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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53:38 作者: 瞬間傾城
一句話惹得杜允唐強壓了半個晚上的脾氣發作起來,煩躁的將門咣當一下關上,不住冷笑:「怎麼,舊愛相逢沒能幹柴烈火,現在開始拿我置氣?」
毓婉左臂還有些火辣辣的疼痛,她按住傷口刻意平順自己語氣:「我不想與你吵,事情的前因後果你也知道了,若刻意想污衊我什麼,我也不會反駁,只是我敢說自己問心無愧。」
杜允唐聽到毓婉的話連連鼓掌:「好個問心無愧,當著自己丈夫的面與其他男人依依不捨也敢說自己問心無愧麼?」
毓婉噎住,半晌才回答:「我無話可說。」
杜允唐此時對毓婉的態度也已無話可說。憤怒到極點的他胸口劇烈起伏著,雙眼因怒氣漲得通紅。是,去碼頭搜尋毓婉時,他並未將她當做自己的妻子,只當做一個冠了他姓氏的女人,一個需得應付父母應付佟家的掛名二少奶奶,一個能幫他迴旋一切的合作夥伴。畢竟她已經融進他的生活,父母口中,下人口中,甚至紅羽口中,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有一個妻子叫佟毓婉,在這種情況下他不能輕易放棄她的生命,哪怕她就是自己身邊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
可就在周霆琛出現那刻,杜允唐有些疑惑了。他憤怒,因為那個掛著他妻子頭銜的女人從其他男人的車子裡走出,因為那個大家口中的二少奶奶居然對其他男人戀戀不捨。這樣的意識使得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嫉妒的滋味。
杜允唐回手將桌上的水果盤掃在地上,一盤子各色水果滴溜溜滾得地毯上到處都是,一個芒果滾到腳邊,他憤然抬腳踢飛,咬牙切齒的抬手指著毓婉:「你就那麼想著他?」
毓婉抬起頭,眼中滿是杜允唐從未見過的堅毅和坦然,仿佛燦爛的星,閃閃動人心魄:「是,我一直不想忘了他。我與他相識的點點滴滴始終記在這裡,」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唇邊露出最純淨的笑容:「我不想忘記。即使我已經嫁進杜家,我也不會忘記。」
杜允唐定定的看著毓婉全身繃得僵硬,只覺得心頭有刀子割出個口子,那口子滲出血,將冰冷的心融入重新活過來的生機。這樣執著的感情,他也曾有過,這樣不忘的誓言,他也曾說過,今日突然被毓婉再次提起,杜允唐有些不敢確定,娶毓婉進門這件事,到底是自己錯了,還是她錯了,抑或者從一開始兩個人都錯了。
他緩緩的走到毓婉面前,毓婉擔心暴怒的他會掐死自己向後躲了躲,杜允唐沒有發現她的驚恐,只是想端量眼前這個對愛情也是執著的女人。
似乎,她還是他的妻,為什麼愛的男人卻不是他。
杜允唐第一次渴望,渴望能讓他的妻,也愛上他。
「你真的愛他?」杜允唐曾經擁有很多女人的愛,青萍的,紅羽的,每一種愛他只需動動小小的心思就可以唾手而得,他甚至還需擔心這個令人厭惡的妻子會愛上自己,可今天,他忽然萌生了一些卑微的心事,在她對周霆琛的感情面前無緣無故的卑微起來,像個與母親討要糖果的孩子,只想問一句,是否我也可以得到這甜美的獎賞。
他很在意,非常在意,由心至外的在意,在意一個屬於他妻子的回答。
毓婉抿緊嘴唇,異常乾脆的點頭,「是,只是再沒有機會告訴他了。」
杜允唐微微冷笑,他想用這冷笑來挽回自己方才的失態,挽回自己失掉的臉面,他再次鼓掌,一下一下緩慢有力:「好,好,好,佟毓婉,你做我杜允唐的妻子,做得當真是盡職盡責!」
毓婉扭過臉:「你放心,我會努力做好杜允唐的妻子。」
話音未落,杜允唐已經站起身來,冷不防將毓婉按倒在床上,毓婉的驚呼當即被杜允唐覆回了嘴唇,他輾轉攻占她的嘴唇,甚至以單手困住她的雙手按在頭頂,由於動作過於用力,左臂受傷的毓婉疼痛難忍,只能用力咬住他的唇,杜允唐悶吭一聲並不躲閃肆意親吻她的反抗。
毓婉的反應很青澀,甚至還不如留學歸來的紅羽,更別說與青萍所擅風情相比,可就是要命的吸引著杜允唐,他甚至有些深思恍惚,恍惚覺得她與他本就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今日無緣無故鬧了些小彆扭,他正在哄她不要生氣。
思及至此,動作不知不覺中輕緩些許,吻霸道溫柔的從她的睫毛向下,一點點覆住她的耳垂,她的氣息甜美誘人,她的身體顫抖驚恐,他貼在她的耳邊不由自主的安慰她:「不怕,你本就是我的妻。」
毓婉不敢出聲,怕門外有人經過會聽了去,她只能拼命的掙扎,無奈男女力道相差太多,掙脫許久仍是紋絲不動,反扯動了自己手臂的傷口,撕裂的疼痛簡直難以忍受。她苦苦喘息:「杜允唐,我們約定好的,各走各的,你不能毀約!」
杜允唐原本冷靜下的怒火再次被點燃,狠狠箍住她的身子再次霸道的吻住她的嘴唇,目光熾烈的盯住她,分明在威脅她膽敢再多說一句他就一輩子都不會放開她:「約定?你拿出來與我看看?」
他的手滑進她的裙擺,猛地向上揚起,按在滑膩的肌膚上一寸寸向上侵占,他粗重急促呼吸著,在她耳邊低低暗啞的說:「不好意思,佟毓婉,從今天開始,我毀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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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手記:
幾經輾轉,我們終於乘火車到了上海。習慣北方氣候的我們,對迎面而來的濕冷有些不適,紛紛病倒了,倒是佟老太太,因為可以很快見到闊別六十多年的佟苑興奮異常,下車後她的孫子買來吸氧機,隨行的醫療人員也準備好一切應急急救物品,我們在休息一天半後,動身前往佟苑。
「您為什麼會離開佟苑?據我所知,佟大學士一直在這裡住到民國二十六年,可是,您卻從民國二十年就再沒進過佟苑。」
佟老太太戴著氧氣罩點點頭,渾濁的雙眼有些出神,她抖抖索索從腰間摸出一枚生了綠銅鏽的銀元放到我的面前:「因為,我與父親鬧翻了,斷絕了父女關係。他只給了我這個。」 ☆、再起波瀾上
毓婉睜開眼時,窗外的光線灰濛濛亮,映透在多褶的枚紅色窗簾上,形成蔓延開的染色,這樣曖昧的顏色拂了她與身邊的人,朦朦朧朧的,終於讓這空蕩蕩的房間裡有了些新婚後的甜蜜氣息。
她眼角有些濕意,抬手蹭了蹭,一滴晶瑩的淚停留在手背上,手一歪,淚水便滑了去,像晨露一樣容易消失。
毓婉深深吸口氣坐起身來,身下的疼痛早已被心中的難過掩蓋,似乎變得不那麼難以忍受。身邊的人也隨著她的動作驚醒,也一同坐起身,只是看著毓婉扳起的冰冷麵孔不知該說些什麼。
毓婉披上睡衣,靜靜的下了床,揮臂將窗簾呼啦一下拉開,頭也不回低低對身後人說:「早些起來吧,一會兒還要去紗廠安撫王經理遺孀。」
遠達紗廠出了這樣大的事,身為負責人的杜允唐和毓婉自然不能隨意推脫。她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坐在梳妝檯前梳頭,一下,一下,神情有些怔怔,長長青絲垂在身後掩蓋了所有不甘和悲慟,她極快將長發挽好,站起身時正撞在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後的杜允唐懷裡,他沉了臉看她:「你不想罵我?」
他寧願毓婉能聲嘶力竭罵自己一次,甚至願意讓她不顧儀態的抽幾個耳光消氣,也好過從昨夜她如同被牽線的傀儡般毫無生氣的被動迎合,更好過此時她仿佛行屍走肉的失魂落魄的模樣。
她越是不哭不鬧,心中越是恨到極致,他篤定。
毓婉抬頭,眼底有些淒冷的笑意:「為什麼要罵你?你是我丈夫,一切都是應該的。」
杜允唐緊緊抿著唇,目光皆是揮之不去的抑鬱:「如果我不是你的丈夫,你就不會這樣忍耐了吧?
毓婉不言不語,任由他在一旁質疑,她冷靜閃過身,在更衣間換好黑色歐亘紗的旗袍,從妝奩里選了一套珍珠的首飾戴好,黑色壓抑的衣裝配上素淡的裝扮,不施粉黛的臉頰雙眼有些微紅,此情此景此人去探望王經理遺孀再符合不過,但杜允唐就覺得毓婉身上有什麼地方讓他說不出的刺眼。
與他同床共枕原來竟是這樣的讓她難以忍受,她的拼命壓抑在他看來簡直就是趕著去對與周霆琛感情逝去的弔唁。
眼見毓婉準備下樓,杜允唐上前一步擒住她的手腕,有些急切:「我再說一次,你此生只能當我的妻。」
毓婉回頭冷笑一聲,毫不留情的甩開杜允唐的手:「你最好不要再逼我。」她眼底隱約閃過從未有過的絕望冷意:「你放心,我不會玷污杜家二少奶奶的頭銜,他日真有一朝我要與他人雙宿雙棲,也會先與你脫離關係!」
杜允唐愣住,毓婉立即扭頭噔噔噔走下樓去。不知為何,這樣激憤的言語反激不起他一點怒氣,他只是本能跟下去,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麼,是不是會輕易離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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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瑞達帶領杜允唐和毓婉一同前往遠達紗廠,一行人先到工廠附近王經理的住宅探望弔唁。
王家昨晚得到王經理遇難的消息已經哭做一團,杜家派去扶助的管家也早帶嚇人在半夜時分布置好靈堂,又將王經理屍身盛斂上好棺槨,還尋了僧人道人來辦道場為其超度。
杜瑞達等人進入靈堂,見香霧繚繞,銀器散彩,金鈴撞鳴,道語唱聲,髮鬢簪了白花的王老夫人及王經理遺孀站在靈位旁嗚嗚哭祭,膝前還有兩名披麻戴孝抱了母親腿懵懂不知世事的幼子。
每每進入前來弔唁的賓客主持司儀便高喊:「主人答謝!」,唱聲完畢王老夫人在媳婦攙扶下悲慟欲絕強撐著身子施禮,杜瑞達從靈台拿過祭酒,端端正正舉酒杯過額頭為對靈位把酒澆祭,隨手回身彎腰攙扶了老夫人:「老人家,節哀,不要多禮了。」
王德隕父親就已在杜家做事多年,他本人又因為辦事靈通素來得到杜瑞達信賴,之所以派他到遠達紗廠做經理也是念他能多加照顧杜允唐和毓婉在生意場上的青澀,豈料最後會落得如此下場。
那王老夫人與杜瑞達實屬舊日主僕,兩人不免話些互勉的安慰,一旁佇立的王德隕遺孀一雙赤紅雙目卻牢牢盯著毓婉不肯放,毓婉抬頭正迎上她怨懟的目光,心中微微一沉,當下上前施禮:「王太太,我……」
「聽說我家先生是為了救二少奶奶才去的碼頭。」王太太如此質問逼得毓婉心裡突突直跳,當即冷靜解釋:「王經理是在處理稽稅事務時殉職碼頭的,我當時確實在場,他是為遠達紗廠才會深夜被滯留在稽稅司,遠達紗廠對他的殉職定做應有的補償,我們也會承擔起一切責任。」
靈堂里的王氏親屬皆盯視等待毓婉回答,陰森的目光侵透了她的脊背,即便毓婉已做了最壞的打算,但仍全身冰冷,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