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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54:16 作者: 桃桃一輪
    左擎蒼揚了下唇角,不以為意。半晌,他忽然說:「我喜歡女兒。」

    「你自己生。」舒潯氣惱地別過頭,一會兒又抬槓,「偏生個兒子。」

    「兒子取名為左牽黃。」

    舒潯眨眨眼,忽然反應過來,不禁笑了,輕輕推了一下他的手臂,繼而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聽說左擎蒼的父親左博當年一心想給兒子起個好名字,翻了很多很多書,最後選了蘇東坡《江城子密州出獵》中的某一句,直接導致左擎蒼小的時候,許多人以為他姓右。

    左擎蒼偏頭看了她一眼,抬手揉了揉她的耳朵,眼中溫柔盡顯。

    只是,後備箱裡那個死不瞑目的人頭覺得自己的悲慘經歷和人家此時的幸福時光相比簡直天差地別,所以壓力山大。

    「廊臨九年前的案子,死者是個什麼樣的人?」舒潯隨口問。

    「是一個毫無複雜社會關係的女大學生陳清,在回家的路上失聯了,幾天後,屍體被發現。兇手作案動機不明。後來,許多人將廊臨9.25案同南京1.19案相提並論,認為都是心理變態者為了滿足自身需要,無特定目標地行兇,追求在殺人和處理屍體的過程中獲得快。感。用網民的話說就是----誰遇見、誰倒霉。」

    在普通的碎屍案中,屍體越碎,就說明兇手與死者的關係越近,兇手為了不讓人直接看出屍體是誰,會把頭顱另外處理,比如毀容等等。然而,許多心理變態著都對破壞屍體有著極大的興趣,他們會根據自身的特殊喜好,將屍體切成固定的形狀,收集屍體的某個部分,甚至吃掉某個器官。南京1.19案中那個兇手把女大學生刁某切成了2000塊,每塊都同麻將一樣大小,她的內臟被取出,腸子還被整齊地排列好裝在塑料帶里。

    無論如何,遇到被分屍的屍體,首先要做的就是查找屍源。這個過程有時很快,調查一下近期失蹤的人口,篩查基本外貌和其他信息就能確定,而有時過程非常漫長,一年半載才知道屍體究竟是何人,給兇手大量處理證物和潛逃的時間。

    雖然這個快遞是從廊臨寄過來的,但這名女子是不是廊臨本地人、是否住在廊臨都是未知數。兇手將這樣一個頭顱寄給左擎蒼究竟是向他宣戰還是純粹為自己取樂,也是一個未知數。

    黑色英菲尼迪緩緩在帝都刑偵總隊大樓車庫裡停下,左擎蒼單手拎著裝著快遞盒的塑膠袋,和舒潯一起進了電梯。總隊的刑警對左擎蒼並不陌生,見他來了都熱情地打招呼,總隊長尚仁飛樂呵呵地打趣:「左教授蒞臨總隊指導工作來了?這位是……」他看著舒潯,問。

    「我愛人,刑偵大犯罪心理實踐課導師舒潯。」左擎蒼握住舒潯的手,微笑著說。

    「聽說過!鷺洲那個案子我知道,你就是舒潯?」尚仁飛驚艷道,拍拍左擎蒼的肩膀,十分熟絡,「左教授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尚隊,我今天是來報案的。」左擎蒼把快遞盒放在尚仁飛的辦公桌上,輕輕彈了一下盒子。

    「開什麼玩笑。」尚仁飛還是不以為意,既便如此,他還是走了過去,揭開蓋子,嘴裡還在嘮叨著:「你其實是來發喜糖……這!這是什麼!!」

    「一個人頭。」舒潯無奈地說。

    在刑偵界馳騁幾十年的尚仁飛最初的驚悚過後,一下子就冷靜下來,他盯著盒子裡的東西看了一會兒,皺著眉頭打電話叫法醫處的人過來。「擎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人從廊臨寄了這個人頭給我,我拆開看了一眼,沒有移動位置或者拿開冰袋。」左擎蒼一手撐在桌子上,一手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聽筒交給尚仁飛,「聯繫廊臨警方,查找屍源、詢問這家快遞網點的所有工作人員,調取網點附近攝像頭錄像。另外……」他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麼,「這種事應該去派出所,但我認為直接到總隊報案比較方便。完畢。」

    尚仁飛重重嘆口氣,摸了摸微禿的腦門,「我這剛剛忙完一個持槍連環搶劫殺人大案,罪犯被我們的狙擊手斃了還不到一天,又接了這麼個……是從廊臨寄過來的,那麼移交給他們沒錯……啊!廊臨?!」他肯定也想到了9.25案,繞著辦公桌走了好幾圈,「廊臨九年前那個案子的屍體……聽說腦袋也是被煮熟的,至今沒抓著兇手。現在這個人給你寄了一個這樣的人頭過來,說明身體還在他那兒,你說他會把這女的頭部以下的身體怎麼樣?割1000多刀,用油潑?」

    說話間,幾個法醫和物證檢驗員上來了,見到紙盒裡的頭顱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們拍了照,把紙盒分解開,冰袋被移除之後,一個雙眼緊閉、雙唇微張的女人頭出現在大家面前。泛白而緊繃的皮膚泛著詭異的青色,脖子的斷根處整整齊齊,頭頂的綠色蘆薈狀塑料抽出之後,顱腔空空,這個女人的腦組織不見了。綠色蘆薈狀塑料根部油膩膩的,蹭了一個法醫一手。

    法醫小張搓搓手,忍不住叫道,「這是豬油?!太兇殘了!」

    「什麼?」尚仁飛不解地問。

    「尚隊,你有沒有聽說過一道菜叫----油潑猴腦?活的猴子,腦瓢開個洞,滾燙的油這麼澆進去,油炸著猴腦嗶嗶叭叭響一陣,再用湯匙舀著吃,可香啦。」小張說到這裡,還做個吃飯的動作,好像真吃過似的。

    舒潯又有點想吐了。

    「我懷疑著姑娘的腦子也是……唉!我瞎猜的。腦子到底去了哪兒我也不知道。」小張把手套上的豬油抹在袋子裡封好,「兇手太變態了,我幹了七年法醫,還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屍體。目測頭是用鋸子鋸下來的,你們看斷口處的皮屑……腦袋上那個洞開得很專業啊,具體我再解剖瞧瞧。唉,今晚又要熬夜了!」

    舒潯不經意又瞥了人頭一眼,巨大的反胃感再次襲來。今天還是真是……糟糕的一天。

    第62章 正義感和使命感

    臨近中午,廊臨某個小巷子裡時而幾個婦女提著購物袋經過,供應午餐和晚餐的小吃店紛紛開門。美味小食堂的老闆陳宇一邊打哈欠一邊推高捲簾門,做了幾個擴胸運動,把「營業中」的牌子翻過來。今天是個大晴天,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陳宇剛曬了一會兒,就有幾個熟客跟他打招呼:「嗨~帥哥~買菜啊?」

    「對咯~」陳宇笑眯眯地回答,把拖鞋換了就打算出門。小本生意,買菜工、廚師、服務員和老闆都是他一個人,他早就習慣了。還沒走到自己的小電動車前,就看見電動車上放著一個黑塑膠袋,他一愣,左右瞧了瞧,吆喝了一句「誰的東西!」,卻不見回音。

    他上前提起袋子,呵,還挺沉。「哪人的東西囉!」他又吆喝了一句,還是不見回復,就很小市民地扒開層層袋子,發現裡頭是幾根帶肉的骨頭。他掂量掂量,憑藉多年的經驗,至少三十斤。估摸著是誰買了大骨忘了拿,他心思一動,就想著今兒個不需要去買肉了,省下好一筆成本。

    湊近聞聞,他又有點失望,都有些味道了,拿來熬湯肯定不行。他帶著最後一絲僥倖,想從裡面挑幾塊還能吃的,卻翻出兩塊血淋淋還軟趴趴的物體,不像肥肉,倒像是……陳宇翻來覆去看了看,嚇傻了,手一抖,塑膠袋連同兩塊軟趴趴的東西都掉在了地上。

    那是女人的辱。房啊!!

    雖然他知道作為男子漢大丈夫遇事要冷靜,但此時此刻他還是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叫----「殺人啦!!!」

    他聲嘶力竭的喊叫引來了不少人,大家臉上帶著興奮和恐懼,爭先恐後地報警,一時間,廊臨110指揮中心接到不下十起群眾報警,都說了同一件事----海曲區東郎子巷發現女性屍塊!

    一個報警完的大媽看見癱軟在地的陳宇,好心拉他起來的同時,還數落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如此膽小。陳宇魂不守舍,驚魂未定,他就是一個小本經營的小男*.絲,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一想到自己差點拿那些屍塊回去熬今天的例湯,肚子裡就一陣翻江倒海,扒開人群朗朗蹌蹌回到自己的小店,吐了個翻江倒海,虛脫地癱在水池邊。

    轄區派出所民警先到一步,維持著秩序,十幾分鐘後,支隊警車呼嘯而來,擠開人群開始拉警戒線。人群驅散不開,並不寬敞的巷子水泄不通,明明已經看不清警戒線里的東西了,可大家還是伸長著脖子看得起勁,好像那邊正在上演最精彩刺激的電影似的。

    一個並不引人矚目的人擠進看客中間,看了幾眼正在給屍塊拍照的警察,唇邊流露出幾分嘲諷和鄙夷,欣賞了一會兒人們恐慌的神情,露出幸災樂禍的笑,跺了跺腳,最終默默從人群里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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