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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51:40 作者: 秋水伊人
    那人坐在桌前的靠椅上,背對著門,正在那兒翻閱著書,「你可以出去了。」他說,劉媽退了出去,我就一直久久地站在那裡,就象在等待審判一樣,因為那個人從始終沒有轉過身來。過了許久他才開口說:「想必你已見過我的女兒了吧!有什麼想法?」他一邊翻看著書架上的書一邊問。

    「同你一樣。」我脫口而出。

    他移動的手猛然停止,轉過身,兩眼直視著我。我看清了他的面容,寬寬的額頭,濃濃的眉毛,一臉的桀驁不馴,我坦然地迎接了他的目光。

    「聽你的口氣你似乎對我很不滿意,但是你應該明白你的身份。」他開門見山的說。

    「我覺得你的口氣就象在審問犯人,可我不是你的犯人。」

    他顯然對我的回答不滿意,眉頭一皺說:「答非所問。」口氣又滿帶嘲諷地接著說:「一個人要想贏得別人的尊重,首先要有資本,『資本』你明白嗎?」他特別強調了『資本』這兩個字。

    「您口中所說的『資本』指的是學識嗎?」我問道。

    「也不完全是,首先作為一名雇員來講,最起碼應該讓他的僱主看著順眼,婷婷以前的家庭教師一個比一個漂亮,方小姐,我實在沒想到你會是這樣子,象一個青澀的柿子。」他顯出很為難地表情。

    「我從來沒有認為『青澀』有什麼不好,相反『青澀』代表著成長和一種內在地潛力,我很難想像一個爛熟了的柿子,還會有許多人願意看嗎?況且我從來不介意別人說我不夠漂亮或者其他什麼之類的話,因為這是事實,也不是自己所能選擇的,而唯一可以選擇的卻是自己的內涵和學識。」我從容地說,我承認我今天的穿著很一般,尤其是還梳了一個馬尾辮,更顯得學生氣十足。

    他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眉毛向上一挑說:「方小姐,你很佩服你的自信,不過,你將有一個月的試用期,我想你應該懂得,在這個社會優勝劣汰,即使你是郝院長介紹來的也一樣。」

    我想這個蔣毅明不但傲慢而且刻薄,面對他的傲慢,我反而變得很坦然:「蔣先生,我非常明白這個道理,我更懂得現實是殘酷的。不過,我既然做了這份工作,就對自己充滿了信心,不敢奢求做的最好,只希望做的更好。」

    他「哼」了一聲,不屑地說:「大話要放到最後去說,否則你會摔得很慘的。」

    「是不是大話,也只有等到最後才能被印證。」我緊接著他的話說,說完後又有些懊悔,畢竟我是來做家庭教師的不是來同誰辯論的。故此,我的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當然,蔣先生,我這樣說並不是想證明些什麼,我只是覺得我不是那種瀆職的人。」

    「這樣的話我聽到過許多遍了,方小姐。」對此,他嗤之以鼻。

    「自尊與坦誠都被否定,我還能說什麼。」我直視著他說。

    「你的意思是我傷了你的自尊,並否定了你的誠意。」

    「清代石傳金曾在《傳家寶》中說過這樣一句話:『無愧於事,不如無愧於身,無愧於身,不如無愧於心。』這也正是我想對您說的。」

    他微微一笑,站起身,繞過桌子,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看著我說:「你既然對自己這樣自信,我倒很想聽聽你對我的評價。」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我問道。

    「當然是真話。」他說。

    第九章 自尊受傷

    我抬起頭,迎著他的目光一字一頓地說:「你不但傲慢而且刻薄。」說這句話時,我已做好被辭退的準備了。

    誰知,他竟哈哈大笑起來:「在你之前,恐怕還沒有人敢這樣對我說。」

    「他們不敢說,是因為他們攝於你的權力。」我緊接著說。

    「你錯了,他們不是不敢說,而是根本就不會說,因為他們都是一些處事非常圓滑的人,從來不會說出真心話,不象你這樣單純,甚至有些幼稚。」

    「如果你認為說出真心話是單純、幼稚,那麼你就大錯而特錯了。」

    他輕笑著說:「我大錯而特錯,方小姐,你覺得現在還有幾個人會說出真心話呢?」

    「親人、朋友以及愛人之間都會說出真心話的。」

    他輕『哼』了一聲,「那是因為你沒有被欺騙過,所以才會這樣說。」

    「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兩面性,就像白天和黑夜,我們不能因為它有黑暗的一面,就完全否定它的另一面。」

    「方小姐,你是不是把話題扯得太遠了,你這是在告訴我人性當中的面性嗎?」他的神情告訴我,我們之間不過是僱主與雇員的關係,卻談論這樣的話題,未免交淺言深,我也不是自取其辱的人。

    我說:「是的,蔣先生,我也有同感,如果沒有別的事,那麼我就告辭了。」他將手一揮,示意我離去。

    我離開他的書房,回到屋內,坐在床上發起呆來,今天的交談對於涉世不深的我,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我雖然平凡、渺小但是我拒絕平庸,我雖然貧窮、孤獨,但是我拒絕誘惑,我雖然寄人籬下,但是我有思想,有靈魂。

    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我想起我的童年,少年以及現在的我,我承認我從來都不是天之驕子,所以沒有人會寵我,愛我,我的生活中從來都沒有過掌聲和鮮花,這也就讓我固執的認為我從來都不需要別人的關心和關注,在別人眼中我是獨立的,堅強的,那是因為我從不輕易將喜怒哀樂表現於外,可是誰又知道在我倔強的外表下有一顆極易傷感的心。

    我走下床,披了件外衣,來到床前,將窗戶打開,迎面而來的是朦朦細雨,雨絲扑打在我的臉上,這種感覺很熟悉,似真似幻,也讓人產生了許多遐想,仿佛自己已經離這紛紛擾擾的世界很遠很遠了。雖然這只是細雨,卻讓我想起了蔣捷的那首很傷感的《虞美人&8226;聽雨》詞:「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我雖然從未有過少年的溫柔,壯年的漂泊,暮年的孤寂,卻也深深地為此而感動著,也許這就是人生吧!年少的時候無憂無慮,到了壯年卻又不得不為了生活而四處漂泊,等到了晚年才對人生有所了悟,猛然一種憂傷的情愫湧上心頭,我打開房門衝到屋外,站在雨中,雨開始變得越來越大,我抬起頭,張開雙臂,感受這雨水打落在臉上的感覺,就如同感受世間的幸與不幸。

    第十章 鼓勵婷婷

    早上醒來時,窗外已是天色大亮,我慌忙地看了一下牆上的掛鍾,時針已指向了八點,我有點懊惱,都是因為昨天晚上睡得太晚。我急忙穿好衣服,疊好被褥,洗漱完畢後,顧不了太多,一陣風似地跑出房間,沒想到在走廊內碰到了蔣先生。他走過來,同我打招呼說:「方小姐,不必這樣風風火火,我已吩咐過劉媽說你可能會晚些起床,要她晚點開飯。」雖然他說的話讓我有些不自在,但同時也很感激他能說出這樣的話,我竟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非常感謝您,蔣先生,我先去看一下婷婷。」

    「她已在大廳中等候著你去吃飯呢?」

    我很尷尬地「嗯」了一聲。

    那一頓飯我吃飯極不自在,大家誰也不說話,也許是無話可說,蔣先生吃過飯後就回公司了。我開始教婷婷念書,發現她認識很多字,教她念書不是一件難事,難的是她鋼琴彈得很差。下午,我讓她彈一支曲子給我聽聽,誰知只彈到了一半,她的指法就亂了,鋼琴發出的聲音可以稱得上是噪音,她停止彈奏看向我說:「我彈得是不是很差。」

    「如果你彈得很好,那麼要我這個老師做什麼。」我微笑著說。

    「如果我能彈得象爸爸一樣就行了。」

    「一定會的。」我鼓勵著她。

    「不會的,我沒有爸爸那樣的天賦,我太笨了,以至於爸爸一點都不喜歡我。」她竟多疑起來,想不到她還是一個多疑的小傢伙。「婷婷,你爸爸工作很忙,其實他是非常喜歡你的,只不過是沒有時間而已。」我安慰著她。

    「你說得是真的嗎?」

    「當然,我為什麼要騙你,你這個多疑的小傢伙,其實大家一直都非常喜歡你,就拿我來說吧!我見到你第一面的時候已經喜歡上你了,更何況那些同你相處時間更久的人們呢!你既漂亮又可愛,大家沒理由不喜歡你的。」

    「是嗎?可是我既不會走路脾氣又壞,你們不嫌棄我嗎?」她眼圈一紅,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即使你說的不是真的,我也會很高興的。我知道,你們躲我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喜歡我呢?在這裡沒有一個小朋友願意和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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