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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53:38 作者: 瞬間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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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中午用過中飯,杜瑞達派車來接兩個新人去紗廠,毓婉更衣與杜允唐一同乘車去了郊外,一路顛簸,用了半個時辰終到了廠門口。
清冷的冬日陽光被遠處皚皚白雪折she得晶瑩剔透,迎面吹拂過來的雪粒子細密的形成雪霧,一陣風卷了去,毓婉摟緊肩膀上的紫貂披肩向前邁步。
杜家產業從前多以實業為主,極少涉足紡織行業。但,近來日本人喜歡在「上青天」即上海,青島,天津直接投資在華紡織廠,壓榨本地廉價勞動力,擾亂業內正常秩序,華企實業家不堪其低價競爭進而影響其他行業,需成立聯合會排除日本紡織廠迅速擴張導致的商業威脅,他們希望可以成立屬於華人自己大型新興機械紡織廠,將中小紡織企業合併,一同生產降低成本,衝擊目前國人喜購洋布的局面。
身在上海的杜瑞達看準時機斥資籌建遠達紗廠,並成立紡織業聯合協會,招募中小企業將訂單共享,利潤按訂單完成量分成,一時間生意極其火爆,大有將日本紡織業逐出上海的趨勢。
杜瑞達遠遠見毓婉和杜允唐一同來了,向各位同仁介紹:「昨日本是我家大喜之日,今日帶孩子們過來看看,也是想他們懂得振興中華,強我實業的道理,也讓他們開闊些沿街,需知道各位同仁才是心懷國計民生,興我子孫千秋大業的先驅。」
眾人聽了自謙不已:「還是杜兄敢於笑天下人之短視,我等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杜允唐和毓婉站在眾人面前。若是舊式家族的女子,見到這樣的場面必定是百般迴避的,毓婉出乎意料的坦然,從容與眾位伯父叔父一一見禮,施禮完畢站回杜允唐身邊,如此舉動顯得謙謹守禮,又不失落落大方,與杜家頗有往來的熟友笑道:「子謙兄,看來你退休之日近矣。」
杜瑞達心滿意足的笑,拍拍杜允唐的肩膀:「他尚需鍛鍊鍛鍊,倒是我這個兒媳婦在還娘家做女兒時便自己經營了畫廊,生意做得有模有樣呢。」
世家女子未婚時拋頭露面經營畫廊?這一番讚揚使得眾人驚異不已,那熟人更是脫口而出:「哦,可是那家婉居?」
毓婉向前走了一步翩翩施禮:「正是婉居。」
「哎呀,不得了,不得了,報紙上可都是見了照片的,子謙兄,能得這樣的佳婦,汝幸耶!」那熟人誇張的溜須行為惹來更多的追捧者,毓婉對此異常冷靜,只是一一回禮後又站在允唐身側。
「正因如此,杜某將紗廠做為新婚禮物送與他們夫婦歷練歷練,怕是這個紗廠來日媳婦操勞的要比兒子還多些。」
眾人又是寒暄讚嘆一陣,杜瑞達親自帶眾友人參觀,允唐與毓婉走在隊尾,唇邊揚起若有若無的低聲冷笑:「沒想到,你善經商的名聲傳的這樣遠,如何,對這新婚禮物可是滿意?」
毓婉不敢直視他冰冷的眼睛,低低說一句:「男主外,女主內,我不敢越矩。」
「你都敢殺人拒婚,還有什麼不敢的?」他站過身子掐了她的下巴迎向自己,聲音愈發尖銳:「你可知,你最幸福時刻,卻是別人最悲慟時刻。」
毓婉靜靜對上杜允唐視線,心中閃過一絲狐疑:「你什麼意思?」
杜允唐驚覺自己有些失言,又是冷笑:「沒什麼,就是告訴你,想當好杜家媳婦你需扒了一層皮才行。」
杜瑞達發覺兩人並未跟隨,在人前回首,見小兩口正在不遠處貼在一起膩歪著,當即搖頭笑了扭過身:「咱們先行,讓他們兩個自己慢慢熟悉去。」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眾人領會新婚夫妻甜蜜恩愛,悉數隨杜瑞達轉過廠門口直入其內。
風再次捲起剔透的雪珠砸在毓婉的脖梗里,紫貂的披肩已經沾滿了白瑩瑩的顆粒,兩人頓住幾秒鐘,她突然笑了:「杜少爺,既然你不想與我同起同坐,我倒有個主意。」
杜允唐眉尾揚起,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在自己百般威脅下還能笑得出來,他冷聲反問:「你別想用什麼鬼花樣求我饒了你。」
「也不需什麼鬼花樣,無非就是在外,我幫你斡旋老爺太太,在內,你願做什麼就做什麼去也不要管我。」毓婉一早看出杜允唐心思並不在杜家產業上,強綁了他在此處受罪還不如放他出去,這樣兩個人都生活的方便。
「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他俯身,想要看出她心底隱藏了怎樣的詭計。
毓婉避開杜允唐探究的視線轉過頭淡淡的笑,一股裊裊的淡白色哈氣,沉甸甸的壓住人心頭:「我只想有個能靜神容身的所在。」
「你是想在我杜家懷念別的男人?」杜允唐語氣已經惱怒至極,毫未察覺其中酸意。
兩人相對佇立,一片寂靜,終於毓婉昂起頭,微怒的臉龐紅得駭人,表情雖然平靜,眼底卻涌動了無限的怒氣,她抬起手,緩慢的抽了過去,意外的是杜允唐愣住並沒躲閃,清亮的聲響震醒了兩個人,毓婉的掌心被震得發麻,而杜允唐陡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敢打我?」
毓婉倔強的小臉褪去紅暈,整個身子微微不住的發顫:「杜允唐,我再說一次,嫁你,是我佟毓婉的決定,此生此世絕不反悔,你休想藉此來羞辱我!」說完,幾日來所忍耐的痛苦,所悲慟的心傷都湧出來將她擊潰,仿佛耗盡全身力氣,整個人再支撐不住,軟綿綿倒下去。
杜允唐手腳失措,強拉住她的身子,瞬間腦中一片空白,他煩躁的大喊:「來人,快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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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婉病倒,杜瑞達負疚,直言自己並未思慮新婦過門連日操勞,竟讓她侵了冷風受了風寒。杜凌氏對此不以為然,無非找了西醫給毓婉診治,免了她幾日起床請安,多在床上休養。
只是這一來,回門一事就耽誤了。到了第三日回門時,杜瑞達準備了許多回禮,由容媽媽親自帶著素兮等人回到佟家恕禮。
那氏聽得毓婉才去了三日便病了,人前不好發作,人後將杜家上上下下憎恨一遍,生怕毓婉受氣又將素兮拉來反覆問了究竟,素兮因見到的都是杜允唐對毓婉的好,自然安撫太太放心。那氏聽得素兮也是如此說,這才稍稍有了些許寬慰。
佟家近來因有了毓婉的聘禮也在四處選址準備做些生意,與一些舊識多番懇談發覺此刻西醫藥劑最為吃香,若能漂洋過海運過一些再通過教會人士賣出,必定能得暴力。佟鴻仕覺得此舉大為可行,便將大筆的錢送給舊識,那人與法國領事也是極熟的,下個月要去法國找些西藥廠商購買藥品販過來,佟鴻仕有些憂慮,連問幾次都說眼下混戰政府少管此類買賣,方才安穩下心,專等錢財到手。
那氏對此一無所知,整日坐在女兒閨房思念出嫁的毓婉。在她身邊長了二十餘年,出嫁後冷冷清清反而並不適應,再加上佟鴻仕近來忙於商務極少陪伴,整個人越發沉默不愛用餐。
無意中她打開毓婉衣櫃,發覺被錦緞包裹好的翡翠屏風,整個人猛地坐在床榻上,眼前那些斑駁的日光晃得她滿臉是淚。翡翠屏風毓婉並未帶走,與其說是感念母親操勞不忍奪愛,不若說她只是想為娘家留些最後保靠。那氏心中異樣,忽覺得毓婉早已料到一些端倪,連忙將翡翠屏風收好,再不肯示人。又命佟福從帳上每月多支一些錢儲備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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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宜都在悄然進行,病重沉睡的毓婉並不清楚。杜允唐被杜凌氏強求每日探訪,他不耐的繞過素兮坐在床邊,「你先出去吧。」素兮應聲,閃身離去。
因為蜜月未過,床品仍是大紅喜色,毓婉蒼白的臉以及鋪陳在枕頭上的烏黑長髮,三色匯在一處,靜謐而又嫵媚。
杜允唐冷笑,「倒是你過的容易,打人以後可以睡得如此香甜,我想做些什麼也不能。」
毓婉仿佛能聽到他的說話,眼皮眨了眨,驚得杜允唐仔細辨認,不過她還是沒有醒來。偌大的床上只有瘦弱的她占據一隅,著實有些浪費。杜允唐連日連夜忙了外面的事,挨在暄軟的床似乎也有些疲倦了,將毓婉身上的被子向她那邊掖了掖,自己彎腰背對了她也躺下去,頭挨上枕頭剛剛閉上眼,睡意就已襲來,沉沉入了夢。
毓婉睜開眼時,天有些微微暗,她分不清是晨昏還是傍晚,動了動眼睛覺得身邊有人,勉強側了身子望過去,竟有寬大的背橫在一旁,她掀開身上的被子坐起身,因出了許多冷汗,整個寢衣都貼在皮膚上,出了被子分外的冷,她又將被子裹緊望過去,身邊的人是杜允唐。
是他在照顧自己?毓婉有些不確定,見杜允唐身上並沒有被子,整個人半蜷縮的睡在一側,心中動了惻隱之心,將被子散出一角搭在她的身上,忽聽得他夢中喊了誰的名字。
她蹩眉:「什麼?」
「青萍。」他的聲音有些含糊,但那兩個字卻被毓婉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咬了嘴唇,手上的被子過了許久才輕輕落在杜允唐的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小肚子還沒愛上毓婉哈……各位看官大人不用擔心他移情別戀……很快更狗血的就要來了。
我覺得吧,我是狗血女王這個稱號是不能浪費的,故事老套,橋段狗血神馬的我最愛了……
掐腰,迎接臭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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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氏攢的那些錢和毓婉留下的翡翠屏風是糙蛇灰線……來日都有用的……
☆、初綻鋒芒中
自從與杜允唐達成協議,毓婉對他的早出晚歸視若無睹,除了一早與杜瑞達和杜凌氏一同吃飯,整日杜家不見杜允唐的蹤影,沒有他的存在,毓婉的生活極其自在輕鬆,業餘時間到紗廠聽老師傅講課,閒暇則陪杜凌氏飲茶聊天。
美齡因丈夫允威沒有拿到紗廠的管理權,心中泛酸,言語間也流露出對毓婉的嘲諷,無非說些剛剛過門就守了活寡,女人做到如此境地當真是悲哀之類的風涼話。當然毓婉對此是不放在心上的,只是難了素兮,整日裡聽了這些氣話又不敢跟小姐說,心裡慪的難受。
「今天讓你過來,我就是想問問,最近允唐整日沒天沒夜的往外跑,你做妻子的怎麼都不問一聲?」杜凌氏端了老君眉抿了一口,將金絲邊眼鏡推了推,回頭示意容媽媽為毓婉也添上一盞。
毓婉低頭緘默,倚靠在藏青絲絨的沙發上似足木頭人。既然她已經答應杜允唐以自由換自由,當然不會蠢笨到掀了丈夫的底子。新婚已三月有餘,允唐當真是沒有一晚在她房中度過的,每每到了傍晚時分,他便乘車出門,去了哪裡,與何人見面,她一概不知。
杜凌氏對毓婉不回答有些憤惱,提了口氣又不好真為此發泄出來,眼睛一轉忽而說道:「我聽說你父親那邊在做西藥生意,這樣兵荒馬亂的時候,做這些,不怕被外國人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