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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7:41:11 作者: 商硯
林匪石三句話不離江裴遺,拿靈活的眼珠子在江裴遺身上轉了一圈,看著他額頭上的白色紗布,好似並不在意要不要撬自己腦殼,只是問:「他怎麼樣?」
周大夫從這四個字里聽出綿綿情意,那一點剛發芽的覬覦之心只好含恨而終,道:「他什麼事沒有,眉骨附近被石頭邊緣割了一下,縫了八針──不會毀容,以後恢復了連縫合線都看不出來。」
林匪石這才放心,四肢麻酥酥的疼,他稍微動了一下頭,「颱風結束了?那些村民們還好嗎?」
江裴遺低了一下眼睛,道:「有一定傷亡,但是大多數人轉移及時,有幸沒有被波及,有三個沒來得及組織村民轉出的村子發生了山體滑坡……死亡人數還沒有完全統計出來。」
周大夫覺得自己跟房間裡的氣氛格格不入,不方便當鋥光瓦亮的電燈泡,打算告退,道:「你現在腿腳也不方便,身上的管子暫時不用撤下來,既然現在人已經醒了,可以自主進食,就不用打營養液了,我去給你換藥。」
林匪石眼角一彎,雖然肢體尚且不能動,但是那一雙眼就能表達出豐富的語言,大概意思是「好走不送」了。
周大夫離開之後,林匪石才放下「普度眾生」的身段,哼哼唧唧地撒起嬌來,好像是終於知道害怕了,猶猶豫豫地說:「要是我腦袋裡真有血塊,要給我腦殼開瓢,怎麼辦呀?」
他說的時候倒是沒害怕,只是要人哄的意思。
江裴遺看著他,想:腦子應該是沒有毛病,看著挺機靈的,還會用苦肉計撒嬌。
林匪石沒等來江裴遺的溫聲哄慰,跟他對視一眼,不知怎麼忽然就受到「冷眼旁觀」的待遇──就聽到江裴遺靜靜地說:「你想聽我說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林匪石:套路失敗
第97章
林匪石一聽這話就知道不慎「原形畢露」了,狐狸尾巴被江裴遺抓了個正著,當即能屈能伸地賣了個笑,不過他臉色蒼白,優美的嘴唇也毫無血色,這麼一看確實是有些虛弱。
只見這人無賴地一勾唇,鼻腔里壓出了一點曖昧的低音,示弱似的:「唉,本來想聽你風花雪月兩句,結果只聽見一把刺骨的『風雪』,聽的我心裡發抖,裝不下去,馬上就醒了。」
自從林匪石出了重症監護室,江裴遺一天到晚守著他,24小時不見得離開一步,比日光與月光陪伴他的時間都長,不在他身邊的時刻屈指可數,難得出去吃一回午飯,就被林匪石趕上睜眼了。這倒霉玩意兒聯合小護士坑了他一把,一向洞若觀火的江裴遺偏偏「關心則亂」,愣是沒發現床上那人在裝睡──在林匪石面前露出了沒加掩飾的脆弱。
江裴遺被他灌了一耳朵「風花雪月」,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不過撐死也就盯一眼了,然後他嘆了一口氣,走到林匪石身邊坐下,把他輪廓嶙峋的手指溫溫和和地扣在手裡,想起這人呼吸驟停的畫面,心有餘悸地訓斥:「不知道你每天腦子裡在想什麼,覺得就自己皮肉不值錢是吧?那種天氣還敢一個人跑到上面找我……你怎麼……怎麼想的?」
林匪石好像能跟閻王爺稱兄道弟,跟他碰了一面絲毫不覺觸目驚心,聽到這話也是輕巧地一笑,輕聲道:「我當時什麼都沒想,只想著跟你見面,就算屍體也要完完整整地抱回來。」
說完他好似覺得有點不詳,又說了一句:「不過你向來能逢凶化吉,肯定會庇佑我的,我什麼都不怕。」
江裴遺不知道他臨進村之前還打了一個「遺囑」,不知道對誰說了一番豪言壯語──林匪石是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準備的,文藝一點叫「殉情」,結果糊裡糊塗地撿回了兩條命。
他們是被轟隆隆的大水衝下來的,就像滔天洪水裡兩個起伏掙扎的小蟲,正好掉在搜救隊的腳底下,被一網撈了起來,反手送到了醫院──結果不想先出事的那個沒什麼事,後來上去救人的那個落了一身血淋淋的傷,還有要「開瓢」的風險。
今年可能跟林匪石的八字不合,正應了王偉航那句「多災多難」──可惜這一年才走了三分之二,還有將近一半的災難沒來。
林匪石再次被「勒令在床」,心態已經徹底佛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被照顧的像個二大爺。
江裴遺一時任性,剛正不阿的「風紀委員」竟然也連罷了好幾天的工,林匪石醒了之後,那無著落的心才放了下來,重新變成了「江副支隊」,開始了市局和醫院兩頭跑的生活。
林匪石剛從「植物人」的狀態恢復沒多久──做完皮膚修復手術那陣,渾身都是密密麻麻的繃帶,他除了眼珠子之外哪兒也動不了,好不容易下了床,誰知道休養了一個多月,一陣颱風刮過來,又不幸「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傷痕累累地換了一個地方躺屍。
林匪石經常疼的睡不著,畢竟傷到頭骨頭了,睡覺扭頭不小心壓著都會猛然驚醒,他只能微微偏著頭睡,姿勢彆扭,總是睡不踏實。
江裴遺有時候哄著他睡覺,時常整夜不會閉眼,看到林匪石的頭開始有往一邊歪的跡象,就馬上用手輕輕托住,調整回原來的角度,讓他不壓到傷處。
──咱們江副支隊可能是鐵打的,見縫插針地眯一會兒,就能支撐一天的清醒,不像某個人,一晚上睡不著,就一副面朝黃土行將駕鶴西去的困死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