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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33:17 作者: 某某寶
梅老漢眼睛一瞪,似是對她的質疑很不滿意。頓了一下,把頭偏到一旁,哼道,「能做」儘管他說的篤定,可李薇從他的身姿語氣中還是讀出幾分不確定來。
一面暗笑這老頭的好強愛面子,一面起身行禮道,「那就拜託老伯伯了。」
梅老漢又哼了一聲,起身往屋裡走。梅大郎連連向眾人賠笑。扶著他進了屋,才悄悄和幾人道,「家父就是這樣的性子,李家小姐別介懷」
李薇搖頭,又問了工期工錢等等。
李大郎謙意搖頭,「工期工錢得等問過家父才知。他這幾日略染風寒,大夫讓他臥床靜養,過兩日有了准信兒,我去府上報給您。」
李薇點頭。待出了院子,忍不住問他,為何梅老漢聽說她姓李便猜出是城西李家知縣大人的小姨子等等。
梅大郎先是不肯說,架不住青苗和麥穗幾個追問,才將原由說了,「早幾年,我們家佃過賀府的地,棉花田裡生了蟲,去您家買過藥水。……後來我爹聽說,您賣給別家的藥水一斤只要一文錢,卻收他一斤兩文,害得他多花一個月的酒錢……自此便記您家和您了……」
李薇失笑,原來因頭在這兒。便笑,「這麼說來,水車我們多付一倍的價錢,也不算吃虧。」
梅大郎賠笑說梅老漢只是在氣頭上,不會多收工錢的云云。
一行人出了梅家所在的巷子,轉到主街上,便吩咐方哥兒去周濂的酒坊買兩罈子酒,請他鋪子裡的夥計給梅老漢送過去。
方哥兒到周家鋪子,進去買了酒,付了錢,交待的酒肆里的小夥計,便跑出來坐上馬車問道,「五小姐,咱們現在去哪裡?」
李薇想想,今兒倒沒什麼大事兒,便道,「去點心鋪子買些糕點,咱們去二小姐家瞧瞧,二小姐極喜歡吃那家的雲片糕。」
方哥兒應了一聲,趕著馬車向點心鋪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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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到了糕點鋪子,青苗和麥芽下車去買糕點,李薇坐在馬車之中,從窗簾fèng中打量街景。
青苗和麥芽進去點心鋪子時,迎面從裡面出來兩個穿戴十分精緻的丫頭,後面跟著一個年約四旬的衣著簡樸的婦人,只是那份氣度讓人無法忽視。青苗和麥芽雙雙側身,有禮貌的給這主僕三人讓路,一邊記著方才李薇給交待要買的點心,「五小姐說要給二小姐買雲片糕,給大小少爺買繭糖,給吳老夫人買豌豆黃。還給咱們少爺買……」
那三人過去之後,青苗和麥芽往點心鋪子裡走去,雙方錯身兒而過。
賀夫人原本沒怎麼留意這兩個丫頭,剛走了幾步,疑惑頓住腳步,回頭看看,又疑視停在路邊兒的馬車。
方哥兒正百無聊賴的坐在趕車位上左顧右盼,忽然掃到這婦人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家的馬車看,忙向車內道,「五小姐,那個人盯著咱們的馬車看,是不是認得的人?」
李薇本在靠著道路這一側,聽這話,移到靠街的那一側,挑簾一看,大約三四丈開外立著的正是賀府大夫人與兩個貼身的丫頭。
不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漫不經心的放下車簾,「不認得。」
秋月與春月本正走著,見夫人停下腳步,她們二人也停下來往那馬車看,正巧李薇挑簾,二人看個正著。
尤其是那抹冷笑,讓二人眉頭大皺,「夫人……」
賀夫人這些日子心頭鬱悶不快,雖然下決心要將娘家內侄女許與他為平妻,但是總要等賀蕭回來,這事才好辦。另一方,本想著閒話傳出去,李家總會有所動作,或是上門試探,或是使人中間兒傳話。
卻沒想到,一個月多月過去,竟也是一絲音訊全無,這讓她完全摸不著這一家的底子。
上次賀瑤回去,說到路遇李家五丫頭的事兒,按說一個女子被人當街嗆說訂親夫婿將要娶平妻之事,不說暴然而怒,最起碼應有的吃驚憤怒卻還是要有的,可從賀瑤的言語中,她感覺不到這個小丫頭丁點的怒氣。
但她並不認為李家這個小丫頭如賀瑤口中的那般面軟。若真是懦弱的人,當街哭泣才是最正常的反應。
而剛才她那嘴角扯出的一抹冷笑,又讓她覺得自己高看了她,也許並非那等心機深沉之人。
看看對面的茶樓,略作思量,轉向秋月吩咐道,「去問問馬車裡可是李府的五小姐。若是,請她到對麵茶樓一敘。」
說著便帶春月上了馬車,往對過的茶樓而去。
「小姐,人走了。」方哥兒看那主僕三人對著自家馬車說著什麼,直覺應該是小姐認識的人。賀府馬車一動,他立刻報信。
轉眼見秋月向這邊兒走來,又趕忙道,「小姐,那丫頭過來了。」
李薇自車窗fèng中將外面的情形看得清楚,淡淡「嗯」了一聲。
「車內可是李府五小姐?」秋月行到車前,行禮問道。
李薇挑開車簾,淡淡道,「是我,有何事?」
秋月似是對她冷淡的態度不以為意,恭敬的道,「我家太太請五小姐到茶樓一敘。」
李薇一副瞭然模樣。點頭,「好。」雖然不知道賀夫人要說什麼,可這對她來說,也是個探聽內情的好機會。
從馬車裡下來,秋月在前面領路,李薇抬頭仰望茶樓外側,突然一笑,有些短兵相接的意味。而且……她似乎並不排斥這種感覺。
緩步上了二樓,留麥穗三個在外頭侯著,帶著青苗進雅室。賀夫人端坐在正位上,側臉對著窗子,二人進去,她手中的杯子剛端至半空,卻似沒發覺一般,手勢頓也不頓,旁若無人的緩緩品茶,似乎已完全沉浸到茶香之中。
李薇淡淡一笑,越過秋月,自顧自的坐下,淡淡吩咐青苗,「去要一壺鐵觀音。」她擺著這樣目中無人的姿式,自己總不能巴巴的跑到這裡罰站吧?
賀夫人訝然轉頭,看見她,慈愛一笑,又怪兩個丫頭,「客人進來怎麼不出聲。」
李薇笑著掃過秋月春月。按她的性子,這會兒哪怕是礙與往日情面,也要說句無礙不妨的話。可,她卻突然不想說這樣的話,等著這二人的反應。
秋月春月趕忙上前賠罪,「請李家小姐恕奴婢們笨拙。」
李薇輕巧的捏起一塊茶點,放在唇邊咬了一口,眉頭一皺,放到自己面前的盤子裡,又抽了帕子,以帕掩口將已吃到口中的茶點吐出來,將帕子不動聲色的袖入袖中。
才抬頭淡笑,「無妨,你們下去吧。大夫人怕是有話要說。」李薇做這番動作時,餘光打量著主僕三人。不動聲色的給人難堪,她也會。
秋月春月兩人眼中閃過不悅,齊齊看向賀夫人,賀夫人臉色也是一凜,貼在桌上的手指,輕輕動了兩下,兩人才輕手輕腳的下去。
李薇叫的鐵觀音送了上來,青苗要替她倒,李薇擺手讓她出去。自已伸手倒了一杯,將杯端子鼻下,輕嗅了下,「嗯,還好。」
輕啜一口,淡笑,「大夫人有話請講。」
賀夫人自她進來便暗自打量她。說實話,先前雖然有過幾次相遇,印象中不過是個不愛說話的小丫頭罷了。這一番不怯不懦,看似落落大方,實則已借著兩個丫頭給了她不動聲色的反擊。
此時她倒又是一副平起平坐的姿態,更讓賀夫人不悅。不過,她隨即淡笑道,「也無甚麼特別的話。與你們家總算還有些淵源,街上遇見便請你來坐坐。」
李薇瞭然點頭,「那便謝賀夫人的茶了。」
李薇一向認為,真正有底氣人才有資格沉得住氣的。而她與他的親事已做定,這便是自己的底氣。其它的……不能說不憂心,但是動不了根本不是?
即然遇上了,她很樂意和這位賀夫人比比誰更沉得氣,因此,說完方才那句話,她便不出聲,慢慢的品著茶。
兩人默坐了一會兒,賀夫人眼瞼半抬,漫不經心的道,「聽瑤兒說,前幾日在你們在方家鋪子口遇上,拌了兩句嘴?瑤兒性子衝動魯莽,你不要怪她。」
李薇放了茶子,淡笑道,「無妨。賀四小姐的脾氣縣城之中有幾人不知?比起她們主僕三人上次在街上圍攻辱罵柳家小姐,她還算是給我留了餘地的。我又怎麼會怪她?」
賀夫人眼兒立刻又沉了沉,眉尖蹙起,帶著些許驚訝,「有這等事兒?」
李薇暗中一笑,臉上的表情也生動起來,「原來您不知道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二月二龍抬頭那日,幾府的小姐一同遊玩,柳家小姐無意說了商家官家的話,惹怒了賀四小姐,她帶著兩個小丫頭當街斥罵柳家小姐,據說將柳家小姐罵得掩面大哭……」
「好了,」賀夫人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但也看出了她是故意的。淡淡打斷她的話,「四丫頭真是丟府里的臉面,回去定然讓府里的嬤嬤好生教教她。」
李薇住了嘴,臉上帶笑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賀府四小姐的驕縱行徑,她不相信她這個嫡母不知。不過是她一慣喜歡「捧殺」庶子庶女罷了,看似愛護縱容,等人長大了,性子定了,人也就毀了。
而她方才扯出賀瑤與自己之事,怕也是為了引自己先談及與賀永年的親事。想探自己的口風麼?
「你父母身子可好?」賀夫人緩緩的喝了半杯茶,語氣復又輕快起來。
李薇點頭,「都很好。謝賀夫人掛念。」
賀夫人搖頭一笑,「你這孩子還跟我客套什麼,我與母親、你大姐趙知縣的夫人,也算是相熟的了。」
李薇臉上帶著笑,一瞬不眨的盯著她看,看似是很認真的聽她說話,實則是想從她表情上找出更多有用的信息。與她,這可算是第一次正式接觸。
賀夫人伏首撥茶杯,漫不經心的道,「說起來,咱們兩家也不是一般的有緣,聽聞你舅舅是邱大人一手提撥的。正巧,我娘家嫂子的兄長也在邱大人手下為官,今年蒙他的提點,升了個正六品的推官。」
李薇微愣,自己和她差一輩呢,話家常也話不到這上面兒吧?這話是告訴自己她們家也有後台?再把她的話細想一遍,想來就是這個意思了。
她這副愣愣的樣子落在賀夫人眼中,自然又是另外的意思,她眼沉了沉,復又笑起來,「好了。我府里還有事,也不便久坐。替我問你父母安,就說有些事兒,過些日許是要說道說道。」話到最後時,臉上已沒有笑意,帶著一抹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