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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33:17 作者: 某某寶
「路上走了多久?」迎著來人,李薇按奈下心中的情緒,淡笑著問道。
「一天。」賀永年低聲回道,眼睛在她臉上轉了幾圈兒,又道,「你先回院中,我去老爺院中看看。」
李薇點頭,有很多事情想問,但卻突然又覺得沒什麼必要了。對於他而言,結局是最重要的,想必他也不願再重複一遍他做過的那些事。
兩人一道走到前面的岔口,便分了手。
她回院子,他去賀蕭的書房。
過了不多大會兒,麥穗回來,回道,「小姐,大少爺也到了。想必是跟二少爺一道回來的,路上卻沒一同走。」
李薇點頭,突然頗有些疲憊之感。懶懶的倚在長榻之上,望著黃昏時候的天空發呆。糙糙用了晚飯,依舊坐在榻子上等他,直到一更豉點敲過,院門才響,緊接著聽見丫頭的聲音,「二少爺可用過晚飯了?」
「用過了!」是刻意壓低的聲音。想必是以為自己睡了。
李薇從長榻上跳下來,剛迎到正房門口,賀永年已挑簾進來。見了她一愣,隨即輕笑,「怎麼還不睡?」
李薇大張了胳膊,笑嘻嘻仰著頭,「你抱我進去睡!」
賀永年又是一怔,隨即彎腰將她抱起,往次間走,邊輕笑,「梨花重了。」
燭光昏黃,將他臉上鍍上一層暖光,看起來格外疲憊,李薇掙扎著下了地,將他按坐到長榻上,把早就備好的洗臉水放到他跟前兒,又去取了便鞋,乾淨的衣衫,一邊挽袖子擰帕子,一邊笑道,「是呀,我長了肉,是你的功勞,所以要犒勞你!」
說著將擰好的帕子展開,走到他跟前兒,順著濃淡相宜的眉頭擦起,然後是長長的睫毛,消瘦的雙頰,挺括的鼻樑,微薄的雙唇。再洗了帕子,又重新擦過一遍,在他唇上輕輕咬了一口,笑道,「好啦,現在該給賀二少爺更衣了。」
賀永年自被推坐在長榻上,便很安靜的坐著,看她一連串的忙碌,輕柔的帕子擦過眉眼臉頰,是她的柔情,也是無聲的安慰。此時便伸長雙臂,將她攬入懷中,低低嘆了一聲,又笑,「誰要你做這些?」
李薇將下巴放在他的頸窩處,一手把玩著他烏黑的頭髮,輕笑,「我自己想做呀,我聽人說,男子們都喜歡溫柔似水的女子,我在討你的歡心呢。」
賀永年低沉的笑起來。李薇從他懷中直起身子,伸手解了他腰間綬帶,將略帶些塵土氣息的外衫脫下,一股微微的汗味兒瀰漫開來,她微糾結了一下,笑道,「賀二少爺,要不要小女子侍候你沐浴?」
賀永年挑眉,「此主意甚好!」
李薇呵呵笑著,將他的外衫掛在一旁,替他解了髮髻,把他往一旁的洗漱間裡推,「好,我在此間侍候,你快去洗吧。」
賀永年輕笑了笑,將門關上。李薇靠在洗漱間門口兒,臉上的笑意暗了下來,還差最後一件事兒未了。賀府發生的這些事兒,要賀蕭不懷疑他很難,即使抓不到證據。
最後一步是要應付他們的詰難盤問,雖然不太愉快,總算是黎明前的黑暗了吧。
聽到裡面水聲停了,她立刻換上笑顏,順手取了掛在一旁的大帕子,向裡面喊道,「出來我替你擦頭髮。」
話音剛落,洗漱間房門已開。賀永年眼睛含笑,卻毫不客氣的將手中半濕的帕子塞到她手中,「好。」
他的頭髮與記憶中的一樣輕軟,李薇擦得很認真,動作很輕柔。終於將頭髮擦了半干,在她輕柔的梳著頭髮時,賀永年在前面笑道,「梨花今兒是怎麼了?」
李薇手頓了一下,又接著梳,笑道,「我也不知道。老爺與你說了什麼?」
賀永年微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只是問了問安吉的情況,以及大少爺與哪些人打過交道。正好他也在,便不須我細說,只權當是陪坐著。」
李薇又問,「那他們沒懷疑到你?」
「暫時沒有。不過,終會想到的。梨花是擔心我受他們言語上的詰難麼?」
李薇點頭,將梳好的頭髮拿一根髮簪束了,才從他身後探過頭來,笑道,「是呀,他們吃了這麼大的虧,自然懷恨在心,但凡能想到的人,總會想一遍兒的。肯定會問到你頭上。」
賀永年拍她的手,「無妨,早年我回來時,已聽過不少了。」
李薇一想,也是,那會兒他還是孩子,又與賀蕭說過佟氏猝然而亡的內情,賀夫人當時定然沒什麼好話,沒什麼好臉色!
便笑道,「是我胡亂操心了。夜深了,我們早些休息吧。再過兩日賀夫人幾個回來,那才是真正的熱鬧呢。」
賀永年起身,將她抱起,「好,我們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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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四日後賀地從一行回來,賀府已是紛亂一團的爛攤子。
宜陽縣城內口口相傳的便是賀大少爺在外面被人做了局,失掉一大半的家財,現在賀府已是外強中乾,怕是百兩的現銀也拿不出來了。本來因賀蕭臥床而未及時拿到銀子的生意夥伴,聞此風聲更是下了死勁兒的向賀府討銀子。
賀夫人在安吉,對賀大少爺做的事兒本是知情的,存著與賀蕭賭氣的心思,也存著扶持兒子一把的心思,對賀大少爺想做官鹽之事並未阻攔。但是後面賣鋪子的事兒,卻是賀永凌瞞著她做的,直到那姓金的跑了,她這才知了內情,一切都為之晚矣。
在二門處接到賀夫人一行,李薇一愣,賀夫人仿佛這一去不是三個多月,而是三年,或者更久。原先因保養得益而顯得比何氏略年輕的臉兒,現下已憔悴不堪,身子裡象是被人抽去了精氣神兒,老態畢顯。
安吉那邊兒留了人等著報官的結果,但是這邊兒的事卻拖不得。賀夫人回到家的當日,賀蕭的身子好了些,午飯過後,梅香院有丫頭來傳話,說賀蕭讓他到正房議事。
李薇心想,這議事,大約是要議眼下這些生意夥伴債主們的銀子如何償還賓問題吧。
送他到院門口兒,笑問,「把該讓的讓出去,換我們出府另居,你說如何?」
賀永年點頭,「好。」
李薇目送他拐入前往賀蕭院中的巷子,又立了好一會兒,才迴轉。進了屋中,心神不寧,便找出他昨兒換下的衣衫,叫幾個丫頭打水來,她親自洗。
洗好衣衫,又左晃右晃找了些活計,這麼一寸一寸磨到天將黑時賀永年才回來,李薇聽見院中有他的聲音,慌忙跑出來,看他唇角含笑,心頭猛然一松。
將幾個丫頭都遣了出去,才拉著他急切的問道,「如何?他有沒有同意?」
賀永年一笑,「兩個鋪子呢,如何會不同意?再有賀家家財從此我不分半分,她們沒理由還不同意!在這府里,我也不過是個多餘的人罷了,從此不在他們眼前礙眼,自是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李薇聽得這樣的結果,心頭一松。心知實情並非如他說的這般容易,卻故意笑道,「家財你已提前拿走了,自是不能再要了!」又興奮的追問,「我們什麼時候走?先前兒不敢與你說,現在說了也無妨,這個府里,我是一天兒也呆不下去了!」
賀永年輕笑,「再過兩日,我將兩個鋪子帳目理清,交與他們。這兩日,你若嫌這裡亂糟,回咱娘那裡住著可好?」
李薇搖頭,「不要,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自是要陪著你!」
突然她又想到一個問題,「安吉你那酒樓,他們沒說要回?」
賀永年輕笑,「那個可不是我的,東家姓關!」
李薇愣了下,想了半晌也沒想出他熟識之人哪個姓關的。賀永年看她這迷糊的樣子,湊近她耳邊輕笑,「原來梨花不知姥娘的姓氏!」
李薇眼睛眨了幾眨,她還真不知姥娘的姓氏,誰沒事兒會去特特的問那個!又笑了起來,「你早防著呢?」
賀永年點頭,「嗯。」
李薇舒了一口氣兒。那個酒樓是她出過點子他出力一點一點做起來的,給了旁人自然不甘心。
歡喜的拉著他道,「這下好了,終於塵埃落定了。你從此也不許再想這些事兒。雖然鋪子還了他們,但是還了債之後,基本也等於一個空殼子了。所以,事情完結之後,我們回李家村拜拜佟嬸嬸,然後,我們到安吉去。對了,我們也把二姐和三姐勾過去如何?四姐也早先到安吉那邊發展,等她生了寶寶之後,我們趁機也把他們勾過去,一大家子從此相互照應,和樂美美的……」
賀永年彎腰將她抄起,笑道,「好。不過,不許再叫嬸嬸,你應該叫娘才是。」
李薇吐吐舌頭,「是,夫君!」
又是中元節將至,十五年後,此時再去見佟氏,終可以坦然一些了吧。
雖然沒有明說,李薇卻能感應到,他是想就此打住了。
如此也好,賀府經過這一次事件,已今非昔比,除了實質的損失之外,名譽的損失更是無法估量。
第209章 再回李家村
李薇在回李家村之前,回了趟城西自己家。她到時,院子靜悄悄的。
初秋晨陽透過枝葉fèng灑下來,襯得院子更加靜寂。何氏聞聲出來,笑道,「我正說你今兒再不來,我便使人去叫你呢。」
李薇心頭有些不好受,虎子一去學裡頭,這院子顯得太靜了。一邊笑著問,「我爹呢。」
何氏擺手,「你爹哪裡能閒得住,吃過早飯邊去莊子裡了。」
李薇進屋便瞧見榻子上的針線籮筐,裡面有兩雙虎頭鞋,兩夾小便鞋,一旁還鋪著剛建好還未開始做的嬰兒小衣衫,知道是給春杏的小包子做的。身手取了一隻虎頭鞋,拿在手中看,笑道,「娘,你做得還怪好看呢。」
何氏叫丫頭給她倒了茶,走過來坐下,嘆笑,「早先我在家裡當閨女的時候,也繡過花,後來到了你嬤嬤家,一家子老小都要我做衣衫,只求做好能穿就成,哪裡還顧得上精細不精細?現在倒是沒事兒,做著消磨時間唄。」
初來時這院子的寂靜,已讓李薇心頭不舒服,聽何氏這般說,心頭更是異樣的難過,略想了想,便笑道,「娘,我們那邊的事兒已算是了了。年哥兒說先回李家村去祭拜佟嬸嬸,然後我們兩個直接從李家村回安吉。等過些日子,以他在安吉做生意,我要去照顧的名頭,讓丫頭們將箱籠收拾了拉過去,從此便在那邊兒住了。你和我爹也去吧……我捨不得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