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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53:51 作者: 瞬間傾城
    不是我矯情,確實不想吃,連日病久了,胃口也差了很多,看見花花綠綠的東西什麼都不想動,見我偏過頭,他鉗制住我的下頜扭過來,別著眉頭說:「喝。」

    我不張嘴,他的動作挺了很久,實在沒辦法,只能嘆氣:「聽話,喝了,中午想吃什麼,讓劉阿姨做。」

    我真的不是想較勁,可在凌棠遠的眼睛裡,此類行為大抵已經是可恨到極點了,如果不是曄曄在這兒,他應該早已經拂袖離去,此時他能做到的就是儘量壓制怒火,勸我把果汁喝掉。

    所以,他的臉色很難看。

    曄曄已經開始擔憂,可能怕我惹怒了凌棠遠,說實話,我也怕,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試探他到底能忍我到怎樣程度。

    他……

    凌棠遠突然把果汁抿了一口,向前傾身,不等我反應過來按在我的嘴唇上,驚慌失措的我嘴唇被他的舌尖挑開,果汁已經涓涓流到我的嘴裡。

    真,真,太噁心了……

    我臉熱的像是被火點燃了般,掙扎著從他的牽制下逃脫。曄曄已經愣在一邊,動彈不能。

    他輕聲而笑:「想親就親,別總用撒嬌這樣的手段來引起我的注意。」

    真,真是的,他怎麼可以在曄曄面前這麼說我……

    曄曄的表現恢復正常,他笑著說:「我都很多年沒看見姐撒嬌了,挺好。」

    凌棠遠睨著我羞赧的表情也低低笑著:「確實挺好,我挺喜歡的。」

    上午,陽光充足,我和曄曄暖洋洋的坐在客廳沙發上聊天,兩個月沒見,我們之間有太多的話要說,太多的問題要問,不覺得膩煩。凌棠遠則靜靜的坐在我們身邊若無其事的看報紙,根本不理睬我們的呱噪。我並不討厭他的陪同,反正又聽不見什麼。劉阿姨和范阿姨被凌棠遠支走去買東西,偌大的房間裡,只有我和曄曄的竊竊私語和嘻嘻笑聲。

    「你們食堂伙食怎麼樣,多吃點,吃不習慣也要吃……」我拍了拍曄曄的臉,耐心叮囑他。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看起來還不錯,只是我怕他為了節省不好好吃飯,再把身體搞垮了,不停的叮囑。

    曄曄笑著在我面前伸開手,反覆轉了兩次,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見他笑著說:「姐你都說十五次了!」

    「哪有那麼多。」我瞪了他一眼,不滿他小氣巴拉的計較。

    「姐你快要變成媽了,總是嘮嘮叨叨的。」

    「再說一遍我下輩子都不管你了。」曄曄對我的憤怒不以為然,偷偷朝我使了個眼色,我順著他的目光悄悄望去,凌棠遠看報紙的嘴角竟然有一絲不被人察覺的微微上揚。我立即扭過頭,繼續瞪曄曄:「就算我說一百遍你也得聽著,誰讓我是你姐呢!」

    「行,姐,你說一萬遍我都聽著,我是怕你累著。」曄曄討饒端過水,我又氣又無奈的喝了,他又話題一轉變成:「姐,你過的好不好?」

    這樣敏感的話題如果是平時我一定會躲避,今天凌棠遠看報紙,負責監督的兩個阿姨又不在,我便放鬆了心,別了半個頭不讓凌棠遠看見唇型,說:「挺好的,要什麼就給我用什麼,他們都不敢說個不字。」

    「前幾天大姆媽的女兒回去了,說他們家不好相與呢。」曄曄皺眉,似乎不相信我的話。

    我不高興:「拿了錢還不好相與,好相與還讓他們蹬鼻子上臉嗎?」我並不想為凌棠遠辯護,事實上凌家確實沒有可讓我辯護的有點。只是大姆媽的女兒說的並不是實情,我想告訴曄曄真相,當然,通過他的嘴也能讓母親放下心來。

    「那倒是,我看姐夫這樣挺好的,剛剛吃飯的時候他一直在偷偷看你,好像特別喜歡你的樣子。」曄曄笑著說,我知道他在胡說,冷了臉瞪他一眼:「別瞎說。」

    「我沒瞎說,不信你問姐夫!」曄曄露出一口白牙,在陽光下閃光。

    明知道我不能問,他更來勁,「我覺得姐夫一定很喜歡你。」

    我抵死不信,眼睛繼續瞪他,「你再說我就把你送回去了。」

    「真的。」曄曄見我不信,急紅了臉。

    「真的才怪!」我還是不為所動。

    兩個人臉紅脖子粗的僵著,耳邊倒傳來凌棠遠低沉的聲音:「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說完便轉頭離開,我自然不會去追他,倒是曄曄說:「你看,姐夫害羞了。」

    我用手拍了他腦袋:「害什麼羞!上大學才幾天阿,學的這麼油嘴滑舌的,你知道什麼!」

    旁邊沒有了凌棠遠的坐陪,曄曄也大膽起來,伸了胳膊抻抻懶腰靠在沙發上:「我就知道跟媽說,你過的挺順心的。」

    「挺順心的。」我一邊點頭,一邊偷眼望著凌棠遠離去的背影,神態有些恍惚,凌棠遠今天有點奇怪,是不是我又惹他不高興了?

    曄曄只請了兩天的假,我和凌棠遠下午送他去了火車站返校,他的心臟還不能坐飛機,能堅持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來看我已經難得,幸好我給他帶走的是比什麼都重要的好消息,凌家待我很好,這一句足以讓母親和他安心許久。

    從火車站回來後,凌棠遠總在不經意間注視我,我幾次回頭碰撞到他尚未收走的視線,被看得渾身不舒服,忍不住問他:「我怎麼了?」

    「沒什麼,我想告訴你明天晚上有個宴會,你準備一下跟我出席。」他又恢復了往日冷淡的臉色。

    他只在曄曄面前演戲,背過人,我們一如平常。

    「宴會?」那種只在小說里看見的華燈酒會?

    他閉上眼靠在沙發上點頭,看上去像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是。明天晚上孟家。」

    一個孟字讓我眼皮有點跳,垂下頭,有點心虛。

    「孟嶼暮的生日會,都是親眷朋友參加,你也不用緊張。」突然,凌棠遠睜開雙眼,湊近我,低低的聲音問:「你從來沒說過你喜歡什麼顏色。」

    我被問住,想了半天才說:「聽你的。」

    我知道怎麼能討他高興,一句聽你的,凌棠遠又滿意的合攏雙眼。

    不必懷疑,他一定會挑選白色的禮服給我,既然說與不說都一樣,那我選擇不說。

    凌棠遠挑選的禮服居然不是白色的,灩漣流光的湖藍色緞面長裙,高束腰身,圍胸上居然沒有帶子,重疊的交叉在一起,彎腰低頭就能看見內里春色。我找了一圈,也沒發現裡面穿著的背心,不好問化妝師,自己悶聲在房間裡先穿好,在鏡子前晃了晃,發現肩膀後背胸口均露出一大片肌膚,渾身不自在的我趕緊拿起披肩把身子緊緊裹住,才安心了點。

    心底感嘆,有錢人真能折騰,穿這樣的衣服恐怕要時刻惦記著會不會掉下來,哪還敢吃東西聊天呢,有此可想,今晚一定會很累。

    我小心翼翼走進客房,提前趕來的化妝師已經等待很久,她在看見我遮遮掩掩的動作時表現出的淡淡鄙夷,一點不露的落入我的眼睛。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

    一個土包子怎麼會飛上枝頭變鳳凰,麻雀終歸是麻雀,即便插上絢爛的羽毛,也是個東施效顰的麻雀。

    心有點難受,但還是聽話的坐在椅子上讓她妝扮。

    我不知道她在我臉上塗塗抹抹用了什麼東西,覺得清涼香甜,大大的刷子沾了腮紅塗在臉頰兩側,勾勒出輪廓的同時也添了兩朵淺淺紅暈,淡淡的眉粉,銀色的彩妝,魅惑孔雀藍的眼線,以及銀粉色的唇彩。化妝師每用一樣,都會刻意說及品牌,我從未沒聽說過這些牌子,只能裝糊塗。

    總共用了一個小時化妝半個小時做頭髮,像似在給即將衝鋒陷陣的將士添加武器般一絲不苟。沒想到來凌家第一次嚴陣以待居然是為了孟嶼暮的生日宴會,有點可笑。我覺得凌棠遠此行一定別有目的,但又說不出究竟。我知道,不管最後他們兩個表兄弟要怎樣完結他們之間的恩怨,我都會是被犧牲掉那個。所以,知道和不知道內情,也只是心甘情願和死不瞑目的差別。

    沒差,都一樣,所以,隨他們去吧。

    一切妝扮好了,從樓上走下去,幾次被裙子絆到,差點從台階上滾下去,我只能拎著裙角咬住嘴唇謹慎邁步,抬頭看見凌棠遠正站在樓梯下方注視我的動作,他看了很久,才說:「不錯,就這樣。」臉上沒有笑容。

    他伸出手,我慌亂的把手伸過去,他突然露出笑容:「右手!」

    我臉熱辣辣的,換了右手給他,他牽住回頭跟劉阿姨說:「你去匯報,我們去孟家了。」我抿著嘴唇站在一旁,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而後凌棠遠自若的對我說:「記得,一會兒必須聽話。」

    我點頭,被他異常認真的表情嚇住,手有點顫。

    凌棠遠察覺我的緊張,伸出手抿抿我耳邊的髮絲,冷冷的笑:「寧墨墨,相信我,你是我最好的武器,你會幫我打敗他們,所以我不會傷害你。」

    武器……

    原來,兩天來積攢的甜蜜,只是我妄想了不該妄想的東西。我知道,我錯了。 宴會場地之大遠遠超乎我的想像。只知道是在孟嶼暮家舉辦,乘車到此時感嘆風景宜人,沒想到歐式小別墅里更是別有天地,耀眼璀璨的水晶燈,辱白色的長駝毛地毯,歐洲風格的壁爐,這一切的一切,我從前只在送給別人的拼圖上和電視裡看過,沒想到有一天也會呈現在眼前。

    參加宴會的男賓客一律西裝革履,女賓客一律禮服晚裝,笑語盈盈,音樂裊裊。我終於明白凌棠遠為什麼要讓我精細打扮,大概是嫌棄我穿了龍袍也不像太子的緣故,我學不來女賓客亦香鬢影舉目皆空的氣勢,只能靠外在撐些場面。

    與其說我是被凌棠遠帶進別墅,倒不如說是半拖半拽。裙擺太長,高跟鞋太不合腳,都阻礙我為他臉面上增添光彩,我一邊時時刻刻小心警惕不要在人多的地方摔倒,一邊又要時時刻刻保持臉上的微笑。

    說實話,很累。

    剛進入宴會廳,孟嶼暮親自迎接。他今天是一身黑色西裝黑色領帶,遠遠看見我,先是笑,徑直走過來對凌棠遠說:「我以為你們會晚些來。」

    「沒事,我和墨墨正好過來散心。」凌棠遠語氣淡淡,原本拖住我的手悄悄環上腰間,禮服布料很薄,熱度透過來燙得我有些不自在。

    「墨墨肯過來散心是我的榮幸。」孟嶼暮行禮表達自己的榮耀,凌棠遠扯了扯嘴角,並沒說話,我尷尬的笑笑。

    「今天還有神秘嘉賓來。」說到這裡孟嶼暮笑笑,眼睛瞥了一下角落,我們順勢望去,一位巧笑倩兮的年輕女子正挽著一位笑逐顏開的中年男子與人交談中,視線偶爾還會飄來此處。

    燈光麗影,襯得那桃紅色的禮服格外嫵媚,如果不是旁邊的男子年紀已大,她和他必然也是佳人一對,我的目光掃過凌棠遠,他似是而非的笑笑,佯作沒看見什麼:「怎麼,凌伯笠身邊又換人了?」

    「沒換,還是她。」孟嶼暮淺淺淡淡的說,喊住服務生,送過來三杯香檳,凌棠遠端過一杯,孟嶼暮接著吩咐道:「給這位女士換杯果汁。」

    服務生答應,很快送來了果汁,凌棠遠眯看著孟嶼暮,臉色陰鬱,我還有些自知之明,覺得他變臉色的原因並非是孟嶼暮對我的殷勤,而是剛剛兩個人話題中的人正在向我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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