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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33:17 作者: 某某寶
    何氏以為她又偷吃了家裡的點心,也沒在意。

    到晚飯時候,她又說不餓,何氏不依,非讓她吃飯。李薇只得強忍著噁心去扒了兩口飯。剛咽下去,只覺胃裡一陣的抽,「哇」的一聲哇聲吐了滿地。

    把何氏嚇了一跳,失聲喊起來,「梨花這是咋啦?」

    李薇想抬頭跟她娘說沒事,又一口穢物衝出,接下來就是驚天動地的乾嘔。

    春桃幾個也跳起來,圍作一團,有人拍她的背,有人去拿水。

    李薇也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只是不停的逗著,最後逗出的是黃黃的膽水,李薇鼻眼都是酸苦酸苦的,小臉兒因嘔吐用力漲得通紅。

    李海歆急得一把抱起她往外走,又叫何氏拿錢兒,趕快去村子北的那戶土郎中家裡,讓人給瞧一瞧。

    春桃幾個都被梨花突出其來的病症,嚇得面無人色。春桃衝進東屋,拿了李薇的小袷衣,跟上匆匆出門的何氏,三人一路小跑往村北那家土郎中而去。

    李薇心說不用,可是嘔吐不止,逗得她混身虛軟無力,到李海歆抱她走到老李家家小院的時候,已經嘔不出酸水,小身子隨著胃部的衝力,不停的一抖一抖。

    何氏的眼淚順著臉頰直往下淌。梨花自生下來,只有過夜裡幾場小發熱,微微發汗,第二日就沒事了。長到快五歲,只在兩歲那年秋上受了寒,喝過一回苦湯藥。這怎麼好好的,突然吐得這麼厲害。

    李家老三吃過晚飯,出來消食兒,轉眼瞧見三人急惶惶,趕到跟前一前兒一看,梨花虛弱著小身子窩在大哥懷裡,小身子一聳一聳的。

    李海歆只說了句,這孩子吐個不停,腳不停的往前跑著。李家老三跟上兩步把李薇接過來,飛快往前跑著,「大哥你們快點跟來。」

    等到那位土郎中家中,一問人卻不在家,走親戚去了。老三二話沒說,扭頭就往回跑。李海歆何氏剛跑了幾步,見老三又拐回來了,便知郎中不在家。

    何氏再看梨花,小身子仍是逗個不停。臉上cháo紅,伸手一抹,微微有些熱,失聲叫起來,「梨花發熱了。」

    李海歆忙伸手蓋在李薇額上,片刻放下來,邊安慰何氏,邊跟老三說,「快去套咱爹院裡的牛車,咱們去鎮上。」

    春桃忙從三叔懷裡接過梨花,抱在懷裡,輕聲哄著,「梨花忍忍啊,到鎮上就好了。」

    李薇聽她聲音哽咽,抬起沉重的眼皮,朝她扯出一抹虛弱的笑意。

    她覺得自己應該沒什麼大礙,不過是因為剁蚯蚓反胃罷了,怎麼這一會兒就發熱了呢?

    李家老三趕了牛車出來,老李頭也跟著出來,問了問要不要緊之類的。李海歆匆忙答了兩句,讓老三和王喜梅幫著顧下家裡的幾個丫頭。急匆匆的趕著牛車往鎮上去。

    夕陽西沉,暮色絢然,一牛一車載著三個心如火焚的人,在黃土路上狂奔。

    到鎮上時,李薇的嘔吐頻率已漸緩。只是身上的熱度比原先又高了些。何氏的眼淚一路就沒幹過,不時以額抵她的頭,擦看溫度。覺察到熱度上來,又緊催李海歆快些。

    老牛已被李海歆趕得出了一層的大汗,呼呼吃吃的喘著粗氣,速度慢了下來。李海歆緊甩了幾鞭子,老牛吃痛,又跑動起來。

    找了個擺夜攤的小商販問清醫館的位置,便直奔而去。他們趕到時,醫館卻已關了門兒,裡面透著微微的亮光。

    李海歆撲過去砸門,好一會兒,裡面才有動靜,伴著不耐煩的聲音,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青布包頭十四五歲的小童出現在門口兒,掃了眼三人衣著,揮著衣袖,呼呼喝喝的,「別砸了,別砸了,砸壞了門你們可賠不起」

    何氏抱著李薇撲過去,「小哥兒,請問館中還有大夫沒?」

    那小童以手指天,一副「你們這三個土包子」的傲慢姿態,「這位大嫂,長庚星都快下去了,大夫還會在館中嗎?」說著就要關門。

    李海歆一手把門抵住,從懷中掏出十個大錢兒,塞給他,「能不能麻煩這位小兒去請大夫。」

    小童看到錢兒,眼睛一亮,伸手接過,臉上和氣了許多,把門大開,請他們進來,「不是我不去請。只是夜診大夫是要加價兒的。」

    李海歆忙說有勞他去請,診金他們自會想辦法。

    小童進後院說了幾句,不多時裡面出一個年齡更小的小童,掃了他們一眼,李薇燒得迷迷糊糊的,恍然間,似是看他鼻眼嗤了下。

    心中又氣又怒,心中直罵這兩個還沒長成人的勢利眼兒王八羔子。

    何氏李海歆春桃三人坐在油燈的昏黃亮光中,沉默著,氣氛十分凝重。偶有何氏的抽氣傳來。

    約抹過了兩刻鐘,先前出門的小童帶著一個中年男子匆匆進門來,那男子臉黑沉著,話也不多說,示意何氏把孩子抱過去把脈。

    何氏看他面色極度不悅,猶豫著,生怕他在氣頭上診錯了脈。

    那男子冷哼一聲,甩袖,「不醫就走」

    頓了頓又說,「出診費五十文」

    李海歆看梨花雖嘔吐漸歇,但熱度一直不見消,且不見丁點兒汗意。忙說,「我們醫,我們醫」示意何氏把梨花抱過去。

    剛才得了李海歆十文錢的小童在一旁說,「我們張大夫的醫術在咱們臨泉鎮,哦,不,在咱們青蓮縣那都是數得著的。前些天縣城的周家老太太病了,請我們張大夫去,幾針下去,就給醫好了。你們放心吧」

    何氏聽了這話,心頭略定些,把李薇抱到張大夫跟前兒,挽起她的小袖子,讓張大夫把脈。

    他又是一聲輕哼,抬起三指,壓在李薇的脈搏之上。一面問李海歆,「診金帶夠了?」

    李海歆忙問診金幾何,他靜了片刻,從李薇胳膊上撤回手,一隻手掌張開晃了晃,「這孩子的病,診金加湯藥費,共五百文,若要夜宿,每人再加五十文。」說著站起身子,去拿銀針,又叫小童過來把油燈挑亮些。

    這麼算起來,一共是六百五十文,或者要七百文

    何氏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原本去村子裡朗中家,她只帶了五百文,後來說到鎮上看病,她一是心急,二是尋思著也該夠了,就沒再家去拿錢這五百文剛才已用去了十文,即使是不夜宿,也不夠的。

    張大夫看夫妻面色,拿著銀針的手一頓,「怎麼?錢不夠?」

    何氏忙說不夜宿,診金差十文。

    掌燈的小童聽見這話,覷過來一眼,見何氏並沒往他那邊兒看,面色鬆了下,賠著笑勸道,「張大夫,按說不該小的多嘴。可小女娃兒的病情看著也兇險,張大夫先給醫了,讓他們想辦法去湊錢唄。」

    張大夫掃了小童一眼,淡淡的點頭,「嗯,好,小安說的有理。你們趕快去湊錢吧」

    李海歆心裡憋著氣,卻也顧不得怒,忙說現在就去,讓他趕快給孩子看看。

    何氏追出來問他去哪裡借錢。李海歆笑笑,「咱在鎮上沒旁的熟人,能去哪裡?」自然是去武掌柜家裡了。

    按說他們與小趙村石頭家更近些,可是春桃還沒成親,他們半夜巴巴的去借十文錢,將來還不得讓人把春桃笑話死。

    李薇聽著爹娘在外面的對話,心裡把這間黑心爛醫館罵個狗頭噴血,心說,你給姑奶奶等著,等我好了,看我怎麼怎麼……反正這口氣一定得出。

    何氏送走李海歆進來,看張大夫已把針匣子打開,梨花大眼沒神采的睜著,伸手輕拍兩下,朝她笑笑,安慰說:「梨花不怕不疼,娘在呢。」

    李薇輕點頭下,閉上眼,任這個黑心肝大夫給自己施針,何氏看她這樣,又忙柔聲安慰著。

    張大夫先施針止了嘔吐,又讓小童按方子抓藥,待藥抓好後。朝門外看看,李海歆還沒回來,正要說話,突聽外面有車軲轆的聲音,春桃忙過去看,不甚明亮的月色中,兩輛車一前一後行來。行在前面的那輛車箱體上吊著兩盞紅燈籠,春桃認出趕車的人是二柱,忙回頭叫何氏,「娘,我爹回來了。二柱也跟著來了。」

    她話音方落,兩輛車已在醫館門前停下。從二柱趕著的車廂里鑽出一個眼生的中年人,體態略有些發胖,李海韻趕忙領著進了醫館。

    張大夫一看見這人,臉色變了變,陰陽怪氣的道,「喲,這不是武府的錢大管家?怎麼來我們這小廟了?」

    錢管家笑笑,從懷是掏一塊銀子,往他身上一拍,淡淡的道,「下幾針,再加幾副去燒的藥,你夠黑心的」

    李海歆這邊兒趕忙讓何氏抱梨花,從小童手中接過藥,推何氏春桃,讓她們快走。

    這兩人的不對付,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何氏也不多問。

    二柱請何氏與春桃上車,何氏要推脫,錢管家也已出來,笑著,「我坐李兄弟的車就好。你們有病人呢。」

    何氏趕忙道謝。

    二柱趕著車一邊走一邊兒說,「我們掌柜的已讓人去知會鎮西的安大夫,咱們再去讓安大夫瞧瞧。」

    何氏應了聲,伸手摸李薇的額頭,仍是燒著,只是不嘔了,孩子不那麼難受,她心裡也好受了些。

    李薇被折騰這麼大半天兒,再加上發熱,頭腦昏沉沉的。強撐開眼皮,朝何氏笑笑,「娘,我好了。」

    何氏摸著她額頭,輕嘆,「你這個小丫頭可把娘嚇死了。病好了再不准你去玩糞,沒準兒是這麼染上的病」

    李薇心說,人家是個講究衛生的好孩子,每天洗手無數次,怎麼可能?她倒覺得跟昨日許氏送來的點心有關。那點心顏色金黃,樣子印成小巧花瓣兒狀,說是她娘家一個什麼富貴親戚送去的,拿來讓梨花嘗鮮兒。一共只有三個,姐姐們自然全讓給她,她昨兒吃了一個,今天早上吃了兩個。吃的時候恍惚瞄見有其中有個小黑斑點,當時也沒注意。

    現在想想,那個是霉點的可能性要大些。

    到了鎮西的安大夫所開的醫館,那個和氣的老大夫給李薇診了診脈,又查看張大夫給開的藥,說診得對症,藥也對症。回去熬了喝下去夜裡發發汗汗就好了。

    李海歆一家感激萬分,謝了又謝,要給他塞診金,他象徵性的收了十文。

    出了安氏醫館,錢管家說,府里已安排客房,請他們回府休息。

    因梨花病著,又要熬藥,李海歆也不推辭,說了一番感謝的話,跟著去了武府。

    錢掌柜把他們安排武府西邊的小跨院中,撥了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過來幫著何氏熬藥,何氏又是一連聲的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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