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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53:51 作者: 瞬間傾城
    簡直太荒謬了,我覺得自己正被卷進一個陌生的漩渦,一個從未了解過的漩渦,看不見前方出口,也摸不到後面的入口。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不曾經歷過的,不曾思考過的東西。

    「寧墨墨,慢慢來,我相信你會回頭找我的。」他眼底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你不怕我把這些話告訴凌棠遠?」我按住桌子揚起嘴角。

    他沉默不言,最後滿不在乎的緩緩說:「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覺得你是嗎?。」

    這次和孟嶼暮見面,收穫的東西太沉重。對真相一知半解是很折磨人的事,要麼全部知道,死也要死的痛快其所,要麼什麼都不知道,死也要死的簡單明了。我偏偏卡在中間,實在是坐臥不寧,猶如等死前的驚恐難安。

    心事重重的走到凌棠遠辦公室,把手機掏出來給他發簡訊,我可以進去嗎?

    簡訊發完,我端正好站姿,不料,屋裡半天都沒有動靜,嘆口氣,我轉過身準備離開,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門鎖扭動的聲音,而後是熟悉的冰冷嘲諷:「怎麼,還知道回來?我以為你樂不思蜀了呢!」

    我笑了:「不回來,我還能去哪裡?」

    「找個高枝攀阿。孟嶼暮在凌翱權力比我大,還會疼惜女人,這麼多好處,你為什麼不走?」凌棠遠冷笑像把刺骨寒冷的冰刀,直插到心底最深處,如果不是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一定會以為他已經愛上我,在吃孟嶼暮的醋。

    其實,他潛意識裡還是把我當成那個女人,只要等到機會就攀了高枝離開。

    他太喜歡疑神疑鬼,我根本無力給他任何保證,也無心給他任何許諾。

    當然,他也不屑要這些。

    凌棠遠冰冷的眼神讓我有些發怵,只能說:「我弟弟做手術的錢不是孟先生給的。」

    這輩子,債主只能有一個,多搭上一個我還不起。

    「你終於說心裡話了?好,好,好。」凌棠遠冷笑著鼓掌「寧墨墨,我特別佩服你,你比她還厲害。她忍不住,有更好的歸宿就會飛走,你鐵了心只騙我一個,我是該承蒙你看得起我呢,還是該慶幸你知恩圖報呢?」

    他伸出手掐住我的下巴,手指上用力,幾乎捏碎骨頭,眼睛裡全是想要把我凌遲的念頭。他一定是恨死了那個女人,也一定是愛慘了那個女人。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賜怪不得別人。

    我不肯求饒,他的手掌順著我的脖子往下,抓住我的喉嚨慢慢用力勒緊,呼吸慢慢開始不暢,我仍是對上他的目光不肯移開。

    凌棠遠這個可憐的男人,我幾乎要對他產生憐憫的感情了。

    清晨,他在我耳邊的嬉笑還在,現在,卻又為了莫須有的理由折磨我。

    如此反覆,誰敢留在他的身邊?

    我的視線讓他無所適從,閉了眼,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鬆開手,手指離開我的脖子,我還是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凌棠遠手指望上游移,摸上我的臉頰,寂靜無聲的走廊訴說他心底無人陪伴的痛苦,深深凝望的眼底流露出無限迷惘:「這次你又看中了誰?」

    驟然升起的痛楚籠罩了我們,我不知怎樣答他,他也不肯多問一句給我。

    濃烈哀傷下,悽美的愛情與我無關。

    我假裝沒聽見他的問話,只是走過去撲在他的懷裡,我有些同情他,更同情我自己,我們之間註定不能抹掉過去,註定不能。

    番外/羽衣

    墨墨的羽衣

    很多同學都羨慕我母親的美貌,只有父親不覺得。

    小時候聽母親說過很多次她與父親相識時的故事,從頭到尾,再從尾到頭,不下百餘次。

    那是一段美麗的愛情故事。母親第一次隨家人來到寧家鎮,第一次和村子裡的人唱年會,第一次和陌生學校男老師合唱《花為媒》,她是閉月羞花的李月娥,父親就是那個被大家抓來湊數的王少卿。

    母親說,她第一眼看見父親便覺得他儀表堂堂,為人老實,兩人戲台上對視時,心就像小鹿一樣跳起來,不管怎麼閃躲都覺得父親是在看著她的。我跑去問父親,他在看什麼?父親則紅著臉笑說,我在看她的頭髮,烏黑的辮子,真長。

    母親晃我入睡的時候曄曄還沒出生,她在昏黃的燈光下對我說,她要隨外公搬家的時候,父親拉著她的手對她說,他會一輩子對她好,求她留下來。我問母親,後來為什麼不走了?母親說,她身上的羽毛衣被父親藏起來,她就走不掉了。那年,我剛剛看過《天仙配》,我想母親就是那個被董永帶回家的仙女,因為她的身上永遠有香甜的味道,她的容貌永遠清麗秀美。

    夏夜,我貼著母親睡,母親的腰上是父親的胳膊,我們三個人是幸福的一家子。

    後來有了曄曄,寬大的床上開始有些擁擠,但,我們仍是幸福的。

    直到那個女人走入我們的生活……

    父親說,她能讓他感覺到青春的活力,跟她在一起,覺得自己身上總有使不完的勁,像似重回到十八九歲的年紀,而,母親在年復一年的日常生活中已經磨掉了羽衣,掩蓋了香氣,變得死氣沉沉起來。那些日子,母親總是背過身哭泣,父親總是默默抽著煙,我和曄曄總是惶惶不安,生怕七仙女的故事會破滅在我們倆的面前。

    我不記得那個故事的結局,長大後再溫習一遍才想起。

    七仙女最後離開了董永,我的父親最後離開了母親,鵲橋只在故事裡出現,現實中,母親和父親之間只有一條青石路相連。

    一條街上,父親和別的女人住在一起,我們則留在母親的身邊。

    長長的青石路,隔斷了所有的過往,我們不去那邊,他也不來這裡。

    長大後,我問母親,後悔留下來嗎?母親看著街角父親新家的炊煙說,後悔,早知今日,當年不該自己親手燒了羽衣。

    愛情阿,終有退散的時候,不知何時,羽衣變成了女人最後壓箱底的救命物,等到被良人拋棄,再穿上時卻發現,時間早已灼壞了鮮艷的絲綢,生活早已磨光了斑斕的羽毛,從仙女變成凡世貧賤婦人,賭的竟是最不可靠的人心。

    愛情是什麼?每個人心中皆有不同的答案。

    我想,我不會輕易把愛情給人,哪怕他再深情,我都要學會保護好自己的羽衣,有一天在他處找不到留下來的藉口時,我才能回到無牽無絆的原地。

    當然,前提是,他,不要毀掉我最後的希望。

    那件,我放在箱子下的羽衣。

    棠遠的糾結

    我發現自己聽不見聲音時是在十五歲,母親用筆和紙告訴我,這是一場交易後的代價,我不明白,我只想親耳聽聽遮掩在她紅色唇膏下的解釋,可惜,再不可能。

    我想問她,她有沒有愛過父親,可惜,她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我。

    寂寞的我靜靜的看著樹葉調離,靜靜的看著汽車在道路上飛馳,靜靜的看著本應喧鬧的人們在狂呼時表演的默劇,以及靜靜看著父親喪禮上母親嚎啕的哭泣。

    我聽不見,但我能看到。

    很多人都說,母親沒有愛,只有我知道,她至今留著父親送她的第一朵玫瑰。

    枯黑的花瓣證明了愛情如時間,一去而不可追。

    同樣是她,用另一種方式結束了父親的生命,父親離開時,枕邊是她剛剛放下的鮮紅媚色花朵,晶瑩的露珠滾在花瓣上,猶如生命般短暫。

    方靜出現的時候,我在為讀不出別人的唇語發脾氣,她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給我看,就像寧墨墨現在這樣,給我讀報紙。她們倆都很有耐心,偏偏,我一個都不相信。

    她們都是別人安排在我身邊的女人,我知道。她們都各懷目的,這個我也知道,唯獨不知道的是,她們有沒有真的愛過我。

    也許,沒有。

    方靜離開時,我笑了,她所有留下來的東西我都派人送過去,一件不留。在她還在愧疚的時候,我已經學會笑著忘記,這世間,永遠不會有人離開另一個人活不下去的神話,我甚至慶幸,她離開時還算慡快,如果猶豫半點,我都會忍不住鄙視她。

    但,寧墨墨讓我害怕,她的沉靜比失聰初期的寂寞還讓我可怕,我刻意營造的失聰氛圍都比不過她的寂靜,假如我伏案批閱簽報,幾乎察覺不到她在同一間屋子的存在。可誰又能想到,氣息微弱的她,身體羸弱的她,居然蘊含那麼大的力量,總能在我故意施加的壓力下挺直脊背。

    甚至還會發些小脾氣來反抗。

    我該相信她麼?

    她會幫助我麼?

    或者可以說,她可以留下來麼?

    我刻意帶她去不同的飯店,審視她亦步亦趨跟隨我的動作,我還喜歡逗弄她,觀察她因為拿錯酒杯喝掉白蘭地紅透了雙頰,熟悉的表情,不熟悉的面容,看得我心搖神盪,幾乎忘記她是個習慣默默無聲的女人,只想征服她身上投映的背叛過我的影子。

    她變成我的女人後,我第一次感覺到害怕,怕她像方靜一樣選擇離開,更怕她選擇投靠的是孟嶼暮,我不想生氣,可看到走廊那頭孟嶼暮頻頻回望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發泄。

    我掐住她的脖子,我只想用這種方式告訴她,如果要走,趁早,不要當我是傻瓜耍弄。

    在孟嶼暮第一次替她要房間時,我就已經察覺他的意思,只是沒想到寧墨墨這個女人居然傻到為敵人數錢的地步。也許她說的對,她只是我們買回來的女人,換個買家一樣會死命效忠。

    母親說,她弟弟還需要手術費用,她也還需要學費。我甚至準備好了一筆錢,只要她不離開,我願意付錢。

    但她表明態度說不會離開時,我竟然高興不起來。

    今天不會離開,明天呢?明天不會離開,後天呢?永遠都不會有離開的那天了麼?可有什麼方法讓她永遠無法離開?

    我想,找到她不會離開的方法也不難,再等等,我一定會找到。

    她欠我的,還沒償還,所以,在還清之前,休想離開!

    凌棠遠在凌翱掐住我脖子的事好像沒有發生過,除了我脖子上還遺留的青紫印記,一切似乎都是我混亂的錯覺。

    我們平靜的下班,平靜的吃晚飯,平靜的讀報紙,平靜的睡覺。

    唯一不同的是,晚上,我抱著枕頭又睡回地毯上,他邁下來拉我上床,我偏拗著不去,來回掙扎了幾次,凌棠遠便不耐煩了,摔了手睡過去,留我一個人躺在地毯上,再不管。

    我真的有點心寒了。就算是貓阿狗阿被主人踢一腳,呵斥一聲還會記仇,更何況是我?昨晚旖旎纏綿,今天痛下毒手,不管怎麼說,心底是不能不恐懼的。

    誰知同床共枕日子多了,他又換什麼手段折磨我?

    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隔著睡衣仍能感覺地毯一下下扎腿。

    人不能愜意太久,久到忘記自己最初的根本。來那日,我睡在地毯上,並沒覺得不舒服,今天睡下來,反而不適應這樣的委屈。

    好不容易睡著了,到夜半時分,腿竟然不癢了,身子下面換成了暄軟的床,翻個身撲進暖呼呼的胸膛,舒服的讓人想嘆息。迷濛中感慨,原來自己已經眷戀這個熟悉的寧靜懷抱,其他的選擇都忽視不見。看來,人都是喜歡留在熟悉環境裡的,女人更甚,我慢慢貼在他的胸口蹭蹭,繼續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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