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2023-09-27 21:53:51 作者: 瞬間傾城
「這是你的,我的……早進肚子裡了。」他端著酒杯拍拍肚皮,我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用叉子叉了一塊抿在嘴裡,顆顆果粒香甜柔嫩,壓抑住心底的焦慮。孟嶼暮笑了,眼睛眯起的感覺很像凌棠遠,如果凌棠遠能像他這樣細心,我恐怕會心甘情願所有的事。
可惜,他沒有,所以,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我可能懷孕的事。
「我說怎么半天見不到人,原來是偷偷在這裡吃獨食。」身後有人鼓掌,我回頭,凌棠遠的笑容就像凝固在臉上的面具,看上去很假,也很冷。
孟嶼暮把我擋在身後,「棠遠,我在請墨墨吃蛋糕。」
「看來我得跟你學學,請個好點的蛋糕師,我從來都不知道她這麼愛吃蛋糕。」凌棠遠似笑非笑的說。
「也不用可以請,我這裡有一個,介紹給你?」孟嶼暮依然保持微笑。
「別了,你推薦的我都不敢用,太聰明。」凌棠遠笑著對他說,睨眼看我的時候卻含了冰冷的口氣:「走吧,別打擾嶼暮了。」
「好。」我放下才嘗了一口的蛋糕,乖乖回到他身邊,凌棠遠立即攬住我的腰:「嶼暮不好意思說,你自己還不知道?他最不喜歡別人打擾,你這樣纏著他,他會很不高興。」
我垂眼笑笑,低下頭,強忍下嗓子裡又湧出來的酸水。
孟嶼暮再不好阻攔,只能別有深意的望著我,凌棠遠冷著臉轉過身,我試圖去拽他的臂彎,卻感覺到他僵硬身體語言裡訴說的厭惡。
勉強跟住步子才發現他已經走出了大廳,還不等說話,他又開始朝大門走去,我回回頭,孟嶼暮就站在窗前看著我們的舉動,我想慢點,但凌棠遠不管不顧,他大力的拖著我走近車子,打開車門將我塞進去,他也弓腰跟進來。
「回家!」說完,便別開頭再不說話。
車廂內凝滯的空氣讓我窒息,這是凌棠遠發怒的前兆,可以預想,他回家後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氣急敗壞的發頓脾氣。而作為發泄對象的我只能默默坐在沙發上等待暴風驟雨的襲擊,沒有躲避的方法。
果然,到家以後,他先砸了客廳的花瓶,我一驚,看著四處飛濺的玻璃碎片不敢再前進一步。他吼:「你就那麼看好他?明天我把你送給他好不好?你跟他就有說有笑的,跟我連坐一會兒都懶得,你那麼喜歡他快點走阿,別耽誤你奔好前程!」
他又拿起旁邊的椅子砸在牆上,椅子腿咔嚓一下應聲折斷,我開始渾身發抖,覺得那條腿就是我的腿,如果敢貿然上前,也會得到同樣的下場。
凌棠遠惱怒的看著我躲避的身子,上前抓住我的胳膊和肩膀,我踉蹌的掙扎,身子往後墜,沒留神被玻璃碎便滑了鞋跟,腳絆住裙擺,一下子趴在地板上,手中的東西也嗖的飛了出去。
他沉著臉走過去,彎腰撿起,放在手心裡嘲笑「怎麼,連定情信物都有了?這項鍊很貴重阿,你準備還他什麼,心?還是身?」
我無言以對,他既然如此想我,辯解只能加重他的懷疑,我坐在玻璃碎邊上他都不曾問過一句,此情此景還何必計較他對我的在意程度,我慢慢蹲起來,從手掌里挑著破碎的玻璃渣子,傷口沒出血,但比出血還痛。
忽然,他笑了,帶著痛慟,大聲說:「還以為你和她不像,原來都一樣。」
我認真挑出玻璃渣子,眼淚已經模糊了雙眼,他還在笑,氣息紊亂:「你倆長的不像,但最開始的神情很像,她也和你一樣茫然無措,她也和你一樣乾淨沉默。後來她變了,似乎知道了什麼,利用各種機會接近二叔,算起來,我和孟嶼暮都被她耍了,誰都沒得到她。現在,你和她不像,一點都不像,所以我就害怕,害怕有一天你又變了,變成了她!如果你能不變該多好,只要你聽話,我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
他依然覺得是我的錯,他依然在怪我。我明白他的脾氣,這樣自以為是的性子大概一輩子都改不掉,可他變說邊笑語氣哀傷到底還是讓我動容。
「你不能關我一輩子。」所以你要學會改變,只要你變一點,我就甘心做任何事。
「你是在叫我不要干涉你對嗎?你已經準備好去孟嶼暮那兒了?」他的語氣又變成冷冽,我的目光始終盯在他的臉上,看久了,覺得悲哀。
他不會改,只會要求我改,在他的眼裡,我除了聽話,別的都不要做。
我慢慢站起身,對面的鏡子反she出的哪裡還是傍晚出去時的精緻面容,凌亂的頭髮,慘白的面色,無神的雙眼,整個人像似被慡打過的茄子般蔫蔫無力。
凌棠遠也站起身,連帶著皮夾和項鍊一起摔在我的臉上:「別忘了,你是我買回來的女人,你一輩子就只能跟我一個人,想走,下輩子再投生個好人家!」
皮夾很重,裡面有各種各樣的金卡鑽石卡,項鍊很輕,對我來說價值卻同樣貴重,兩陽東西同時砸在臉頰,啪的一聲脆響,耳朵嗡的一下什麼都聽不到了,全部注意力都聚在臉頰火辣辣的疼痛上。
我一動不動的看著他,他也一動不動的看著我。
「沒錯,我是你們家買來的,那是你自己願意上趕著買,如果你不買,還會有人出更好的價錢!」我一字一頓的說,臉上除了那塊疼痛的地方幾乎都是僵硬的,根本笑不出來。
他看著我,也許被我的話震住了,根本找不到回嘴的辦法。
凌棠遠突然笑了。
「上趕著?你知道為什麼都上趕著找你嗎!」他冷冷反問。 我握緊拳頭望著他,一動不動。
我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麼,更不知道我是否能承受,可我需要他說出來,因為我想知道。沒錯,凌棠遠抓住我心中長久以來的疑惑,他在暗示整件事情有內情,而這內情正好和我有關,除了孟嶼暮說的那些,我還有多少不知道?我還被算計了多少?我咬緊嘴唇呆住,心一下子提起來。
突然,他瘋狂的拿起所有能拿到的東西摔在地上,每一次都那麼用力,每一下都那麼絕望。各種質地的碎片四處飛濺,我的耳膜被尖銳的聲音刺痛,根本聽不見其它,只能被嚇傻了般愣在那裡。
最後,他還是沒說那個秘密,或者是他說了,我沒聽見。
劉阿姨出來打掃時,凌棠遠已經憤然離去,而我還站在滿目瘡痍的客廳里發愣。他的怒氣是消散了,我卻還沒辦法排泄掉心中的恐懼。
「你真有能耐,棠遠從來沒這麼生氣過。」她憤憤不平的說。
我遲疑的轉過身,聲音嘶啞,幾乎不像自己的:「你們為什麼選擇我?只是因為我像方靜?可是我不像阿。」
「誰說你像方靜了?」劉阿姨矢口否認,我半信半疑的說:「你們明明說我像的。」
她愣住,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我們是說你像他們凌家人。」
真好笑,這樣搪塞的話她也能想得出,我默默的撿起項鍊和錢夾,繞過她的身子,像一個沒有內容的空殼慢慢爬上樓。我還是沒拿到答案,或許我戳到了凌棠遠的脊梁骨,摸到了事實的真相,所以他惱羞成怒,才會這樣失態。我不會知道方靜在他心中的地位,但我已經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排在哪裡。
當晚我睡在客房,那裡除了一床單薄的被子,還有我藏在被子下面的MP4,一夜不停的音樂伴隨眼淚靜靜流淌,時間過的很快,眨眼間,天亮。
很快,一切待處理事項辦妥,凌棠遠便說有事先回凌翱總部,帶走了劉阿姨和助理,只留下我和范阿姨,沒說讀書的事,沒說孩子的事,我們就這麼遠離,連句再見都沒說。
他走那天,我沒下樓,趴在衛生間吐得暢快,除了吐出去的酸水,還有眼淚。
消息是阻擋不住的,很快我被范阿姨送到醫院檢查。醫生診斷孩子已經七周半。當然,知道這個天大喜訊後第一個出現的人是凌棠遠的母親。
她說,如果生了男孩就給我婚姻,承諾依然有效,只要我好好生活。我第一次不想搭理她,只是望著窗外殘存的樹葉隨著秋風打著旋兒的飄遠。
深秋落寞,我也是。
男孩兒,女孩兒,有什麼區別?有婚姻,沒婚姻,又有什麼區別?
我已然不知道自己未來在哪裡,自然也不想知道即將來到的一切。
所有的東西都與我無關,我聽和想都懶得去做。
我不理她,她便怒了,甩了袖子走人,走之前還命令范阿姨好好看護我肚子裡的孩子。我冷笑,原來現在這社會還真有母憑子貴一說,如果不是因為肚子裡的孩子,她一定會斷了我弟弟的後續費用和學費,然後再把我像條狗一樣攆出去。
我真的很想知道,我肚子裡這個孩子到底值多少錢,12%的股權……很多嗎?多到讓趾高氣昂的她忍氣吞聲,讓滿腹心事的他壓制怒火?
看來,那是筆不小的數目,只是憑藉我貧乏的數字概念,不可想像。
不知道又過了多少天,孟嶼暮請我過去吃飯,我推掉了,理由是胃不舒服,他托人送來的腸胃藥,還有一個看起來很聰明的小姑娘。腸胃藥留下,小姑娘被范阿姨送走了,想想大概是瞿林飛的意思。
她防著他,也防著我,還是別見為妙。
最近胃口越來越差,什麼都吃不下去,即便偶爾吃兩口,也很快吐出來。再這樣瘦下去快要變成皮包骨了,除了補充睡眠,我想不到延續生命的辦法。
下午小姑娘剛被送走,范阿姨靜靜在樓下做家務,我準備上樓睡覺,最近特別愛睡客房,因為客房的床墊暄軟,包著身子不咯的慌,閉上眼睛覺得自己仿佛沉在棉花里,像家鄉的味道。
我記得,我是睡著了的,但似乎聽見開門的聲音。
床的一邊塌了下去,我拱供身子,又側身。有人說孕婦需要側臥,我總記不得,常常是睡了這邊又睡那邊,並不老實。
又睡了一會兒,發現有人隔著被子摸我的肚子。
我睜開眼,隱約看見黑色身影像極了離去一個月之久的凌棠遠。
他伸手探入被子,掀開我的上衣,慢慢摸索著,尋找他以為固出來的地方。其實我的小腹還很平坦,連自己都感覺不出有懷孕的跡象,所以他也無法確定,依然在腹部那裡摸索,最後停在他認為最可能是寶寶睡覺的地方,炙熱的手掌貼在那裡,半天都沒動彈。
隨即,他呼吸有些粗重,輕輕掀開被子鑽近來,我以為這是夢,一場不算好也不算壞的夢,可他真是的出現在我眼前,用力抱住我,我的手掌習慣去推,正碰到他的胸膛,躍動的心跳證實夢境的真實。
是了,原來還是夢,差一點我就以為是真的。
他不會來的,同樣,我也不會原諒他。即使他親自跟我道歉,我也不會。
「咱們過一輩子吧。」他說。
我慌亂一個月的心,驟然安靜,連呼吸都停止。
「我想和你走完一輩子。」他溫暖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
一輩子有多長?三十年,五十年,七十年?如果我可以活到一百歲,七十年也只是彈指一瞬而已,一輩子看起來很長,想起來很短,扳著手指頭數,來來回回也就幾次,但想走下去,需要太多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