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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33:17 作者: 某某寶
四人應了一聲。
她又叫春蘭,「你到堂屋去坐著。他們身上別有什麼病氣兒過給你。」
春蘭應了一聲,撐著腰緩緩的跟著何氏後面兒出了西屋。
時至半晌午,李薇正在春杏討論著書上所說的能做胭脂的紅藍花,是何種花時,突然聽到裡面有細微的聲音響起,兩人忙跳將起來,往裡間兒跑,挑簾一看,那婦人已經醒了,正側著身子,半伏在仍在熟睡的男孩上方,拍著他的臉,焦急的叫著,「樂兒,樂兒……」
李薇忙跑去叫何氏,「娘,那個嬸子醒了。」
何氏與吳旭娘雙雙從堂屋裡頭出來,臉上都有喜色,一邊走一邊問,「那個小哥兒醒了沒有?」
春杏在屋裡隔窗回了一句,「還睡著呢。」
春杏話音落時,何氏與吳旭娘已進了屋。床上的婦人從這幾人的對話之中,已明白過來,是她們救了自己。
忙撐著身子要下地拜謝。何氏上前一步按著她的手,笑道,「醒了就好。這位妹子,先別這麼多虛禮了,吃點東西,先養身子要緊」
又看她眼中有掩飾不住的擔憂,又笑著道,「你放心,你家孩子也沒事兒。大夫來瞧過了,說是餓的,又加上有些受涼的緣故。」
那婦人眼角濕了,嘴唇顫抖幾下,坐在床上向何氏深深的伏了下身子,「謝這位大嫂的救命之恩。」
她聲音暗啞,虛弱無力。何氏忙扶起她,「行了,別這麼多虛禮了。你還是趕快養身子要緊。」
春柳這時已把早上熬的小米粥溫好,有托盤子端了進來。何氏把飯接過來,遞給那婦人,「先吃點東西吧。」
「噯。」那婦人抹了把眼角,輕應了一聲,又看了正在熟睡的男娃兒一眼,接過何氏手中的碗,連聲道謝。
正這時,春桃和石頭娘以及小玉三個過來,何氏站起身子,跟那婦人說,「你安心歇著,若是待會孩子再不醒,就再請郎中來瞧瞧。」
「噯。」那婦人輕輕應了一聲。
午時不到,那個小男娃兒也醒來,那婦人抱著他嗚嗚咽咽的哭了一大場,讓一家人聽了為之心酸不已。
這母子二人原本就是因飢餓而暈倒,病情倒不重,身子恢復也得極快,不過兩天的功夫,身上已無大礙,臉上也恢復了些血色。從她與何氏的閒談中得知,她們正是來自這次受災最嚴重的錦陽,夫家姓孫,丈夫早亡了,她一個拉扯著孩子,日子本就過得艱難,這場水災一過,家裡那微薄的家當也被沖了個丁點不剩,只搶出二十來個錢兒……誰知道,還沒出錦陽地界便被難民們給搶了去,他們只好一路乞討到了宜陽……
這天,年哥兒過來,跟李薇說,他已找好了給大姐幫工的婦人,讓她一道兒去大姐家,把這事兒說說。
李薇應了聲,剛跟著他出了西屋門兒,登時停了腳步,眼睛盯著在井邊洗衣裳的孫家媳婦和正在幫這媳婦兒晾曬衣裳的男娃兒孫樂。腦中飛快運轉著。
年哥兒見她突然停住腳步,疑惑的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怎麼了?」
那婦人看見二人站定,抬頭笑了一下,「梨花,要出去嗎?」
李薇笑著搖頭,「不是。孫嬸子,我娘不是說了,你身子剛好些,不讓你洗那個!有我三姐和四姐呢。」
孫家媳婦抬頭抹了下額頭,笑笑,「沒事兒,就這幾件衣裳,馬上就好了」
李薇扯年哥兒重回西屋,一進屋她便笑道,「年哥兒,你說讓這個孫嬸子給大姐家做幫工怎麼?」
年哥兒沉思片刻,「她若願意,有何不可?」
李薇溜著桌子坐下,以手托腮,思量片刻,「若是簽賣身契,她約摸著不願意。如果只是僱工,因應該沒什麼不願意的吧?再者,這個孫嬸子也是個勤快乾淨幹活利索的人。大姐婆婆也很同情她的身世咧。」
年哥兒透過竹帘子掃了那對母子一眼,點頭,「也好。不如我們現在去給大姐夫說說?」
說著又輕笑,「打著幫助這家人的名頭,倒不顯你的小心思了。」
李薇得意點頭,以石頭娘對這對母子的同情態度,即便是不做幫工,也會收留她們一陣子。這樣倒正好,一來解了這對母子生計之憂,二來大姐可以名正言順的解脫出來。
當下便拉著年哥兒去堂屋,先找何氏把這意思說了。何氏笑她鬼,臉兒上是感慨滿足的笑意,「春桃沒白疼你們兩個,知道替她著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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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驚險(一)
李薇和年哥兒到石頭家時,趙瑜正在鬧小彆扭,粘著春桃寸步不離,哼哼嘰嘰的,小玉正在洗衣裳,石頭娘正在準備做午飯。
十一月初的正午,天已極寒,李薇看著小玉被凍得紅通通的雙手,替她冷,又覺得這正是個不錯的由頭,連忙上去幫忙,「小玉姐姐,手冷不?」
小玉從水中抬起兩隻手,甩甩水珠,朝她臉兒上伸過去,笑道,「冷得很,過來給我暖暖吧。」
李薇笑呵呵的往旁邊兒躲,向石頭娘叫道,「大娘,你看小玉姐姐壞的,欺負我。」
石頭娘從廚房伸出頭罵了小玉一聲。春桃抱著趙瑜,輕聲哄著,滿院子轉,臉兒上隱有急色。
李薇幫小玉把衣裳擰好,晾起來,又跟她進廚房幫忙。一邊摘菜,一邊說,「大娘,姐夫馬上就派官了,你們家也請兩個幫手吧。人家當官的家裡,少說也得有十個僕人呢。小玉姐姐馬上就是縣尊大人的妹妹,是正經的官家小姐了,官家小姐哪裡有自已個兒動手洗衣裳做飯的?您也是縣尊大人的母親,是正經的官家老太太老夫人哦……書上戲裡的老夫人,都是天天聽聽曲兒逗逗魚賞花兒什麼的,可沒有親自下廚房做飯的呢。」
年哥兒與趙昱森在屋中說話,聽到她的這番話輕笑起來。趙昱森也笑了,「這個梨花精怪的這話是想好了才來的吧?」
年哥兒想了想便把孫家母子的事兒說了,至於兩人為春桃打算的,他倒也不瞞趙昱森,「梨花早幾天兒就盤算著這事兒,讓我去幫著找個幫工的婦人來。再者,姐夫一旦派了官,家裡是需要添人手,不若趁這個機會就把這母子二人留下。一是也讓大娘和小玉輕快些,二來也算是幫幫他們母子二人。」
李薇還在廚房賣力的遊說石頭娘,「……大娘,幹這些活計會把小玉姐姐的手干粗的,將來小玉姐姐找婆家,人家一看,『呀,官家小姐的手怎麼這麼粗呀~』……」
她清脆的嗓音,誇張的語調,惹得趙昱森與年哥兒在東屋直笑,也惹得石頭娘哈哈大笑,小玉更是臊得追著她滿院子的跑。
石頭娘原先確實沒往這上面兒深想過,現在順著往下這麼一想,倒真覺得梨花說的對,跟趙昱森商量,他自然同意,「找一個也好瑜兒雖然大了,可是最近老粘著春桃,娘和小玉天天做那些活兒,我也中也不安。再者咱們有那些地,將來總得找幫手呢。」
石頭娘點頭,吃過午飯便去何氏那院兒說道這事兒。孫家母子自然是歡喜異常,連連說不要工錢,只給碗飯吃就好。
李薇對這個結局自然是十分滿意,又鼓動小玉天天過來與自家幾個姐姐一道認字兒,小玉來,大嫂子陪著小姑子來,自然名正言順。
進入十一月中,街上的災民漸少,城中的百姓在外面活動的多了起來,春杏又惦記著去賣她那幾盒紫粉。
這天兒,天氣晴得極好,半晌午的時候,太陽暖融融的。春杏讓春柳到巷子口陪她去賣粉。
春柳本就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天天在家裡習字兒也有些悶了,便應下了。兩人一人拎了個小凳子,一人拎著一個小木匣子,裡面是春杏做的紫粉。為了找到這些裝紫粉的盒子,春杏把早先趙昱森給春桃買的粉都倒了出來,把自己做的粉裝進去,一共只有五盒。
這樣的事兒自然少不了愛湊趣兒的李薇。
姐妹三人到了巷子口,找了塊向陽地方,把小板凳放在下面,小匣子放上面兒擺好,春柳看看裡面孤伶伶的五盒子粉,嗤了一聲,說春杏,「你就是想賣這個,也多進些花樣來賣就這麼五盒子東西,人家一眼掃完,連挑都沒個挑頭呢。」
春杏低頭擺弄著她的寶貝紫粉,不以為然的道,「我才不賣人家做好的東西,我要賣就賣我自己做的。」
一面兒把自己的粉都打開來,偏頭問李薇,「梨花,你沒覺得我這個粉做得比咱們上次買的那個好嗎?」
李薇暗笑,這是春杏向家人求證過無數次的話。大家都說比那個好。其實在她看來,比起人家專業制的粉,細膩度還是差了點。唯一比人家那粉好的地方,就是這粉她做成了深深淺淺不同的紫色,一共五盒,五個顏色,顏色從深到淺,多了份兒新奇。還有一點,就是純天然,偶爾翻看春杏的那本《證類本糙》時發現,用來做紫粉的底粉中,大多摻有胡粉,也就是鉛粉。鉛粉附著力強,手感細膩,但是對皮膚卻有害。春杏這個紫粉沒有任何添加的東西,就兩樣,一是米粉,一是落葵子的汁液。那麼,另外一個優點就是純天然。可惜,這個優點在古代並不是個很突出的賣點。
她心思活動著,剛要順著春杏的話誇讚她兩句,眼前一晃,攤子前已立了兩個衣著整潔平常的婦人,二人到了跟前兒什麼話也沒有,低頭看起粉來。
春杏立時激動起來,推開春柳,自己立在小攤子正中間兒,十二分的熱情殷勤,笑得極甜美,「兩位大娘,你們要買粉嗎?你看我這粉,顏色漂亮,抹在臉上又襯膚色,好看著呢……」
說著拿起其中一盒來,舉到二人眼前兒,「兩位大娘,你們試試吧,諾,這裡有絹布撲子,是新做的,乾淨的得很,你們試一下……」
這兩個婦人,一個身形略胖些,一個身形略瘦,膚色有些暗黃,聽春杏的介紹,兩人對視一眼,胖些的婦人笑著點頭,「好,那就試試若是好用,我們都要了。」
剛擺攤兒就來了主顧,李薇也替春杏高興,可聽到那婦人說什麼「我們都要了」的話時,又覺得奇怪,抬眼去打量兩人的衣著。
春杏喜不自禁,連忙彎下腰,去找她早先做好的粉撲子。就在春杏彎腰的一剎那,李薇似是掃到那兩個婦人眼中閃過莫名的笑意,等她再去看時,兩人卻是眉眼溫和的笑著,一如城中大多數普通的婦人一般,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