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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33:17 作者: 某某寶
    佟永年以指尖輕戳著小虎子的臉蛋兒,笑道,「那時候你才三個多月,第一次去我家呢。」

    何氏笑著點頭,「年哥兒記得還怪清楚呢。」

    李薇登時想起,他們說的正是差點被小屁孩抱去把放水的那次,一陣惡寒,藉口去廚房幫忙跑了。

    李家的流水宴席終沒有象李海歆當時許諾的那樣,連辦六天,辦到第三天的時候,家裡人已累的人仰馬翻的,只有李海歆一人還精神抖擻。正好春桃家的小石子整六天兒要去送湯米。

    何氏便趁機讓李海歆停了這宴,他樂呵呵的笑著應了。

    去小趙村送湯米,何氏不能去,便讓李家老三兩口代勞,也讓春蘭姐妹幾個跟著去,與春桃說說話兒。

    幾人早上去,傍晚歸來,說春桃一切都好,石頭娘安排得周到妥貼,讓何氏不必掛心。

    梨花姥娘這大半年兒一直在何氏家,再往前又是點種又是麥收的,何氏便趁著何文軒歸來之際,讓梨花姥娘歸家去。

    她如今也歇了有十天,下地行走並些輕便的活計也沒問題。梨花姥娘再三交待莫要呈強累著自個兒,就回家去了。

    ××××

    梨花姥娘歸家後,李家也開始正常平靜的農家生活。去的種了綠肥後,又種下的油菜,長得油綠壯實,籽夾飽滿,把油菜杆壓彎了腰,油菜一向比麥子早熟,這會兒已全熟透了。

    李海歆便找短工過來幫忙,何氏母女都不讓下地了。

    吳旭的小水庫邊上,他自己每天勞作,除了當初她爹找人給幫著蓋的兩章糙泥房,自己也每天蓋一點,蓋出另一間小廚房來。

    現在,原來有些荒蕪的岸邊兒,被吳旭收拾得也略有些生氣。除了那些農田裡常見的野花兒,如牽牛花,打碗碗花等,還有吳旭自己種下的燒湯花,指甲糙兒之類的。

    李薇喜歡黃昏的時候往這兒跑,水波粼粼,裡面的魚兒,已長小手掌長,偶爾它們會跳出水面,在金黃色的夕陽中劃出一道道銀色的弧線。那隻被叫作小黑的小土狗,被吳旭精心飼養的油毛髮亮的,整日圍著小水庫撒歡兒。

    除了每天她奉爹娘之命來送些吃的,其餘的時間都是吳旭自己在做飯。岸邊兒的向陽處,也弄了一個養蚯蚓的基料堆,李薇來送吃食的時候,順道也幫他查看一下養殖情況。

    佟永年被她帶著兩次之後,也喜歡上了這裡,每天傍晚,兩人或在家吃晚飯,或帶著吃的到魚塘邊兒與吳旭一起吃,岸邊清風徐徐,夕陽晚照,三人邊吃邊說笑,日子安寧而平靜幸福。

    這日傍晚,兩人從魚塘邊兒回來的早些,路過李家老三家時,佟永年突然說,「梨花,我們摘些木槿葉子洗頭吧?」

    李薇看著李家老三家的花牆槿籬,笑著點頭,「好呀。你回家去拿籃子,我先去摘。」

    佟永年含笑點頭,往家中走。

    李薇推開老家的柵欄,這會兒他們都在場子裡打麥子,家中沒人,靜悄悄的,十分安寧。

    那朵朵粉紅的紅的白花的木槿花開得密密匝匝,她伸手摘下一朵,拿在手中把玩著。

    斜陽將西邊的花牆籬笆樹影,拉得長長的,光與影之間木槿暗香流動,讓人不知不覺沉浸其間。

    佟永年取來藍子時,看見梨花正立在籬笆花牆前,面對那一堵花牆,唇角含笑,他一時怔立住。

    李薇聽得腳步聲,回過頭去,卻見他怔怔的,忙笑著擺手,「快來呀,摘好我們先回家洗,待會兒咱爹他們就回來了,該做飯了。」

    兩人摘好葉子,又拿去溪邊清洗,回來時仍在大杏樹下的長塌上洗頭。

    這次李薇說要給他洗,他沒拒絕,唇角微揚,在長塌子上躺了下來。

    李薇梳著他輕軟的黑髮,笑著,「年哥兒,我聽人說,頭髮軟的人,心都很軟呢。你往前進縣學,大山和柱子又不在,大姐夫雖在那裡,可聽說他往前兒要去州府學院呢,你可別讓人家欺負你。」

    佟永年笑笑,「梨花別擔心,沒事呢,學堂里有夫子呢。」

    李薇一邊輕輕搓著他的黑髮,一邊氣哼哼的說道,「夫子總有看不著的地方,你在學堂里,人家若欺負你,你就狠狠的還擊回去,讓他們知道你可不是好欺負的。」

    佟永年笑了,「怎麼還擊?」

    李薇啞然,怎麼還擊?總不能教小孩打架吧。便笑笑,「我也是隨口一說。說不定縣學裡夫子嚴厲,沒有壞孩子呢。」

    佟永年又笑了笑,「梨花別擔心。即便是有壞孩子,也沒事。旁人欺負不著我呢。」

    李薇點頭,不再說話,專心洗著頭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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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 要回賀府

    五月末的天,亮得極早,四更末時,東邊兒天空已泛了白,鳥雀啾啾在竹枝上跳躍著叫個不停,屋後的雞舍里公雞扎堆兒似的打著鳴,吵得人心頭煩躁。

    借著窗子口透進的微微晨光,李薇掃了掃對面的炕頭,幾個姐姐都安靜的躺著,象是睡熟的樣子。可她知道,她們應該和她一樣,幾乎整夜未眠。

    西屋門「吱呀」一聲開了,佟永年背上背著個略大的包裹,手裡拎著一個稍小的點兒的,輕輕的出了西屋,回身將門掩好,立在門口看看緊閉的堂屋門,又看看緊閉的東屋門兒。轉身向院門外走去。

    聽著那細微的腳步聲,漸去漸遠。李薇立時坐起身子,昨兒夜裡,她和幾個姐姐一樣,都是和衣而眠。輕手輕腳的翻身下塌子,一邊穿鞋,一邊嘆息,這孩子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就這麼毫無徵兆的提出要回賀府。

    而且是說走就走,箇中原由,任爹娘怎麼問,他都不肯說。三個姐姐仍是靜靜的躺在炕上,她知道她們不是沒有聽見,而是心中有氣,不願起身。

    開了東屋門兒,借著微微晨光,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在院外的竹林小道兒上,慢慢行走著。

    她咬了咬下唇,抬腿跟了過去。

    佟永年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立時回頭,看到她,平靜到有些木然的臉兒上,強扯出一抹笑意,「梨花來送我嗎?」

    李薇默不作聲,伸手去接過他手中提著的小包袱,佟永年放了手,任她提著,又問,「昨兒一夜沒睡嗎?」

    李薇抬頭看他,借著不太亮的晨光也能輕易的看出他眼睛似是腫的,有掩飾不住的困澀,突然滿心責怪的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抬頭扯出一抹笑意,「你不也是?」

    佟永年笑著拍拍她的頭,扯過她一隻小手,「走吧。」

    李薇默默的跟著,他仍是不肯多說一個字。不過,他雖然不說,他的目的用意卻也不難猜,回賀府,除了是為佟氏,她想不出第二個理由。也正是這樣爹娘和姐姐們都心知肚明的理由,才格外的憂心。他突然出現在賀府眾人面前,那些人會是什麼樣的心思,自不難猜。雖說他有親爹在,可他都病好這麼久了,也沒找過他,是不是已經忘了他?那些害得佟氏猝然而亡的人,面對他的突然回去,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思。他這樣小的年齡,現在回去又能做些什麼?這些都是她想不通的。

    賀府雖稱不上龍潭虎穴,可也算是非之地。即便是有佟維安在背後撐腰,可總有鞭長莫及的時候。

    想到這兒又嘆了口氣。這樣話昨兒爹娘能說的都說了,卻沒有打消他一丁點要回去的念頭。

    當時,他就那麼沉默著,抿著嘴兒不聲不響的,把所有人反對的話開解的話都化於無形。

    默默走了了幾步,她突然站住,扯佟永年的手,「要不天亮再走吧,讓爹去送送你。」

    佟永年回頭淺笑著,「我惹爹娘生氣了呢。」

    李薇不由瞪了他一眼,知道爹娘生氣了,你還要我行我素即使是要走,也該等兩天他們氣消了再走,哪有昨兒夜裡毫無徵兆的提出來,今兒早就這麼走了?當然,若是不走最好佟永年象是知道她的心思一般,又輕聲說,「我在跟前兒愈久,爹娘愈傷心呢。」

    好吧,他說的對李薇心底又是一嘆,氣餒得低頭,慢慢走著,便不再說話。

    清晨微凉cháo濕的風,吹打在兩人身上,李薇抬頭望天,不太明亮的天空中,一塊塊鉛雲密布,象是要下雨了呢。正想拿著這個藉口勸他再等等。

    便聽佟永年又問,「二姐還氣嗎?」

    李薇默然點頭。氣呢,怎麼不氣不但二姐氣,三姐四姐也氣春杏昨兒夜裡在東屋抹了好大一會兒眼淚呢。

    二姐三姐臉陰沉得嚇人。可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他雖然看著溫和,內里卻堅持固執得很。先前兒佟維安沒帶他走,也並不是爹娘和她的功勞,純粹是他自己不想走罷了。

    但是現在他自己走了要的心思,誰還能攔得住他?

    想到這兒,便追問他,「年哥兒,是不是賀府那邊兒有什麼事兒,你才突然要回去的?」

    自從他提出要走,爹娘問了這話無數遍,他是一個字不提,弄得一家人霎時沒了脾氣,連個猜測的方向都沒有。

    佟永年低頭看她,在青蒙色晨光里,他那雙如墨的眸子清亮堅定無比。只是仍輕笑著搖頭。

    李薇登時氣餒,幫他提著手中的小包袱,「走吧,我送你到大路上。」

    小道兩旁的竹林子被風吹得颯颯作響,拂動青色淡薄的晨霧,兩人並肩慢慢走著,「梨花,你生我氣嗎?」

    李薇搖搖頭,心裡是不舒服,不過她自己也弄不明白是不是生氣。便反問道,「二姐打了兩下子還疼嗎?」

    佟永年也搖頭,突然低頭眨著眼睛,帶著一絲調侃的語氣說,「沒那年我去玩水時,抽的那幾年棍子疼。」

    李薇看他笑了,也跟著笑了。即然一定要走,就笑著走吧。只是心頭失落的厲害。一想到日後的生活中,突然就少了這麼一個人,自己的家裡會少多少歡樂,少多少期盼,雖然他一直沒改姓,卻早已他們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知道無論過去多久,這缺了角的幸福,在自家人的心裡都是不圓滿的。

    想到這兒又有些傷感,眼睛cháocháo的。

    走出竹林小道兒,上了大路,天色比方才亮了許多,佟永年看得清她紅紅的眼圈和眼角下的淚珠。伸手抹去,笑著,「我只是去宜陽,又不是日後見不著。梨花想我了,可以和爹娘去看我。我有了空,會常常回回來看你們的。」

    李薇點頭,抹了抹眼睛,把小包袱遞給他,抬頭笑著,「嗯,好,反正咱爹還要去宜陽送筍子送雞蛋,做生意呢。將來旭哥的魚塘里出了魚,說不定也要拉去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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