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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33:17 作者: 某某寶
    周濂立時拎起桌上的酒壺,向李海歆道,「岳父大人,李家村的規矩可是要讓他先飲三杯?」

    李海歆笑而不語,吳旭在一旁點頭,「正是。我那會兒,三叔幾個灌了可不止三杯」

    周濂拎著酒壺走到賀永年身邊,「三個姐夫一人給你倒三杯,如何?」

    賀永年要起身,被周濂按坐下去,「今兒你坐這個位子,就不必起身。日後的事兒日後再說。」

    賀永年自然知道他指的什麼意思,無非是論排行,他最末而已。笑道,「三姐夫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恭敬不如從命。」

    吳旭在一旁笑他這是討巧賣乖,準是怕幾人再拿著他以小舅哥身份灌幾人的那些酒。

    說得一廳的人都笑起來。

    何氏看著廚房出完了菜,走到廳外,聽見裡面的笑鬧,自己也跟著一笑,叫丫頭們去叫春桃幾個過來,自己領著虎子三個進偏廳。

    虎子不進,「我要去正廳。今兒我不是正主兒麼?」

    何氏失笑,拍他一下,「你聽誰說的?」

    趙瑜在一旁搶著道,「是三姨父說的。」

    虎子纏著何氏不依,非要去正廳,何氏想想也確實這麼回事兒,反正又是自家慣熟的人,也不用多講許多客套禮,便擺手讓虎子去,趙瑜立刻跟在身後,「我也要去。」

    吳耀向來有樣學樣的,也鬧著,「姥娘,我也要去。」

    春桃幾個從後院出來,聽見了,便說,「耀了也去吧。沒他們幾個小的鬧人,咱們正好清閒些。」

    何氏鬆了吳耀的手,囑咐他不准鬧人等等。又讓荷香桂香兩個在廳外聽著些,若是鬧人就領他們出來。

    兩人應聲去了。

    母女幾人偏廳落了座,何氏看李薇這身裝扮,笑開了懷,「這樣才好。偏你古怪的很,新衣裳做了也不穿,直到放成舊衣裳了,才想起去了穿它。跟春杏那個狗窩裡放不住剩饃饃的性子可錯著勁兒呢。」

    春杏不滿的叫道,「娘,你這是夸誰貶誰呢?」

    何氏瞪她一眼,「可不是貶你呢。」

    復又笑眯眯的看向李薇。李薇偏著過去,向春桃春蘭道,「咱娘看人看得瘮得慌。」

    春桃給各人布了筷子,「咱娘就這樣,每到要嫁閨女的時候,都是這眼神,你呀,日後就習慣了。」

    其他幾人深有同感,齊齊點頭。

    虎子在兩個屋子之間來回躥著,一會兒過來說誰誰又灌了五姐夫喝了幾杯,剛開始娘幾個還笑,飯吃到一半兒,何氏坐不住了,放了筷子起身,「這爺幾個喝酒也沒個節制,有這麼灌人的麼?」

    春杏在何氏後面哼哼,「我看吶,現在就見曉了。將來這個五個女婿,還是他最受寵。」

    春柳春蘭春柳都齊點頭,表示同意。李薇捂嘴咯咯咯的笑了。

    不多會兒聽見何氏在外面吩咐人去熬醒酒湯,春桃的丫頭進來回道,「夫人,老爺酒喝多了。」

    春桃笑道,「知道了。待會端些醒酒湯進去,讓他多喝些。」

    然後向姐妹幾人笑道,「這五個人裡面,就數你大姐夫酒最淺。」

    春杏馬上接口,說武睿也不咋地。

    姐妹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了一會兒,酒量最強的竟然兩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周濂也倒罷了,家裡開著酒坊,那是練出來的。賀永年的酒量從哪裡來的?真真是稀奇。

    何氏在外面安排了一通,又進了正廳,數叨那一屋子人,「喝酒應個景兒,喝這麼急幹什麼?剩下的慢慢喝著,都好些天沒見著了,說說話不也很好?」

    幾人趕忙應是。

    何氏見賀永年兩頰雖紅,但眼睛卻還清明,倒放了心。又叮囑幾句,出了正廳。

    賀永年笑道,「娘說的是,餘下的酒慢慢喝吧。」

    周濂點頭,感嘆,「今兒就先放過你一回。」便問他在京中這幾個月的情況。

    賀永年笑道,「一切都託了小舅舅的福,進了京後,小舅母府上的人幫著找到那個於老大夫,給診斷了,說仍是老毛病,每日施針,配以湯藥,現在已好了許多。至於其它的,倒有一件事可說……」

    說這話時他轉向趙昱森,「……在京中聽到傳言,說皇上去歲入冬時染病,至今未好,而且還有日益加重的跡象。不過,這話是私下傳的,明面兒上卻沒人敢說。但是皇上上朝的時辰日益縮短,這倒是人人皆知的,太醫院的說法只是皇上年過五十,需要多休息靜養,故而……」

    趙昱森微驚了下,略昏沉的腦袋立刻清明起來,沉吟一下,「小舅舅沒說這傳言是真是假?」

    賀永年搖頭,「沒說。約摸也沒弄清實情。」

    幾人都不作聲了。周濂幾個沒有為官,但是不管大小的生意人多多少少都會關心些這類的家國大事,皇位交接歷朝歷代都不太平,多少都會起些波瀾。

    再者低層百姓生活的好壞,可是與當朝掌權者是否清正廉明悉悉相關的。

    賀永年又看向周濂,「小舅舅還讓我給你帶話兒呢,說你那酒確實不錯,該往外往京城發展才是。」

    當然何文軒讓帶的話,賀永年只說了一半兒,剩下的一半兒不便當著眾多人的面講。

    周濂微愣,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抬頭笑,「小舅舅說的是。」

    賀永年又說孟家在京城還算有些影響力,尤其是在士大夫中間兒,來時孟顏玉交待,若是周濂應了,及時給她去個信兒。她幫著給找找門路。

    周濂點了點頭,起身叫賀永年,「你陪我出恭。」

    賀永年站起身子,步伐穩健,伸手扶了周濂,告了罪,兩人相攜出門兒。

    及至到燈光暗影處,周濂推開他的手臂,問,「可是還有沒說完的話?」

    賀永年輕笑點頭,「三姐夫真是細察入微。」

    周濂笑笑,「小舅舅那人我雖沒與他接觸過太多,但也知道他不是個強人所難之人。我原先說過沒有往京城發展的想法,若是沒什麼事兒,他定然不會再提。」

    賀永年點頭,「是有話。小舅舅說,他初時努力讀書也好,為官也罷,也非心懷天下,立志做一番頂天立地的大事。當時咱娘在李家村時,不討梨花嬤嬤喜歡,在李家百般受刁難,小舅舅幾乎是由她一手帶大,感情自然深厚。初衷只是希望將來能得個一官半職,庇護家人,讓咱娘少受些刁難。現他在京中鞭長莫及,又因方才我說的那些朝中不確定的因素,小舅舅這是選了你代他……」

    周濂眉頭輕皺,「會有亂麼?」

    賀永年搖頭,「正是因為不知具體情況,所以才做此安排。小舅舅一向是個未雨綢繆的人。早先他中了舉人後,一連幾年不去參加春闈,你知是為何?」

    周濂搖頭。

    賀永年道,「原先我也不知為何。這次在京城,與小舅舅相處時日久些,問了起來。他說,當年之所以沒有立時去考,而選擇為官,不過是在積累經驗,積累書本中沒有經驗。所以我想他能一舉中得一甲第三名,跟這個可是有莫大的關係。」

    周濂輕笑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好吧。這活兒我接了。他的意思不就是讓我們壯大一些,若真是有動盪或者其它,保一家人平安麼?」

    賀永年點頭,「正是。」

    周濂又笑,「即使是沒有亂,我這攤子也鋪開了,想收回來也是不可能的了,這算不算是被他算計了去?」

    賀永年搖頭,「我不知。」

    周濂白他一眼,「你不知才有鬼。」轉身進了茅房。

    賀永年望著周濂的背影輕笑,小舅舅選他確是沒錯兒。單憑他連問都不問一句,可見是自信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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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再回到廳里時,酒桌上的酒器已撤去,晚飯擺了上來。李海歆招呼他們,「快來先喝了醒酒湯,吃些飯。」

    青苗見了賀永年,忙指著他位子前蜜水道,「是五小姐特意叫人煮的。」

    趙昱森幾個都笑將起來,挪揄他。賀永年嘴角含笑,大方的接受了幾人的打趣兒,將蜜水一飲而盡,將空碗交給青苗,「替我謝梨花。」

    青苗捂嘴一笑,端著碗出了正廳。到了偏廳里將賀永年的話說了,又惹春桃幾個發笑。

    何氏看天色不早了,便催她們,「趕快吃,吃完了早些回去。有孩子們呢。」

    春桃幾個點頭,春杏吃了兩口,向青苗道,「去跟賀二少爺說,吃完飯到後院去,就說我有事兒找他。」

    李薇斜眼過去,春杏哪裡會找他,這是在給自己製造機會吧。何氏也斜 春杏一眼,卻沒說話。

    青苗趕忙跑出去,到正廳傳話兒。

    吃了完飯,趙瑜精神還行,鬧著不走。吳耀小眼已開始發澀,窩在吳旭懷裡似睡不睡。

    趙昱森搖搖晃晃的上了馬車,春桃唬著臉兒扯著趙瑜也跟著上去。何氏讓家方哥兒跟著,看著他們安全到家。

    吳旭與周濂酒量還好,雖然有些微醉,喝了醒酒湯又進了飯食,這會兒都好多了。

    兩家人送走兩家人,春杏叫賀永年去後院,何氏裝作沒聽見,讓看李海歆喝得也是臉紅紅的,催他回房去睡,李海歆站起身子,想了半晌,突然道,「今兒怎麼忘了年哥兒在京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文軒才替他們做主訂親的。」

    何氏笑,「你問我,我問誰去?」又道,「今兒初見也不方便細問,日後又不是見不著了。到時再細問唄。」

    李海歆應了一聲。腳步不穩向外面走去。

    何氏連忙攙扶著,回著吩咐幾個將兩個廳里收拾收拾。

    賀永年進了後院,春杏盯著他哼笑兩聲,自顧自的向自己的房間而去。青苗幾個早已將房中備了茶水,躲得遠遠的。

    後院內剎時變得極安靜,賀永年眼睛含笑,看著離他約有三四尺遠的李薇,輕笑,「這身衣衫很好。」

    李薇擔心他喝多了酒,過去扶他,哼哼著,「衣裳很好,只是人不咋地麼?」

    賀永年輕笑起來,反手將她握緊,沿著連廊向西廂房走去,偏頭看向她,「人更美。」

    微微的酒氣從頭頂傳來,似乎與手掌上傳來的熱氣相接,在胸腔相遇,激起細微的熱流,心頭激盪起熱熱的感覺,輕盈盈的盪滿整個胸腔,並溢了出來,仿佛將春夜的微寒都化去,周邊都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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