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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7:41:11 作者: 商硯
    一個星期之前,省里對重光市的領導班子進行了大刀闊斧地「清掃」,撤下去一批尸位素餐的廢物點心,空出了幾個握著權利的領導位置,而江裴遺跟林匪石都是臨時從外市調過來的「骨幹精英」。

    二人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面,江裴遺向來我行我素,很少在意別人在幹什麼──但是林匪石的形象真是跟他想像中大相逕庭,他不像是一個精明銳利的刑偵支隊長,更像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起碼林匪石給江裴遺的第一感覺,絕對說不上好,他不知道省廳那一群老傢伙是怎麼想的,派這麼一個玻璃花瓶來當刑偵隊的一把手。

    本來他們應該在同一天落地市局刑偵隊,但是江裴遺沒有直接去總局報導,反而先不聲不響地來到了向陽分局,並且順利地打入底層階級。

    林匪石在市局等了一個星期,等的望眼欲穿,也不見另外一個支隊長到崗,幫他排憂解難,只好親自找過來接人。

    江裴遺對外人的態度一向冷淡,更不喜歡行事輕浮浪蕩的公子哥,眼前這位美男子渾身上下寫滿了「不靠譜」三個大字,差不多把他的雷點全踩了個遍。

    江裴遺抬眼看著他,眼睫勾出一條冷利的直線,直接而不客氣地說:「我暫時不會回市局,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林匪石微微挑了一下眉──他還沒到重光市的時候,上面領導就未雨綢繆地跟他提了個醒,說他的未來搭檔是個非常目中無人、非常自以為是、非常特立獨行、基本上不聽指揮的神經病。

    領導形容江裴遺的原話是「小江的刑偵素養非常優秀,但身上的每根骨頭都是反骨,並且特別有自己的想法」,讓林匪石平日裡千萬不要跟他計較,遇事不決多擔待。

    但是林匪石其實比江裴遺還小了幾歲。

    林匪石當時還不太明白領導的意思,見到江裴遺本人之後,他才琢磨出一點味道──這姓江的待人接物確實過於冷淡了,一看就不好相處,冷的拒人千里。

    而林匪石是表面上看起來一點脾氣都沒有的那種人,一雙極其好看的眼裡晃著桃花,完美無瑕的笑容好像是畫在臉上的。

    他聽到江裴遺暫時不願意回市局,也並不強求,轉而善解人意地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向陽分局的原因是什麼,但是畢竟初來乍到,重光還不知道是什麼潭虎穴,一個人行動不安全,一定小心一些。」

    江裴遺知道這句話不是危言聳聽,重光市以前確實死過警察,還不止一個,甚至省里到現在都沒有查明他們的死因。

    ──恐怕是路走的太直,又不知道回頭,一意孤行,攔了誰的好處。

    重光市在大西南山區,是國家重點扶貧單位,窮的名揚天下,聯合國扶貧組織也曾經伸出援手,不過後來被當地土著居民給氣跑了,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雖然可能有地圖炮的嫌疑,但是起碼能覆蓋十之八九的重光人。

    根據江裴遺的了解,這裡絕大多數的人幼兒園都沒畢業,小學以上學歷的就是「高材生」了,素質修養非常低,當地居民普遍好吃懶做,拿著國家撥過來的救濟金混吃等死,實在過不下去了就去偷、去搶。

    ──這就是重光市的現狀,正是因為村民的意識普遍落後,容易被有心之人煽動利用,才滋生了一團又一團無知無畏的犯罪團伙。

    毫不誇張地說,重光市的機關單位恐怕早就已經分成了兩個陣營,平日裡只要裝聾作啞就能相安無事,一旦有人不自量力地想要「越界管轄」,就會被一雙看不見的手瞬間抹殺。

    江裴遺現在還不知道公安局「爛」到了哪一步──但凡犯罪勢力猖獗的地方,一定有司法機關的「保護傘」在其中遮天蔽日、推波助瀾。

    重光市就沒有一個富裕地方,向陽分區更是窮的更上一層樓,四處都是充滿裂紋的土坯房,辦公室連暖氣都開不起,據說局裡那輛高壽的警車已經陪伴好幾代人成長了。

    「謝謝。我知道了。」江裴遺頓了一下,問:「市局那邊情況怎麼樣?」

    「還可以,比我想像中要好一點,」林匪石眼角一彎,邀請道:「你現在手裡有事嗎?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說?」

    江裴遺正要開口拒絕,林匪石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後者有些歉意地眨了眨眼,然後接通了電話:「你好,林匪石。」

    「沒事,你們先過去處理現場,我這就回去了。」「──抱歉,我得走了。」林匪石掛了電話,對江裴遺道:「局裡來了一個案子,好像是有條路上出車禍了,撞死了一個人,應該是故意肇事逃逸,我回去看看。」

    江裴遺正想把他打發走,聽到這句話,順水推舟地點了點頭,抬步向外走去:「再見。」

    回去的路上,江裴遺總覺得有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背後,轉頭一看,林匪石站在原地望著他,對他揮了揮手,然後微微笑了一下。

    ──如果江裴遺是個審美正常的彎男,那麼估計能從這眼神里讀出千百種韻味,可惜江裴遺不是,甚至還有點瞎,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林匪石鮮少受到冷眼,忍不住「嘖」了一聲,站在原地自我懷疑了半秒鐘,感覺自己英俊瀟灑地一如既往,才打車離開了向陽分區。

    江裴遺去熱水房打了兩個暖壺的水,他看著裊裊冒出的白煙,腦海中思索著邊樹全這起案子的違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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