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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2:06:08 作者: 天行有道
    「哦,是嗎?」太子笑得促狹,「孤可沒有你口中那般高尚的情操,孤只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話音才落,眼前便沒了人影。理?

    淮安眼見自家少爺一陣風似的追了出去,正要趕上,誰知領口卻被人一把拽住,回頭一瞧,只見東宮那位殿下含笑朝他搖搖頭,不過眼中的意味可不友好——仿佛他敢去打擾那兩人的好事,即刻便會落到身首異處的下場。

    不過要是將世子爺跟丟了,回去後也是一場麻煩呢!

    淮安膽氣便弱了幾分,怯怯道:「殿下,小的身為奴僕,豈有不隨侍主人身側的道理……」

    太子比了個噓的手勢,神情頤然,「如此吉日良辰,還是讓你家少爺自在些罷,沒準過不得多時,府里就會有一位少奶奶呢。」

    「少奶奶?」淮安糊塗的朝後看了一眼,總算醒悟,「您是指傅家二小姐?」

    太子拿扇柄點了點他的額頭,但笑不語,心道蕭易成說的不錯,這小子真是個傻的——如此顯而易見的情狀,怎麼還瞧不出來?

    原來如此,敢情少爺前幾日不是中邪,而是害相思病了!淮安正沉浸在新發現並沾沾自喜中,誰知腳下一個趔趄,卻是那無情的太子爺強行拖著他離去——淮安跌跌撞撞望著太子後腦勺道:「殿下,您要帶我去哪兒?」

    「當然是去男人該去的地方。」太子笑眯眯道,「怎麼,不高興與孤沽酒對飲麼?」

    淮安不意能有這番殊榮,難免受寵若驚,誠惶誠恐道:「不敢,小的只怕酒量不好,擾了您的雅興……」

    太子心道這就對了,蕭易成那病歪歪的身子不知怎的酒量會恁大,兩人每每對飲都是惜敗,害得自己面上無光;難得碰上一個傻子僕人,這回可得好好從他口中問出實話——他就不信揪不出那位表兄弟的把柄,看他還能傲得起來!

    頂好是能挖出蕭易成小時候的糗事,日後好好取笑他一番——誰叫母后老是拿別人家的孩子作比。想到此處,太子只覺心情愉快極了。

    *

    蕭易成並不知自己已落入好友的「算計」之中,只是雙眸定定,如被一塊無形的磁石吸引般直直地向道旁的花燈鋪子走去。

    凝霜看中了一盞鯉魚打挺的燈籠,正不厭其煩地同那攤主討價還價——她的錢袋子忘在馬車上了,隨身就帶了幾枚銅板,偏偏花燈節物價飛漲,此刻她和城隍廟那些討飯的窮光蛋無異了。

    攤主見她衣著華貴,更想著大撈一筆,壓根不信什麼錢包掉了的謊話,遂操著一口外地口音,義正辭嚴道:「不成,一分錢一分貨,小姑娘,我這廂便宜賣了你,後來人怎麼辦,若個個都如你這般,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凝霜使出小姑娘的必殺技,愈發楚楚可憐,「老闆,我並不賴你的帳,只懇求你能救救急,多少通融一下,回頭等尋見我那幾個姊妹,讓她們也來買你的花燈,好不好?」

    攤主半點不信這種招攬生意的鬼話,說得好聽,人一走錢還能要回來?做夢呢!所幸他對付這類狡猾的小姑娘頗有籌謀,當下一把鼻涕一把淚賣起慘來,「不是我不通融,實在是家中過得屬實艱難,我上有八十老母,底下還有兩個年幼小兒嗷嗷待哺,唯獨懷孕的妻子苦苦替我支撐門庭,若今夜賺不到銀子回去,怕是唯有投繯一條路可走了……」

    凝霜看著他皮光肉滑的模樣,很懷疑這人年紀是否有三十,如此說來,他的老母豈非五十才生了他?當真老當益壯。

    不過對方執意如此講,凝霜也沒法戳穿他的謊話,說到底做生意不容易,人家肯幫你是情分,不幫也是本分——要是傅凝婉在倒好了,看到她那樣瘦怯凝寒的女孩子,老闆多少會有幾分同情。

    倘若說凝霜之前還對京城的審美觀有幾分懷疑,經過這場花燈會後,她卻有了更清醒的認識——來往才貌者雖眾,卻沒有一個向她投來愛慕的目光,無論她看起來多麼貞靜嫻雅,憑著這副嬌艷奪人的相貌,在那些公子哥眼裡,想必也和畫舫中的花娘無異。

    也由此,程遲對她的欣賞才顯得彌足珍貴,看來這是她唯一也是必須把握的機會。

    凝霜低低嘆了一聲,正要離去,斜刺里忽然伸出一隻蒼白修長的手,「老闆,多少銀子,我來替她付。」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凝霜下意識抬頭,不期然撞見蕭易成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他看起來很少有高興的時候。

    殊不知對方心底正在竊喜——蕭易成按捺下微微翹起的唇角,極有禮貌地向那攤主道:「五兩銀子夠不夠?」

    「夠了,夠了。」攤主急忙接過,一壁倒有些愧怍:這燈籠都是油紙糊的,裡頭燈芯蠟燭亦要不了多少錢,五錢銀子都綽綽有餘了呢!

    他正要將多餘的銀子還回去,誰知面前的貴人卻大手一揮,「不必,多的部分你留著吧,也好為家中親眷添些衣食。」

    小老闆感激得熱淚盈眶,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大善人,不但送他銀子,還肯幫他圓謊——是菩薩轉世吧!他一時良心發現,除了將燈籠遞過去外,又額外附送兩截小小的紅燭,好給眼前這對金童玉女添添喜氣——要說這兩人沒什麼,打死他也不信!

    直到離開燈鋪,凝霜方抽空道謝,「還好你來,否則今夜怕是要空手而歸了。」

    蕭易成望著燭光映照下的明眸皓齒,本想問問她那表哥為何沒跟來,好容易才按捺下去——難得兩人獨處,還是別談這些不愉快的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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