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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7:41:11 作者: 商硯
而在不見天日的地表之下,陰謀的觸角穿透土壤,無聲無息地蔓延而至,黑暗的陰影籠罩了整片重光大地,好像深淵怪物的血盆大口,隨時能將這一片虛偽的和平吞噬。
最近林匪石沒有任何消息,或許是沙洲那邊的人盯的太緊了,讓他連一條微信都不能發過來,而江裴遺總是夢到他,夢到……夢到他們從前形影不離的時候,夢到林匪石笑著吻他、擁抱他,有時候也夢到林匪石出了什麼事,夢裡都是血淋淋的皮肉和白骨,半夜恍然驚醒,發現身邊是空蕩冰冷的。房間裡似乎太冷了,江裴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顫,閉上眼就再也睡不著了。
祁連第一個發現江裴遺最近狀態不對勁,下班的時候,關切地問:「江隊,你最近是不是休息不好啊,感覺你臉色不太好。」
江裴遺抿了一下略顯蒼白的唇,移開視線低聲說:「沒有,不用擔心。」
祁連想了想,又猶豫著小聲問:「林隊……他還會回來嗎?」
聽見這句話江裴遺抬起眼看著他,本來就烏黑的眼珠這時深的更是讓人心驚,祁連喉結稍微動了動,剛想說什麼找補一下,就聽到江裴遺有些疲憊地、幾不可聞地說:「我希望他能回來。」
祁連不敢再說話了,向他鞠了一躬,說了句「您多保重身體」,然後就跑了。
江裴遺沒有感覺出什麼,他像以前那樣一日三餐、每天按時睡覺,為了不讓林匪石擔心,他甚至吃的比以前還多了一些,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削瘦的厲害,忽然就瘦了許多,本來就沒有血色的臉頰看起來更加蒼白了,蝴蝶骨聳起凸出,整個人形銷骨立似的。
晚上,江裴遺處理完手頭的結案報告才回家,已經是八點多了,他獨自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身旁的路燈詐屍似的閃爍兩下,然後又不亮了,呼呼的夜風將腳步拖的很長。
沙沙。
江裴遺在黑暗中行走──這條路他跟林匪石一起走過很多次,有時候他們加班回家太晚了,林匪石累的不愛動彈,就撒嬌要他背,不然就「我坐在這裡不起來了」,往往他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看一會兒,就妥協地讓林匪石跳到他的背上,然後緩緩背著他回家。
沙沙。
江裴遺又走在黑暗中,身後一道人影幽靈似的神出鬼沒,無聲無息地貼近他,一雙冰冷的手突然蓋住他的眼睛,江裴遺下意識地反手扣住那人的手腕,將人往前用力一拽,準備來一個過肩摔──
就在這時,他的動作忽然停頓了一瞬,他握著那人骨肉分明、觸感柔滑的手腕,遲疑了一下,不確定地開口問:「……匪石?」
身後那人本來就被他拽的往前踉蹌了一步,這時正合適將整個身體都親昵地貼在他的後背上,兩條手背從後環住江裴遺的脖子,帶著笑意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聲響起:「怎麼認出我的?」
江裴遺握過林匪石的手腕,他再也沒有握過一隻跟他相似的手──沒有一個男人的手腕是跟林匪石一樣的,溫度冰冷、骨節削細、腕骨凸出明顯,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
江裴遺驟然轉過身,兩人的鼻尖幾乎觸碰在一起,借著稀疏冷淡的月光,他看到林匪石那一雙美麗的、多情的、此時帶著一絲疲倦但又含著笑意的眼睛。那些無由來的噩夢再次出現在江裴遺的眼前,他不能控制地將林匪石抱在懷裡,感受著他的心跳與體溫,胸膛狠狠地抽了一下。
「你的小魚來找你啦。」林匪石小聲說,「今天不回去了,我們回家。」
江裴遺「嗯」了一聲,尾音顫抖地有些變調,他咬了一下舌尖,才冷靜地說:「不回去可以嗎?」
林匪石熟門熟路地跳上他的後背,兩條大長腿放在他細窄的腰間,蹭在他後頸上含含糊糊地說:「我都安排好了,四點之前回去就可以。」
江裴遺背著他回家,恍惚間又回到了當初歲月安穩的時候,他說:「最近還好嗎?」
「還好,就是很想你,也怕你想我。」林匪石小聲說:「怕你……怕你一個人過的不好。」
江裴遺的鼻腔有些堵,他低下頭說:「擔心我幹什麼,有那個時間不如多擔心你自己。」
林匪石安靜了一會兒沒說話,快到家的時候才再次開口:「我聽沙洲總部那邊的人說,他們好像有要把總部遷移到這邊來的打算,重光市本來就民風不正,離省廳距離又遠,是個藏污納垢的好地方,前一年我把本地的犯罪組織收攏到沙洲,給他們打了一個堅固的『地基』,如果沙洲總部真的要搬過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要解決的人就是你,最近你出門的時候一定要多小心。」
──聽到這段話,江裴遺才知道林匪石不是無緣無故跑過來找他的,是故意過來給他提醒的,江裴遺深吸一口氣,平靜地問:「我知道了,他們打算什麼時候轉移陣地?有具體時間了嗎?」
「還沒有,這畢竟不是小事,估計怎麼也要幾個月之後吧,搬不搬還不一定呢,只是有這個風聲,先不用通知省廳那邊,」林匪石頓了頓,又說:「還有一件事是關於錕鋙的,他現在在我手下辦事,我想泄露他的行蹤易如反掌,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也不是難事,我知道你想讓他認罪伏法,但是舒子瀚現在很重視他以前的關係網,想利用這個人往國外發展。所以錕鋙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死,否則以舒子瀚的性格,恐怕會徹查沙洲的所有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