞腸。

    她勉強擠出點笑意,「侄媳婦,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說吧,我實在累得很。」

    這種事拖一拖便好了,明日再找個由頭拒不見客,她不信傅凝霜還能為這點小事天天來煩她。

    誰知這女孩子似乎一眼看穿她的行事,微笑道:「嬸娘,您該不會想賴帳吧?」

    一時間,四面八方都是僕婦們掃射的目光,凝霜照舊氣定神閒,張二夫人卻臊得沒處躲:沒見過這樣成天將銀錢掛在嘴上的小姑娘,這傅凝霜當真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嗎?

    第36章 糕點

    面對如許大的壓力, 饒是張二夫人素來麵皮老辣都有些頂不住, 她不得不為自己尋個台階, 假意嗔道:「瞧你說的,嬸娘是這種人麼?」

    一面含笑去掏荷包,「多少銀子?你只管報個帳, 嬸娘絕不會賴的。」

    凝霜輕輕巧巧的道, 「不多, 才三百兩而已。」

    張二夫人手上一抖, 錢包險些落到地上, 三百兩銀子!她怎麼不去搶?

    不過是些文房四寶而已,張二夫人以為頂多百十兩銀子出頭就算了,誰知卻比她預期的超出三倍, 這傅凝霜莫不是在訛她罷?

    面對對方質疑的目光, 凝霜露出一個無比親切地笑,「嬸娘,二弟是個精細人, 所挑所用自然也都是最好的東西,別的不說,就連那墨都挑的徽州績溪之墨, 您就是徽州出來的,不會不曉得行情吧?」

    說罷,就命甘珠將帳簿拿出來一一核對,證明自己並未誆人。

    張二夫人望著她兩眼幾乎噴火,自家兒子還不了解麼?榮成那倒霉孩子, 腦子又淺,手上又松,還不是別人說什麼就算什麼?傅凝霜明明看在眼裡,也不勸他換成便宜的,若說不是故意,傻子才信!

    怕是就等著在這兒坑她呢!

    無奈東西已經到手,怕是都動用過了,張二夫人也不好退回去,只得自認理虧,「可是我房裡現銀不湊手……」

    凝霜溫婉道:「不妨事的,銀票也行,我自己去票號兌。」

    應對這樣厚顏無恥的角色,張二夫人都覺有心無力,她只得親自開箱籠取了三張百兩銀票出來,硬邦邦遞到凝霜手裡,「喏,給你。」

    凝霜將借據交還給她,半點不介意對方態度惡劣,反而好心道:「嬸娘放心,日後二弟再想賒欠,我這裡還是會大開方便之門的,到底是一家子親戚麼!」

    說得好聽,到時候要起帳來毫不手軟,依舊得歸結到她頭上。張二夫人縱使憤懣填胸,可也無力同傅凝霜爭執,只盼著儘快將這尊瘟神送走,「行了行了,嬸娘謝謝你,時候不早,侄媳婦還是快回去歇著吧。」

    凝霜行了個姿勢優美的屈膝禮,花蝴蝶一般翩躚離去。

    張二夫人望著這女子動人的側影,眼神卻陰冷無比,恨不得一口吃了她——有生以來,她頭一次覺得自己遇到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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