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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53:38 作者: 瞬間傾城
音樂聲貫穿雙耳,聽不見自己和杜允唐呼吸的聲音,毓婉半低著頭,對著杜允唐胸口第二顆水晶紐扣出神,希望能熬過這曲。
這樣的舞池中的人全然沒有什麼舞技可言,杜允唐與毓婉輕緩挪步,兩人面頰離得只有一掌遠,更似靡靡親密。忽然杜允唐極其曖昧的低下頭在毓婉耳邊用唯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那天的事,如果你敢告訴別人,後果會不堪設想。」
毓婉慌亂抬頭正瞧見遠處周霆琛面色陰冷的凝望自己,,恍惚的她並沒明白杜允唐的威脅,本能反問:「什麼?」
杜允唐笑了,聲音又刻意加重了幾分:「我知道我母親很喜歡你,但希望你最好守口如瓶。」
毓婉還是沒有聽懂,抬頭望著他:「杜少爺,希望你說清楚,你到底想做什麼?」
杜允唐冷笑,繼續維持斯文有禮的表情,「佟小姐,不必故意裝傻了。只是有些事未必能如你願那麼順利。」明明透骨的冰冷話語,偏被他以曖昧神色掩蓋,在外人看來莫不猜想,是不是今日周家舞會又促成了一對好姻緣。
佟家落魄,杜家繁盛,只要兒女親家結成不僅佟家能挽回敗落局面,連同杜家浪蕩的公子哥也有了賢內助,真可謂一舉兩得的美事。
毓婉想了想,猛地掙脫杜允唐的牽制,正色回答:「杜少爺,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我並不知情也不想知情,請杜少爺以後不要為難佟家了。」
「事已如此你還想佯裝置身事外?」杜允唐側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毓婉,將她的手腕再度抓緊:「你若再使用欲擒故縱,我包你下輩子難堪。」
毓婉毫不在意他的威脅,再次想從杜允唐的手心掙脫,奈何手腕被鉗制的緊根本拽不開。急切之下,她狠命跺下腳踩在杜允唐鋥亮的皮鞋上,杜允唐悶吭一聲手指已經鬆開,毓婉回頭笑著說:「杜少爺至少要懂得慶幸你面對的是我,才不會結果太過難堪。」
說罷,毓婉扭頭離開舞池,杜允唐低頭看了看方才還捏在毓婉手腕上的手指,有些呆愣。毓婉是他第一個可以從掌心逃脫的女人,還是一個被溫柔外表武裝過的女人。他覺得這個女人著實有趣,掠了掠鬢髮,昂首笑著走向周霆琛。
見狀,又有好事者在一旁竊竊,方才還是親親我我的小兩口如今鬧了矛盾,看來,這杯杜家喜酒不知又要何時才能喝上了。
周霆琛在陰暗角落吸菸,濃重的煙霧籠在他的周圍,鮮明的臉頰輪廓隱在其中,視線透過煙霧定定望著毓婉離去的背影緘默不語。修長的手指夾著菸捲,擱置在沙發扶手上,菸灰已燒盡一截,長長顫顫的積蓄在那裡,一個晃動頃刻掉落地攤上,立即有僕人上前為他打掃。
杜允唐走過來:「想什麼呢?你對那個小丫頭有興趣?」
周霆琛抬頭,微微一笑:「是你有興趣了吧?」
兩人對視,心照不宣的默契讓他們習慣了並不說透彼此的秘密。正因為過於了解對方,杜允唐知道,這次周霆琛似乎有些認真,而周霆琛則懷疑杜允唐戲弄佟毓婉的真正意圖。
「那件事,你最好儘快解決。」周霆琛彈了彈菸灰,並沒指明什麼事,但了解如他們倆也無需確切說明彼此已經知曉。果然,杜允唐立即玩世不恭的笑:「怎麼了,你要替老爺子出頭?」
猝然,燈光大亮,妖嬈的青萍身穿蕾絲金綾綢的緊身旗袍漫步而下,大波浪捲髮披在身後,耳邊鬢間掖得一朵法蘭西玫瑰,熱辣艷美的紅唇惹得眾人讚嘆。杜允唐抬頭,露出欣賞笑容,將原本的問話剎那吞咽下去。青萍礙於周圍人眼光,視線只是掃過杜允唐,並未停留,向眾位招手示意。
周霆琛見得兩人這般,漠然回身,一個人走出客廳。有些事,根本無需他動手,但願他們今晚能留個最後的美好回憶。
周霆琛駐足院中,忽又見夏夜涼風習習,怕是很快就會秋涼了。他張開手掌,身邊侍衛遞過一件珍珠鈕包。周霆琛凝視這包半晌,淡淡一笑。
這丫頭,又要勞煩他去佟家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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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手記:
佟老太太還有一段讓人費解的經歷,以她的家世完全可以將此污點抹去,不留絲毫印記。可,似乎她刻意保留這個污點,為的是紀念誰,抑或是提醒自己不要再犯錯,也或者是想以待有日沉冤昭雪。
被推出手術室的佟老太太還在熟睡,我心中的疑惑還無人能解開。只能將一些同事收集的與她有關的文史記載一一翻閱,翻到1921年8月20日的申報,從檔案袋中抽出,放在眼前。
頭版頭條便是:香消玉殞命喪嫉恨,深閨淑媛鋃鐺入獄。 ☆、碧玉蒙塵上
佟毓婉掙脫了杜允唐的羞辱本想就此離去,腳步還未等邁下台階走到被周家的丫鬟攔住,丫鬟怯怯的說:「佟小姐,二太太要跟您說說話,希望佟小姐能上樓談。」
毓婉原本也想與青萍說個清楚,當即貿然決定聽僕人的安排上樓等青萍歸來。
八月末的夜晚空氣還算涼慡,青萍房間的客廳中等大小,客廳一邊兩層夾壁中還做了儲藏衣物的碩大走廊隔斷,地面由俄國進口來的長毛地毯鋪就,走著看著,見到許多不曾見過的新奇玩意,毓婉心中倒有些佩服這位二姨太來,想來周老爺必然是很疼她,才會有這麼多珍玩放在此處。
毓婉坐在沙發上,丫鬟送來茶水後轉身將房門輕掩,毓婉的身子一下子僵硬起來。心中也開始準備許多需要對青萍解釋的說辭。毓婉深知青萍這般針對自己無非就是為了周霆琛,誤以為她與周少爺有什麼不堪之事。毓婉覺得自己對周霆琛雖然有些感恩之心,但萬不是愛情,也不會奪人心頭所愛,無論周霆琛與周家二姨太究竟是什麼關係,也不想參與其中,她希望青萍能夠對此有所釋懷。
坐久了,還不見青萍上樓,屋子裡有些悶熱,毓婉悄然走到窗子旁透氣,視線順著漸漸消退的星光,被周公館門口懸掛的彩燈晃得心跳加急。
不期然,周霆琛從門口走出,僕人遞給他一樣物件,毓婉視力極好,發現那僕人手中的東西似自己的珍珠鈕包,再回手尋找才發現自己走的匆忙,竟忘了帶。不知周霆琛又要做什麼花樣,莫非還逼她再來取一次不成?毓婉靠在窗子邊懊惱的想。
毓婉百無聊賴,將青萍書桌上的英文畫報翻起來,多數都是美利堅最近流行的明星雜誌,偶爾也有上海明星海報,毓婉隨手翻了幾頁,正看得出神,突然聽得門外響起凌亂的腳步聲,房門咣當一聲響,驚得她手中的畫報險些掉在地上。
這房間鋪了長毛地毯,聽不見腳步聲,只聽得房門轟然響動後整個大廳陷入寂靜,毓婉連忙走過去,剛一探頭就發現一個身著西式洋裝的滿臉猙獰的中年男子正在客廳門口拉扯著青萍。
毓婉閃身,慌忙躲進放置衣物的走廊,兩邊染色的織錦旗袍懸在衣架上盪在臉頰分外妖嬈嫵媚,幾十件各色旗袍一溜擺放在衣架上,毓婉正好閃入其中,她本想躲過一些尷尬場面,奈何聽得外面兩個人似乎並不想儘快離開。
她心裡有些忐忑,又向前走了一步,猛地一聲怒吼震得她險些跌倒。臥房大門似乎被人用力撞開,青萍啊的一聲慘叫摔在地上,周鳴昌惡狠狠的說:「你想將我們父子玩弄鼓掌?」
青萍見周鳴昌當真怒了,連忙失口否認:「沒有,老爺,我真沒有啊。」
毓婉心中嘆氣,沒想到周老爺也知道了這段不堪j□j,不知會怎樣處理敗壞門風的兩人。青萍臥房正對著客廳正門,毓婉總不能不顧眼下情境走出去,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聽。
周鳴昌勃然大怒,接到消息他就想弄死這個j□j的j□j,他立即坐車歸來就是不想讓霆琛再陷下去。周鳴昌寬厚的手掌重重摑在青萍臉頰,啪的一聲抽得粉嫩的臉龐出了五條血印:「媽的,臭j□j,沒有?沒有,你那天去杜家跟誰約會了?背著我跟霆琛約會去了是吧?」
青萍愣了一下,隨即噗通跪在地上:「老爺,我真沒有,那些事都是別人嚼舌根子冤枉我的。」
周鳴昌根本聽不進去青萍辯解,薅起她的頭髮打掉玫瑰花就往牆上撞:「老子這份家業來的不容易,不能讓你這個狐狸精給毀了,你想讓我們父子反目成仇,我就讓你知道當狐狸精的下場!」
青萍被撞了幾下仿佛失去了知覺,身子被動的隨著周鳴昌動作晃蕩,毓婉聽見撞牆的沉悶聲響仿佛是自己被撞,身子緊縮在走廊里不敢出聲,她手腳並用想要支撐住身體,探出視線透過客廳隱約可見青萍臥房牆壁上大塊的血斑。
驚得倒吸一口涼氣的她噗的坐在地上,胃間一陣陣翻滾。沒想到周老爺下手如此狠毒。雖然毓婉早知道周鳴昌身家並不清白,也不懂得什麼禮化治家,但好歹是同床共枕多日的姨太太,竟遭到他這般的毒手。
毓婉依舊躲著,兩隻腿沒有力氣軟綿綿的癱在柜子旁。她想爬起來,雙臂夠到架子嘩啦一聲拉下了青萍的手袋,掉在地上,幸好地面鋪有地毯並未發出聲響,饒是這般仍嚇壞了毓婉,她緊緊抱住這個手袋捂住嘴巴,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青萍幽幽醒來,見得周鳴昌靠近的臉嚇得尖叫,周鳴昌一把按住她的嘴:「我再說一遍,我不容許我們父子被人離間。」
青萍嗚嗚了幾聲,為求保命她扒開周鳴昌的手:「好的,老爺,我不會離間大少爺和老爺的,我不會的。」
周鳴昌鬆開手,青萍極其恐懼的向後躲去,雙手撐地緩慢的倒退爬行。周鳴昌冷笑著拿起窗前下午茶圓桌上水果盤上的水果刀,端起一隻蘋果切下去,分出一片,以匕首插了送到青萍面前:「來,吃了。」
青萍驚恐的瞪大雙眼盯著水果刀,使勁搖頭:「老爺,我不吃。」
「聽話,你只要聽話,我就不會殺你。」周鳴昌此刻如同平日裡寵愛青萍的模樣,微笑時眼角的皺紋甚至還會上揚,毓婉聽見周鳴昌要殺青萍,身子突然有了力氣,她一鼓作氣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
見青萍依舊不肯開口,周鳴昌滿腔怒火無處分發泄拽起她的頭髮帶到眼前:「我給你的東西,你才許要,我不給你的東西,你不許想!」
青萍哭聲更大,毓婉見狀在身邊四周尋找東西可以應收,她拽過一隻花瓶衝過去,正看見周鳴昌拿起水果刀比在青萍臉頰:「j□j,我有辦法讓你聽話。」
毓婉見狀想也不想將手中花瓶向周鳴昌腦後砸去。
☆、碧玉蒙塵中
動作還來不及完成,手中花瓶已被人奪去,頸部驟然疼痛,頓時被黑影罩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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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的血蔓延過毓婉的手指,黏嗒嗒的濃稠。冰冷的刀刃激得她全身一顫,睜開眼睛竟發現青萍躺在血泊中不動聲色了,下腹部涓涓流出的鮮紅血液染滿紅色的旗袍,留下暗褐色的血斑。而致她死命的水果刀正在毓婉手心緊緊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