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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33:17 作者: 某某寶
何氏嘆了口氣兒,笑笑,「再說吧!你爹還是不放心你嬤嬤爺爺,安吉離家太遠,萬一有個什麼事兒,單路上也得走個五六天的。」
李薇默然,雖然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還是有些失望。
何氏嗔怪她,「都快當娘的人了,還這麼黏著爹娘,讓人看見了笑話!」
李薇嘿嘿笑了下,將視線轉移向針線籮筐,「那娘也給我剪個小襖的樣式,我也試著做做。人說姨向外甥送襖兒呢,別到時我空著手,四姐埋怨我不上心。」
何氏嗯了一聲,起身去拿花布樣子,一邊問,「這幾天我也沒出門兒,你們那府裡頭現在如何了?年哥兒他爹身子好些了沒有?」
李薇接過何氏手中的幾塊花布,挑了一塊素色偏男娃兒的遞給何氏,「賀老爺的身子倒沒大礙,不過是氣著了,喝了幾劑藥,已緩了過來,正調養著呢。我這幾天兒也沒太注意那邊兒的事兒,恍惚聽說正在四處籌銀子還先欠人家的貨款。」
何氏又嘆了一聲,半晌道,「先前你遞信兒來,說年哥兒把鋪子讓了,我心頭這才放些心,生怕他心頭有氣,做事太絕。」
頓了下又道,「雖說是那府種的因在先,可若是下手太重,終是自己的良心難安。再說,他也不是那種從根里就狠的孩子,硬是這麼做了,一輩子受良心上的譴責!」
李薇含笑點頭,「是,還是娘看得透。現在都了結了,你也別操心了。」
正說著,院門響了,李薇伸頭看去,馳進來的卻是周府的馬車。不覺笑了,忙下了榻子,迎到廊子下站定。
春柳抱著五福下了馬車,一眼瞧見她,先是瞪了她一眼,又笑著教五福喊姥娘小姨。
五福脆生生的喊了聲,「姥娘,小姨!」
何氏眉開眼笑的招呼,「哎呦,我的小乖乖,快過來讓姥娘抱抱!」
五福雙手伸向何氏,顯得很是乖巧,惹得何氏與李薇齊聲誇讚。
春柳笑道,「她呀,自打先前兒大姐一家走了後,春杏又回了鎮上,梨花出門又不方便,家裡去的人少了,這才稀罕起人來。上次周濂回來兩天,走時,她哭得淚人似的,抓著衣裳不讓走,把周濂哭得眼角發紅。以往她可是不理他走不走的。」
何氏抱著五福哄著,李薇悄悄向春柳道,「三姐,不如我們一起搬到安吉去吧。安吉是州府,離京城又近些,三姐夫便是將生意往外擴些,也能五六日回一趟家呢。」春柳斜了他一眼,先瞪又嘆,「我自然是想搬的,只怕是我公公在宜陽住久了,不捨得。」
何氏回頭瞪李薇,「你們只管過好你們的便成。姐姐們都成了家,哪裡還能順著你個人的意。」
李薇訕訕笑了下,便不再提這回事。
何氏忙問,「那是有什麼事兒?」
春柳點頭,「可不是有事,我今兒聽我們府里一個大娘說,賀府這幾日供貨商戶前去討債的事兒,背後是方府的人攢到呢。那大娘家的老頭子,是我們這邊酒坊子的管事兒,平日裡消息也靈通,這事八成是真的。」
李薇一笑,「這也有可能。他們本就是對頭,遇到這樣的好機會,還不狠勁兒的落井下石往死里踩,難道會去救一救麼?」
何氏坐在一旁聽她們姐妹二人說了一會話,便打斷道,「行了,以後他們有什麼事兒與咱們不相干了。只聽不議。」
春柳轉頭笑道,「知道了,娘。對了,春杏那裡這兩天可有信兒來?」
何氏搖頭,「半月前二柱倒是過來了,替他巡視鋪子。來咱們家裡坐了會兒,說是睿哥兒心頭掛著春杏的身子,在家守著呢。也帶了春杏的口訊兒,說是那邊兒一切都好,不讓掛念。」
春柳與李薇都笑春杏那性子,偏武睿寶貝得很!
何氏也笑,「早先我還怕春杏這性子太強,睿哥兒性子又暴,成了親後,兩人會吵鬧個時候呢,誰成想,春杏這個死丫頭竟把他拿得死死的!」
李薇想了想便說,「正好年哥兒說要回李家村給佟嬸嬸上墳,我們去安吉之前便拐到鎮上瞧瞧。」
何氏抱著五福逗著,「好,去瞧瞧使人捎個信兒來。我呀現在最掛心的就是她了。」
又問五福想不想四姨。五福掰著小手指,半晌才說,「不想,想大姨!」
何氏臉上的笑意頓了一下,嘆息,「姥娘也想呢,這一走小半年了,也不知道安定下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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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一大早,李薇與賀永年借著為佟氏上墳的由頭離開了賀府。把幾個丫頭都留在府里,讓孫氏掬著他們,莫去閒逛說嘴,把院子裡收拾收拾。
馬車馳出宜陽縣北城門兒,李薇從車窗中伸出頭來,回望過去,初秋的風夾裹著豐收的氣息,拂過面頰,愜意的很!
賀永年輕拍她的背,李薇縮回頭。他笑問,「怎麼,捨不得麼?」
李薇呵呵笑著搖頭,「你不知道吧,其實我心底沒把宜陽當成家。一直都覺得不過是個暫居的地方。真正家的是在李家村呢。」
賀永年笑著點頭,「是,我也這麼覺得!」
李薇笑起來。一路上是田野即將豐收的景象,倒也不悶,兩人說說笑笑,在天將黑時回到李家村。
這個時節,田裡路上行人都極少,直到馬車拐進竹林小道兒,才遇上一個拾糞的老頭,他見馬車馳來,停了手中的鐵楸,拉著長長的尾音,喊道,「呦,這是老大家的人又回來了呀。」
李薇在馬車裡聽見,挑起車簾,探出頭來笑道,「是!老爺爺拾糞吶!」
「哎!」鬍子花白的老頭笑得滿臉褶子,響亮的應了聲。覷眼瞧著,「你是春杏丫頭吧?這是打哪兒來?」
李薇咯咯笑起來,趴在車窗上答話,「老爺爺,我是梨花,家裡最小的那個!」
老頭恍然大悟,一邊笑一邊搖頭,「離家久嘍,我都不認得了!」說著扛起了糞籮筐,準備往外走。
李薇附合了兩聲,與那老頭告辭,方哥兒趕著馬車往前。王喜梅在家裡聽到動靜,迎到柵欄口兒,遠遠笑道,「喲,是梨花來了?」
李薇在車裡應了一聲,馬車停下,李薇挑起車簾一邊下車一邊笑,「三嬸在家幹啥呢?」
王喜梅將手晃了晃,「瞧,正在家裡做飯呢。這一手的面!你們來的正好,晚飯三嬸做煎餅吃呢,等會兒你們過來吃飯。你三叔去鎮上送雞了,也快回來了,我這就去做菜,叫春明去打酒!」
正說著牡丹從院裡走出來,怯怯的叫了聲,梨花姐。看看賀永年,半晌,又憋出一聲姐夫來。
王喜梅見她們趕在這個時候回來,便知是為了為佟氏上墳的事兒,便讓他們先回家,又道,「你娘留了鑰匙在家,六月初六時,我剛把你們東屋清掃過,被褥也曬過了。」
李薇含笑致謝。方哥兒前面趕著車已進了院子,她與賀永年前肩走著,緩緩向自家而去。
又是許久未回,儘管有王喜梅與老三的照顧,院中的荒蕭還是顯而易見的,籬笆牆根處野糙茂盛,連正當院中,人不常走的地方,竟也長了不少的野糙。
此時正是李家村做晚飯的時間,炊煙四起,竹林瑟瑟,李薇立在院中看了一會兒,指著西屋兒對方哥兒是喔,「晚上你住在那裡,自己去收拾吧。」
方哥兒應了一聲,利索的將車裡裝的各色禮品卸下來,搬到西屋去。
李薇拿著鑰匙開了東屋門兒。屋裡果然很乾淨,只是久無人居,有些冷清。李薇挑簾進了北間兒,兩隻大炕上面兒蓋著防塵的蒲蓆子,也十分整潔。
便倚在門口含笑不語,賀永年從身後抱住她,輕笑,「想什麼呢?」
李薇搖了搖頭,想得太多了。想那個時候小春杏裝大人給她穿衣穿鞋的可愛,想春桃那會兒溫婉低著頭做針線的情形,又想姐妹五人有時候夜裡睡不著,八卦村子裡東家長西家短,也有故意屏著氣息,聽他在對面房間裡低聲的朗朗讀書聲。
拍拍扣在腰間的手,笑道,「好了,我們先把鋪蓋鋪好吧,待會兒前院的人得了信兒,指不定會來呢。」
賀永年笑了下,「好。」
兩人將紅漆木箱裡裝的被褥取出來,合力鋪好床鋪,仍取了干艾糙點上熏蚊子。
方哥兒在西屋收拾停當,找了鐵楸去鏟院中的野糙,李薇則拉著賀永年,「走,我們去河邊轉轉。」
兩人出了東屋,沿著菜園子旁的小道,往東走去。竹林子裡異樣的靜,炊煙的氣味讓李薇心頭十分的熨帖舒慡,兩人一前一後緩緩走著。溪水嘩嘩流淌著,一如多年以前,沒有丁點改變。岸邊是幾乎與人齊高的蘆葦,鬱鬱蔥蔥的,落日餘暉灑在上面,更顯這幽靜。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說的都是小時候的趣兒事。天色愈來愈暗,遠遠的似是聽見有人叫喊,賀永年側耳聽了聽,「像是三叔在叫。」
李薇立時撇嘴道,「三嬸剛說要擺酒呢,你可少喝些,三叔有量的很!對了,待會兒若是大叔也在,他說什麼你只管不應!」
賀永年點頭,牽著他的手往回走。院中方哥兒已將找出燈籠點上,李家老三短衣褐衫立在院中,見了他們兩個笑道,「河邊有啥好瞧的。這會兒蚊子多的很,秋蚊子狠毒著呢。」
李薇與賀永年一齊給李家老三行了長輩禮,他立時侷促的擺手笑道,「你們這兩孩子,咱們不講究這個!走,你三嬸兒把酒菜都整治好了。快回家吃飯,吃晚飯好早些歇著。你們明天兒還有正事呢。」
李薇一面道謝,心中暗笑,現在看起來,李家老三倒是一副長輩樣兒十足的。
轉眼兒看春明立在柵欄口兒,便揚聲向他笑道,「喲,春明長成大小伙子了。」
春明也是略有侷促般的走過來,規規正正的叫了聲梨花姐姐夫。李薇見他一身學子裝扮,便笑問,「現下可是在前王村讀書?」
李家老三道,「你們不常回來不知道,咱村里也開了個私塾,現下前王村的學堂也搬了過來,兩處合成了一處。咱們村人口多,上學的孩子也多。」
方哥兒從屋裡拎了酒出來,一行人說著閒話兒,一齊到了老三家裡,許氏不知何時已到了老三家,正帶著小蓮花在廚房裡幫忙。因李薇早先嗆了他們,今年二月她成親時,老二一家去倒是去了,也沒出什麼事兒來,安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