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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55:08 作者: 清楓語
這是個安靜乖巧的女孩,這是唐旭堯對陸然的第一感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
她安靜的眉眼沒有亮眼到讓他驚艷或者是很特別地記住了她,卻很意外地在他負責的連隊裡一眼將她認了出來,統一的迷彩服統一的帽子幾乎將所有年輕的臉孔都統一化了,但他卻還是很奇怪地第一眼便將她從人群中認了出來,安靜的眉眼,清澈的眼眸,眼神安靜見底,她也認出了他,唇角還微微勾著,沖他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那一瞬間,頭頂的烈日似乎也變得溫婉可人,他再也忘不了她那個笑容。
唐旭堯想起了《傳奇》里的一句歌詞:「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的容顏,夢想著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從此我開始孤單地想念。」,那句歌詞幾乎唱進了他和她的故事裡。
唐旭堯一直以為,陸然是個安靜乖巧的女孩,一如她恬靜的外表,亦或是她第一次在軍營門口禮貌地向他問路,都給了他那樣的錯覺,直至後來唐旭堯才發現,乖巧的外表只不過一種假象,她的倔強和認真讓他在失去她的幾年裡,近乎絕望。
第一次體會她的倔強是在軍訓時,他是她的教官。
唐旭堯自認不是多會變通的人,某些方面的規矩甚至是死板的,一如對陸然的訓練,哪怕面對著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一絲一毫的差錯他都能讓她一遍遍地重複,只是這些在他看來很平常的糾正,在別人看來卻帶了些針對的意思,尤其是陸然,一次次的重複也將她耐心散盡,她甩手離去,他跟上,和她講軍營的規矩,甚至是,故意去激怒她,讓她放棄退學的念頭,重新回到他的眼皮底下。
或許在潛意識裡,他不想讓他和她的交集僅限於那短短的幾天。
那次是唐旭堯第一次見識到陸然的固執和倔強,以及他自己的固執。他執意要按照軍營的規矩來,她執意領罰,然後頂著大太陽,在操場邊一圈圈地跑。
他跟在她身側,陪著她一圈圈地跑,看著她已經撐不下去了,告訴她可以到此結束了,她卻倔強地咬著牙,撐著跑完最後一步,然後軟軟地倒在了他及時伸過來的臂彎里。
那時的她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也泛著死氣的蒼白,唐旭堯那一瞬間竟覺得怕了,怕她再也醒不過來。
他幾乎是一刻不敢停地抱著她往醫護室跑,好在,她只是暈過去了。
她醒過來時對他不是不理不睬就是怒目相向,他偏就沒有如她願,一有空就在她面前晃,看著她蒼白的臉上慢慢地被怒氣染上一絲緋色,他竟覺得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
唐旭堯那時很喜歡看她生氣,很喜歡激得她無話可說,再氣鼓鼓地瞪他,那時的她整個人看著都是生動的,也美得動人。
他和她的關係就在這種針鋒相對中默默變得曖昧,他對她的感情也在這種交鋒中慢慢變得明朗,他開始每天渴望見到她,渴望看到她睜著那雙清澈的眼眸氣鼓鼓地瞪他,以致當有一天,她以著開玩笑的語氣對他說,如果有一天他找不到女朋友,要不要她來給他湊合一下?他當時就想點頭,想告訴她,就這麼定了。
只是他到底要先顧忌著自己的身份,他甚至已經計劃好,等她結束軍訓,他就把她追回來,在別的男人發現她的好前將她變成他的。
只是他沒能等到那一天,家裡出了事,逼得他不得不提前退役。
那時的唐家已經不是爛攤子三個字可以形容得了,破了產的企業,巨額的債務,奄奄一息的父親和整日一蹶不振的母親,偌大一個家靠他撐起來,那時的他對未來是全然迷茫的,能不能撐過去只是個未知數,那樣的迷茫里,他是決計不能去傷害或者拖累任何一個不相關的人的,尤其是陸然。
於是他瞞住了這件事,在為家裡的事忙得焦頭爛額的那兩天裡他幾乎沒敢再找過他,哪怕在夜裡累到極致,發瘋地想見一見她時,他還是克制了下來,直到離開軍營的那天他也沒敢去找她,他怕自己克制不住。
他是一個人悄悄離開的,幾個相熟的戰友來送他,陸然沒來,他沒有告訴她,在回去的路上,他給她發了一條簡訊,告訴她,他走了,讓她好好照顧自己。
他扔了那張手機卡,當輕薄的紙片從指尖飛落,他從此走出了她的生命。
那一瞬間,心臟突然疼得難以自已,眼前的色彩突然只剩下黑白。
那四年裡,他拼了命地工作,拼了命地學習,學著怎麼去管理一個企業,怎麼去重振一個瀕臨死亡的企業,怎麼去將一個幾近破碎的家重新扛起來,他成功了,不僅將一個瀕臨破產的企業救活了過來,還讓它蒸蒸日上,只是那沒日沒夜工作的四年裡,明面上再怎麼風光無限,卻心如沙漠,一片貧瘠蕭瑟。
他和陸燃那段因恩情而走到一起的感情最終沒能走下去,他不是個很懂得體貼的人,陸燃也不是,所有的感情在不斷地爭吵中被消磨得無影無蹤,他提了分手,她同意,重新回歸朋友。
他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卻也沒有捨不得,只是突然就想起了陸然,那個當年唯一讓他心悸過卻不得不先放手了的女孩。
她當年離開軍營的時候落下了一個日記本,軍營里的戰友拾到了,他將它交給了他。
那天晚上,他看著日記本上泛黃的筆跡,胸口突然悶著疼,如果一開始他沒放棄,如果一開始陪在他身邊的就是她……現在一切都會不同吧?
他在那個日記本下寫著「如果可以重來……」,可是他知道,沒有可能重來,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只是,上天到底是眷顧他的,才會讓他在半年後與陸然不期而遇,而且,她還記得他。
確切地說,不是不期而遇,是她先找到了他。
那段時間他在當年和凌宇成嚴末幾個一起創辦的小電台里客串播音,陸然偶然聽到了他的聲音,也認出了他的聲音,她怯生生地給他打電話。
乍聽到她聲音的一瞬間,唐旭堯覺得,心臟是停止跳動過那麼一下的,兜兜轉轉了這麼多年,他和她在這個熟悉的城市裡,透過陌生的電波,竟然再次不期而遇。
只是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摸爬滾打和沉澱,他是理智的。雖然只有四年,他卻已經老得給不起她想要的愛情。
他很理智地拒絕了她,他以為她會離去,沒想到她卻像打不死的小強,依然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告訴他,既然他現在沒有女朋友,她也沒有男朋友,她是不是也可以為自己的愛情爭取一次?
他的理智淪陷在她安靜的守候里,以致當那天,她開玩笑似的告訴他,我們結婚吧。
他以著近乎強硬的態度將這句話變成了事實。
只是他到底如自己擔心的那般,在他自以為是的關心裡,卻給了她最大的傷害,好在,命運最終還是眷顧著他,在一次次的擦身而過後,在他學會怎麼去愛她時,還是讓他有機會,再次將她擁入懷中,從此不離不棄。
第113章番外三,懷孕這些小事兒
婚禮後陸然和唐旭堯去國外度了兩個月的蜜月,彼此都在婚禮前趕著把重要的工作安排好了,蜜月也就過得不慌不忙,行程安排也隨意,兩人就這麼一路飛一路玩地幾乎走遍了大半個地球,兩個月後回來時陸然臉蛋都黑了些,長期在外面走走停停,身體倒是比以前好多了,氣色也好了不少。
回到家時陸呈海看著陸然有些變深的膚色又開始心疼了,一邊責怪唐旭堯沒把陸然照顧好,一邊問起陸然有沒有懷孕。
自從兩人結婚後,陸呈海最關心的便是陸然的肚皮問題了。她的身體調理了這麼久,陸呈海也不知道有沒有點起色,特別緊張陸然,怕不小心懷上了自己也沒留意到。
和唐旭堯在外面這一趟全球游後,陸然和唐旭堯對孩子的問題已經看得很開,得之我命,沒有的話也不會太強求,陸然很享受現在的二人世界。
兩人還是回到了當年住的公寓裡住,每天一起上下班,下班後一起去醫院看黎芷琴。
黎芷琴還在昏迷中,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醫生也說不準。
黎芷琴沒辦法參加兩人的婚禮,唐旭堯和陸然把全程錄了下來存檔。
唐越笙自從傷愈後就一直在醫院照顧黎芷琴,寸步不離地守在床前,這幾個月下來,他人也瘦削了許多,一頭黑髮變成了滿頭白絲,精神倒是好了些,和小三那邊也徹底斷了,如今也就一心照顧著黎芷琴。
唐寧寧依然在公司上班,只是不太習慣一個人住在家裡,自己在醫院附近另外租了個房子,每天除了上班也就就近照顧黎芷琴。
陸然如果說以前對黎芷琴還有什麼心結,現在看著一動不動躺在病床上的黎芷琴也只餘下淡淡的心疼。
她每天都會陪唐旭堯一起來醫院看她,聽著唐旭堯在她耳邊閒話些日常,她也會在旁邊跟著叨叨幾句,無非都是一些諸如今天吃了什麼工作遇到些什么小問題和唐旭堯又做了什麼的小事,陸然總相信,黎芷琴會聽得到,也會醒過來。
大概太過篤定,以致當有一天,她在黎芷琴耳邊念叨著唐旭堯最近這沒讓她碰那沒讓她動時,黎芷琴突然反握住她的手,以著極度虛弱的聲音告訴她「回頭我替你教訓他。」時,陸然竟沒有太大的驚嚇,只是靜靜望她,看著她緊閉了近一年的眼眸緩緩睜開,卻在觸到刺眼的光線又閉上時,將手掌輕擋在她眼皮上,替她擋住了刺眼的光線,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黎芷琴是真的醒了。
欣喜的情緒瞬間從四肢百骸流轉開來,陸然幾乎顧不得形象,沖在洗手間的唐旭堯喊:「唐旭堯,快,媽醒過來了,她醒過來了……」
太過開心,說著說著聲音竟控制不住帶了哭腔,連眼眶也突然濕潤了。
唐旭堯也是以著很快的速度沖了出來,看到病床上已經能睜眼的黎芷琴,喉嚨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哽住般,啞著嗓音叫了聲:「媽……」
黎芷琴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卻還是強撐著睜開眼往兩人望了眼:「辛苦你們了。」
陸然只是笑,又哭又笑的,看她神色疲憊,趕緊起來道:「媽你先歇會兒,我去叫醫生。」
不知是起身太急還是怎麼的,眼前竟突然一黑,身子也晃了晃,驚得唐旭堯臉色一變,幸而及時扶住了她。
「怎麼了?」唐旭堯急聲問,盯著她略顯蒼白的臉,心裡著急,強行壓著她坐回座位上,出去叫醫生。
醫生很快過來,給黎芷琴檢查了下,她除了身體虛弱了些,已經沒什麼大問題。
「醫生,麻煩也幫忙看看她。」唐旭堯壓著陸然的手臂舉向醫生,有些擔心,「她剛才有昏眩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