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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53:51 作者: 瞬間傾城
    我靜他動,他先敗了三分。

    最後他終於口氣不善的說:「我最後再說一遍,明天結婚,願意你就點個頭!」

    他的雙眼帶著渴望,讓人不敢迎面回答。我伸手蓋住那個蠱惑人心的重要所在。他的睫毛掃在我的掌心,軟軟的,痒痒的,我又笑了,輕輕的說:「好。」

    睫毛再也不動,停在我最柔軟的掌心,他抓住我的手腕慢慢往下帶,一直按在他的胸口處,「笨蛋,要聽這兒。」

    掌心下是他怦然躍動的心跳。

    還有什麼理由說不呢,在我這樣愛他的時候。

    必須承認,現在領一個結婚證比我想像的要簡單的多。

    戶口證明身分證,外加九塊錢,民政局辦公人員服務態度不錯,倒是我站在她們有些尷尬,表情分外不自然。

    我挺著大肚子,一副眼看著就要生的樣子,這個時候再領結婚證,典型先上車後補票的結果。

    就算她們習以為常,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座位上不敢抬頭。

    凌棠遠表現很鎮定,看都沒看就簽好字,見我不動,側臉睨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我是有點想反悔。

    從最開始準備嫁到凌家,到現在,中間經歷了太多的波折,我還來不及醞釀情緒,所有的事就壓上了身,我只能硬著頭皮去做,沒機會思考對錯和未來。

    今天真讓我在結婚申請上簽字的時候我又開始猶豫,我需要想,想很多天馬行空的事,我知道我一定會簽,因為我不簽的話,凌棠遠一定會生氣……

    果不然,他察覺我的遲疑,突然推開桌子猛的站起身,民政局的辦公人員紛紛驚詫的仰起頭不解他的舉動。

    我揉揉額角,這人,還真是不出人意料,每次都是用這招鬧脾氣。

    「你簽不簽隨便!」顯然,有人惱羞成怒了。

    我落筆端端正正的寫下凌婷婷幾個字,笑盈盈把申請推到辦公人員面前。

    是的,我所有的資料已經全部更正,如今我和他變成了同姓,所以這幾個字我寫的很生澀。

    凌棠遠斜眼看了看我的字,鐵青的臉略放鬆了些。他很快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我們還要去產檢,麻煩你們快點!」

    我也默默起身,在工作人員的恭喜聲中拿了兩本結婚證,剛拐出結婚登記室的門,就被人死死抱住,在耳邊吹氣威脅:「你剛才居然敢猶豫,我就那麼可惡嗎?」

    我只好耐心哄他:「我是在猶豫到底寫那個名字。」

    這藉口並不高明,願意相信的人是傻瓜,我覺得凌棠遠不會信,沒想到一個連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蹩腳謊言讓他居然鬆了對我的鉗制,撇嘴:「這個理由還算正常。」

    我扭頭暗笑,用力摟住他的胳膊,正準備離開時與我們擦身而過的是一對打得如同烏眼雞的夫婦,結婚登記室旁邊是離婚登記室,他們大約是去那裡的。

    我不覺多看了他們兩眼,直到他們互相扯著衣服進了離婚登記室還在張望,凌棠遠臉色頓時冷沉下來:「看什麼呢?」

    「當年結婚的時候,他們一定不是這樣的。是不是每對走到最後的男女都這樣呢?」我感慨,目光還沒收回。

    他突然掰過我的臉,劍眉倒豎冷眼橫視:「再胡思亂想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很平靜的笑笑,沒搭理他的氣急敗壞,嘴巴上狠不算真的狠,他現在已經恐嚇不了我,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成功恐嚇過我。

    對於我的不理睬,凌棠遠只好在行動上找面子,上車的時候沒給我拉車門,自己繞到一邊去,我默默站在車門口不主動開門,等他坐上去了才隔著窗戶說:「那你自己去產檢吧。」

    凌棠遠皺眉:「寧墨墨,你現在越來越過分了!」

    我淡淡的對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笑笑:「是你不讓我上車的,你過分還是我過分?」

    他狠狠瞪著我,我故作茫然的看著他,僵持了一分鐘左右。

    最他還是氣急敗壞的從車的那頭走出來給我打開車門,我扭頭朝他笑笑:「謝謝。」

    換來的,當然是凌棠遠一臉的憤怒。

    我的預產期是五月一日,醫生笑言真是個超級勞動模範,連生孩子都挑一個這樣光榮的日子,我笑笑沒說話,眼角餘光發現凌棠遠從進門開始一直在窗邊來回徘徊,他正在態度嚴峻的與人在通電話,因為聽力原因,他講話的聲音很大,我在微笑聽從醫生囑咐的同時可以輕鬆聽到究竟說了些什麼。

    「你一走了之對任何人都沒好處,如果你計較,我可以把我們那份轉給你,你可以回來全心全意去做。」

    片刻停頓,他低頭用修長的手指在窗台敲了兩下又說:「我當然能代表她。」他回頭睨了我一眼,大概察覺我的表情緊張,突然放鬆語氣:「我們兩個人都希望你能回來。」我轉個身平躺了身子,不想刻意給他施壓,碩大的肚子壓得胃有些難受,但仍保持姿勢不動。我當然知道他在和誰通話,所以覺得此刻沉默是最好的態度。

    不知對方回答什麼,凌棠遠又刻意壓低聲音:「下個月……「

    我扭過頭問醫生:「我需要提前住院待產嗎?」被凌棠遠話音弄愣神的醫生頓了頓才反應過來我在說什麼,趕緊笑道:「可以,如果你願意,可以提前半個月入院。」

    「沒問題,到時候我早點過來。」我微笑,準備起身,到了孕晚期身體透支的厲害,起身時異常費力,在醫生的幫助下才咬牙坐起。

    醫生見我這樣似乎想到了什麼,又補充:「你最近又沒有覺得視力模糊,或者是上腹疼痛?」

    我仔細想想,似乎偶爾有過這些症狀,只是以為是懷孕導致的普通症狀沒太在意,「好像有過,不過沒太在意。」

    「其實是沒關係的,那很正常,這畢竟是你第一胎,宮腔壓力增大,子宮胎盤血流量減少減慢引起的缺血缺氧,血管痙攣導致血壓升高,就是妊高症了,我給你倒杯水,你先平靜一下再起來,小心點好。」

    她很快過來,又給了我兩片維生素E膠丸,「回去多吃點魚肉,經常補充維生素E膠丸也會改善現在病症的。」

    我聽話的仰頭把膠丸送入嘴中吞下,醫生剛剛緊張的表情稍有鬆弛,我沒留神她的表情,反而關注耳邊凌棠遠正在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你就算去那裡,他也不會放過你的,他可以用很多手段讓你明白犧牲的代價!」

    這話說的好不嚴重,嗓子裡的藥像被他的話突然卡住,停在fèng隙里上下不得。那塊接觸膠丸的皮膚乾澀的厲害粘住了下滑的動作,氣息不暢的感覺讓我不自主想要把藥咳出來,輕輕咳了兩聲居然沒成功,於是我趴在床邊,向下咳,凌棠遠聽見我的異樣聲音,回頭大驚失色,立即合上電話跑過來幫我拍後背,沒拍兩下,兩顆黃色膠丸就吐了出來。

    醫生連忙端過水,我費力的吞咽了幾口,醫生赧然的說:「其實你也可以回家服用,自己買一些容易服用的,可能這種膠丸你不適應。」

    凌棠遠咬緊牙,向前邁一步,憤怒的目光像似要噴出火焰般瞪著肇事者,那位醫生倒退一步,眼睛已經不敢對視我們。

    我好不容易從喘息中平靜下來,連忙拉住凌棠遠的手暗示的握了握:「沒事,醫生也是好心。」

    凌棠遠的緊張從他的手就可以看出,他在微微顫抖,刻意背過身去的手指幾乎無力抓住我的手腕,戰慄的掌心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我第一次見他這樣驚慌失措,他臉色陰沉:「幸虧是好心。」

    我不知道該用搖頭還是點頭來表示我已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我們是該換一家了醫院了,雖然這次可能是次杯弓蛇影的誤會,但為了肚子裡的孩子,我們兩人必須謹慎,曾經在住院時失去聽力的凌棠遠已經是個再明顯不過的例子,我們不能縱容下一次可能的發生。

    他攙扶我走出診室,在拐角處突然停住腳步叮囑我:「我忘了東西在裡面,你站在這兒哪也不要去,我拿完馬上回來。」

    「好。」我點頭答應,他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不許動,除了我,誰都不能帶你離開。」

    我鄭重點頭,手扶住牆,看他高挺背影重新消失在診室門的那邊。

    究竟是不是我們心中揣想的那樣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三分鐘,他轉身出來,臉上掛著的笑容還算平和正常,徑直走到我身邊,一把摟住我的腰,俯在我耳邊說:「商量個事,咱們在家生寶寶怎麼樣?」

    我打了個寒顫,不敢深問:「好。」

    「我把你母親接來,讓她來照顧你。」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穩妥辦法,也是我希望的,只是母親應該留在曄曄身邊照顧,不知道能不能帶上他……

    「其他的事交給我考慮,你之需要乖乖回家生孩子。」凌棠遠從那扇門走出來後似乎變了一個人,幾分鐘前發生的事迫使他必須重新考慮一切。

    也許他也發現樹欲靜而風不止的悲哀,即使最終他選擇離開風波中心,選擇成全孟嶼暮和我的財富,事情也不會像他想像那樣順利進行下去,更不可能給我們一個安全的環境。我凝望他繃緊的側面面龐,堅毅的下頜,複雜的百般滋味浮上心頭,也許正是因為他曾經歷經的一切如今要施加在他的孩子身上,才導致他不得不選擇先下手為強。

    是的,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復仇的欲望。

    那種欲置敵人於死地的堅決源於我們的孩子,為了不能再重複他所經歷痛苦的孩子,我們必須並肩作戰。

    起初凌棠遠只是想讓我母親自己一人來,但我執意要親自去接母親,順便也可以探望曄曄的病情,這是我的兩塊心病,也是我一直擔心的問題。凌棠遠阻攔不成便隨我一起前往,住在賓館休息時,他緊緊的從背後抱住我,親吻我的脖子:「別以為我聽你的了,我只是想去看看把你養得這麼倔強的故鄉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我低笑,枕著幸福入夢。多少年的堅持被他冷言嘲諷卻沒有一絲不甘願,他的話更像是對我的一種變相許諾,他在說,我和你一起回去,因為那是你曾經的故鄉。

    一個肯與我回家的男人,一個我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哪怕我原本不屬於那裡,但他仍願將那裡當作我的故鄉,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去看一眼她從小生活過的地方,他彆扭的言語也無法阻擋我的心再次貼近。

    我的手慢慢交握他的,放在臉旁蹭著,嘴角的笑容離他炙熱的掌心沒有fèng隙。其實未來究竟怎樣我已經不太在乎了,只要身邊有他,財富,股權,遺產都變得不再重要,只要能每天深夜安然的窩在他的懷裡睡去,已是幸福。

    「寶寶是兒子還是女兒?」我含糊的問。

    他把臉埋近我的頸窩呢喃:「不知道。是兒子就再生個女兒,是女兒就再生個兒子。」

    「如果是兩個呢?」

    他停了停,突然悶聲笑了一下:「那我們就省事了。」

    我們懷著最平靜的心走走停停,凌棠遠顧忌我的身體每天只開兩個小時車,五天後我們終於回到那裡,那個我哭泣離開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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