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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06:08 作者: 天行有道
    蕭夫人並不接茬,反倒莞爾,「說起府里的小姐,我卻從未見過,不如將她們叫出來,也好讓我和崔姐姐幫著參詳參詳。」

    其實是見過的,只不過那回皇后宮中隔著帷帳,二女並不知情。

    崔氏笑道:「兩位小姐正當芳齡,聽聞俱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就連我都有些好奇呢。」

    程夫人愈發心喜,暗道這不正是機會麼?可見連蕭家也還沒拿定主意該選哪個呢。

    她不敢馬虎,抖擻精神就命人去後院傳話,不料傅凝婉稱是身子不爽已經睡了,三請四接也不肯來,程夫人只好暗罵爛泥扶不上牆——這時候自矜身份做什麼,蠢得要命!

    凝霜原也打算推脫,可想著遲早得見的,早死早超生,故而還是大著膽子前來,見面便嬌怯怯地向蕭、崔二位都行了禮。

    崔氏頭一回見到這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歡喜得不知所以,竟慷慨解囊從發上拔下一枚珠釵送給她,外加兩枚小巧玲瓏的金錁子。

    凝霜紅著臉接過,道了謝,又至蕭夫人跟前。

    蕭夫人似乎早有準備,也沒說什麼,只笑著朝她點點頭。

    凝霜悄悄打量這位婆母,只覺她鳳目威嚴,臉上的氣度卻是和藹可親,心中恐懼不由打消大半——蕭夫人或許是個很厲害的角色,但,那隻對於外人,對親人似乎是很好的。

    目前看來,她半隻腳已踏入親人的行列。

    正胡思亂想間,凝霜忽覺腕上一涼,卻是蕭夫人不知何時將一枚沁著玉色的潔白鐲子套到她手上,她認得,正是蕭易成耍賴久久沒還給她的那枚。

    敢情他還記著那番話哩,凝霜心裡不由甜絲絲的。

    程夫人不知鐲子的來歷,卻一眼認得不過是舊貨,心道莫非蕭家想給一個下馬威?那可再好不過了!

    她決定推波助瀾,假意為自家侄女兒鳴不平,「蕭姐姐,這玉色看來不似全新,莫非是那等養久了的古玉?」

    是個人都聽得出她話中的幸災樂禍意味,的確有一種玉質是愈養愈溫潤的,但,沒人會拿這樣的東西來當見面禮。蕭夫人專程來送舊物,不是故意給傅家三房沒臉麼?

    孰知蕭夫人卻微微一笑,「妹妹好見識,但這件事你卻弄錯了,本就是二姑娘的東西,何談相送?不過是先前偶然被犬子拾到,犬子托我轉還回去罷了。」

    說著便拉著凝霜的手,溫和而誠摯的道:「阿成說,他還未親自謝過你救命之恩,因此今日特意托我來說這些話,還請你莫要怪他失禮。」

    至於蕭易成為何親自不來,那自然是因為兩家正要說親,他不宜露面。

    凝霜羞答答的垂頭,心道蕭易成其實已偷偷溜去後院了哩,不知蕭夫人怎麼會覺得他老實的?這大概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程夫人看著兩人一見如故,自個兒已然呆若木雞,她正要出言質問,老太太卻已輕咳一聲,「老大家的,算了吧。」

    在她看來,無論是傅家大房還是三房得了體面都不要緊,程夫人這樣刨根究底,只會讓別人覺得傅家不識好歹。

    程夫人當然不肯聽那老貨的,目光如火一般,「蕭姐姐,您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救命之恩?」

    崔氏心道這莫不是聾子,說得這樣清楚了,還裝成聽不見。

    她正要出來圓場,蕭夫人卻已擺擺手,淡淡道:「自然說的是二姑娘對成兒的救命之恩,否則我今日為何來提親?」

    程夫人如遭雷擊,她再顧不得什麼體面,急遽道:「就因為一枚鐲子嗎,誰知道二丫頭幾時同令公子勾搭上的,要說信物,婉兒還從皇后那裡……」

    話音戛然而止。

    老太太因她言辭不善,本待出言相勸,這會子見她呆若木雞的模樣,便知什麼也不用說了,她嘆息道:「老大家的,你還不明白麼?皇后娘娘何等聰慧,豈是你能糊弄過去的?算了吧,是你的就該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千方百計也奪不走,事到如今,你還執拗什麼呢?」

    原來如此,早在婉兒進宮那日,她們傅家大房的臉面便已成了擺設,蕭皇后只用一枚鎏金嵌玉的鐲子就試出了所有底細,虧她還沾沾自喜,做了好幾月的美夢,不知有多少人背地裡笑話她呢!

    程夫人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燒,心中更是羞憤難言,難怪婉兒今日怎麼也不肯出來見客,敢情她也怕人拆穿,這死丫頭!

    蕭夫人憐憫地看這婦人一眼,「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程夫人,事到如今,你就成全成兒跟二姑娘的婚事吧。」

    這種同情的眼色更令她生不如死,好像她多麼可憐似的,不行,她不能淪為人家的笑柄,程夫人心中,一個念頭漸漸明晰起來。她微微肅身,鎮定自若地微笑道:「還有一件事,蕭姐姐想必不曾知道。」

    蕭夫人蹙眉看著她。

    老太太暗道不好,這賤婦擺明了想把三房的名聲也拖下水,好叫二丫頭的婚事泡湯——天底下怎會有這種人?自己不好過,竟也不叫別人好過。

    老太太暗罵兩聲,正要出言呵斥,無奈程夫人口快如刀,又尖又利的道:「正是在上巳節那日,二丫頭獨自從城郊回來,險些叫一夥強人擄去,蕭姐姐,這件事你可有聽說?」

    老太太微微闔目,心道這下是完了,本來一切遮掩得好便可當成無事發生,那賤婦偏偏要捅出來,還嚷嚷得眾人皆知,二丫頭縱使立身清白,如今亦如美玉沾上了污點,終究不那麼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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