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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33:17 作者: 某某寶
李薇在她背後暗嗤了一聲,心說,我現在不跟你計較,等著你哭的那天呢!
隨後幾天裡,李薇讓麥芽借著去看虎子的空兒,把話帶給春蘭和春柳,請她們幫著在城中散散關於衛大人夫婦到賀府來,以及太太匆匆出了遠門的消息。
有人消息靈通便打聽出來,是因為有人到縣衙門去擊鼓告狀,告的就是賀夫人幾個當年謀害佟氏,只是苦於沒有證據,衙門沒受理他的狀子。也有人將話頭引到了賀永年身上去,說是他攛掇人去告,馬上便有人出來反駁,說賀二少爺根本不在宜陽四處忙著為賀府生意奔波,怎麼可能是他?
當然也有人懷疑是李薇這個新任二奶奶……畢竟先前傳出過賀夫人苛責當面訓斥又偏幫大兒媳的事兒。她懷恨在心,去做這等兒,也是可能的。
麥芽兒將能收集到的各種言論說與她聽,李薇笑了笑,沒說話。當事幾方都被懷疑,是很正常的事兒。基本上大多數人都認定的事實是佟氏之死與賀夫人脫不了干係,這便足夠了。
時間緩緩流逝,五月已過去了。賀夫人不在的日子,李薇自由了些,抽空去了莊子裡看看,秋糧仍然是苞谷,苗子現在已半尺來高。葉片油綠,長勢喜人。
因鍾亮管得緊,現下莊子裡已鋤過兩遍兒。順著苗行間望去,是鬆軟新黃的泥土,雜糙一根也無,除得極乾淨,李薇立在田頭,深深吸氣,微甜的苞穀苗氣息從鼻腔深入到肺葉里,舒慡得她幾乎要暢笑起來。
麥芽兒在一旁看見她的神色,低低一笑,「小姐今兒很開心吧!」
李薇點頭,「可不是,這可是小半年來,我第一次這麼心情這般好。在看鐘亮把地收拾得這般好,我更是歡喜。」
正說著,遠處苞谷地里,一陣臊動,緊接著有啾啾唧唧的聲音傳來,麥芽兒看她一臉迷惑,笑道,「小姐,你忘了,去年您說過秋糧田裡養雞,雞吃蟲子,又能多些收成。三月底的時候,我請示過您,支了銀子給鍾管事兒買了雞娃兒呢!」
李薇以掌心輕拍頭,恍然大悟,「是了,我竟忘得一乾二淨。」正說著,一群鴿子大小的雞娃兒從苞谷田裡鑽出來,一見到田頭立著的一群人,呼呼啦啦都折了個頭,重新鑽進苞谷田裡去。邊走邊不停的啄著地上的嫩糙葉,或者在泥土裡啄個什麼肉眼看不清的東西。即不慌也不臊,走走停停怡然自得。
鍾亮笑道,「小姐說的法子是好。這些雞娃兒子先都在那邊兒空著一片地上圈養著等苞穀苗長了掌長的時候,才放到田裡來的。每天早晚餵一回麩皮拌嫩糙,其他時候就不管他們,任他們四處跑著。剛開始他們還不知自己進窩,要人去趕,現在已不用了,露水一下來,他們就自己歸了窩。……不過,田裡有蛇,被禍害有幾十隻呢。」
李薇看著那群半大的小雞娃兒消失在苞谷深處,才回頭笑道,「田裡沒蛇才怪呢。對了,田肥存得可夠,糞丹還是那個齊大壯領著人趕製呢?」
鍾亮點頭,「小姐放心。東家老爺走時,好囑咐了一番呢,我都記得!」
李薇笑著點了頭,再回頭看一眼自己的大片田地,叫那幾個丫頭,「走吧,我們回去。」
剛邁了一步,她又立住,「夏糧我與柱子說了,讓他過來拉,現在開始拉了沒?」
鍾亮笑道。「正拉著呢。不過小姐,咱們的新糧他們糧鋪一時可接收不下。柱子說要給周家拉去一些,您看……
李薇點頭,「就聽他的吧。反正你最後是跟大山清算,管他最後給誰!」
鍾亮應了聲。李薇上了馬車問麥芽兒,「鍾管事的工錢一年是多少?」
麥芽兒回道;「三十兩。兩個鍾管事都是三十兩!」
李薇想了下,道,「你幫我記著,年底一人給他們包一個三十兩的紅封。到時記得提醒我!」
「哎!」麥芽兒歡快的應了一下。李薇轉頭看了眼麥穗和青苗,將身子往車廂壁上一靠,「等我們這邊兒的事了了,該給麥芽兒和麥穗找人家了。現在可有看上眼的?悄悄與我說,我替你們做主。」
麥穗臉紅了下,把身子往一旁扭,「小姐就不能閒著,一閒著就拿我們打趣兒!」
李薇呵呵笑了一會兒。嘆息,「我這叫苦中作樂!」
麥芽兒接口,不滿的道,「小姐是拿我們作樂!」
正當主僕幾人鬥著嘴往宜陽縣城趕的時候,前去德州探何文軒真實情況的賀永年剛剛回到安吉。
入了城,他路過自己的酒樓而不入,徑直奔向周濂的居所,剛到門口還未下馬,門口的小廝已上前來,笑著行了禮,「賀二少爺,您這是打哪裡來,衣衫都漢投了!」
賀永年問,「你們少爺不在院中?」
「是,少爺今兒去坊子裡了。」小廝的話音剛落,賀永年已勒轉馬頭,向來時路奔去。
那小廝疑惑的搔搔頭,向另一人道,「你說這賀二少爺為什麼事兒這麼急?他可從來都是不急不躁的呢。」
另外一小廝伸頭看了下,笑道,「說不得是為了賀大少爺的生意。原先賀府的酒樓,一天少說三五十兩的贏利,這一月來,你瞧瞧,裡面的夥計都閒得打蒼蠅完嘍。」
先前那小廝嗤笑了兩聲,「你那榆木疙瘩腦袋,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二位少爺不和的很吶。他會因為這事兒著急才怪!」
「那你說是因為麼事兒?」
「我哪兒知道!」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又回到大門前當差!
207章 大樹將倒
今兒也巧,大山一早也去找周濂,撲了空後,也尋到坊子裡去。此時兩人正在周濂酒坊後院的管事房間敘話說的正是賀大少爺買鹽的事兒。
也才剛起了,頭外面人報,賀二少爺來了。
大山一怔,笑道,「可算是回來了。」說音落時,賀永年已進了議事房。周濂眉頭凝了凝,站起身子,指著他的衣衫道,「怎麼這副情形?那邊出了事兒?」
賀永年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衣衫,已汗濕大半兒,灰塵僕僕的。微搖了搖頭,「眼下還好。前景不太妙!」
周濂鬆了口氣兒,重新坐了下來,叫外面侍候的小廝打水與他沐浴,並取一套自已的衣衫與他換上。待賀永年梳洗過後,他才道,「我與大山正說著這邊兒的事,我們先說哪宗?」
賀永年道,「先說鹽這宗吧。如何,可有進展?」
大山替他倒了茶,笑道,「大有進展!那賀大少爺上套了!前兩日湊了一萬兩銀票給了金世誠。這其中金世誠抽兩成,剩下的八千兩,五千兩換鹽引,三千兩打點鹽運上的各級官員。」
此時周廉笑著插話,「賀夫人帶著那兩個姨娘來了安吉,正住在你們府上的別院中呢。」
賀永年眉頭微動,卻也沒說什麼。周濂接著道,「五千兩銀子,按官價,近一萬引的鹽了。一引鹽是三兩銀子的稅……賀大少爺至少要再投三萬兩的銀子,才能拿出鹽來。他要換現錢,暫時不會動宜陽的鋪子,能動的大約是方山和青蓮的鋪子。接手鋪子的人我替你找好了。鋪子拿到手後,你怎麼辦?。」
賀永年笑了下,「自是轉手。」
周濂點點頭,嘆了一聲,「好。你即拿了主意。就且等著結果吧!金世誠打著去幫他張羅鹽引的名頭離了安吉。已走了五六天,大約再有五天便回。出面去買鋪子的人我已替你找好了。接了手後立刻轉手。中間若虧了,你給補上,若賺了,還是你的!」
賀永年舉了舉茶杯,「謝三姐夫!」
大山這才在一旁問道:「年哥兒,你說梨花小舅舅那邊兒情況如何?」
賀永年斂了笑意,看了看兩人嘆息,「早先和三姐夫猜得不錯。德州果然有事兒。且不是小事。」
「我到時,他還未到任上,先四處走訪了,聽坊間閒言。德州的事兒是從兩年前的虛江修堤之事引起的。虛江一條江堤花了近三百萬兩銀子,去年復天剛修好,一場秋初瀑雨,江堤便決了口了,淹了下游虛江縣和白河縣。坊間都傳這前任知府兼任河道衙門總管張存禮夥同德州地方與河道官員貪了修堤銀子。朝廷連派了兩任的官員前來查這案子,均無功而返……」
周濂目光投向門帘外,「前面這兩任官員是蔣相的人吧。」
賀永年點頭,「正是。」
大山聽得迷糊,但大概的意思卻懂了。奇怪的問道,「派對手的人來查,還查不出來。何舅舅去,可算是自己人查自己人了,能查出什麼來?如果是我,我定然是會護著的。」
周廉笑了笑,「蔣相一黨如日中天,新皇器重倚靠有加。這會兒再查不出什麼來,大約是要借題發揮給桂相一黨安個什麼罪名了。所以只能自己人去,而且也必須得查出此什麼來。即要查出些什麼,也不能查出太多,這大概是他的難處吧?!把牽涉在其中的人控制在德州這個地方。這事兒便做圓滿了。」
賀永年點頭,「這是他的一難。還有另兩難呢。我到德州時,正值虛江端午訊,大暴雨下了兩天兩夜,水位猛漲,德州境內八個縣,無一倖免,都決了口子。災情最嚴重的仍然是去年受災的虛江縣和白河縣。最後一難,是小舅舅到了任上後,我才知道,這新任河道總管是蔣相那邊的人,跟著他一道兒上任了。」
周濂神色凝重起來。本是閒適的靠在椅背上,緩緩將身子直起,扣桌的食指也停了下來。
半晌一嘆,「這次真難了。」
賀永年點頭,「是,放那麼個人任河道總管,這是在逼著小舅舅往深里查。一旦開了頭,想停是停不下來的。不停……傳言說那三百萬修堤款,有一半兒都進了京中那些人的口袋!牽涉廣了,到時更是身不由已。」
大山急忙問道,「年哥兒,那何舅舅怎麼說?他去時不知道那邊的情況麼?」
賀永年道,「小舅舅說,到德州之前他便有心理準備,只是這場端午訊,卻出乎他的意料。現正忙著救災呢。」
周濂嘆了一聲,「可惜我們什麼忙都幫不上。」
賀永年也點頭。
周濂又問,「那小舅舅對查修堤款一事,是個什麼態度?一查到底?還是虛應付?還是半查半遮掩?」
賀永年搖頭,「你知道,他是不會說的。他到任上五日,我只見了他兩面。便將我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