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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33:17 作者: 某某寶
後來武掌柜說,李海歆編的簸箕單供縣城的鋪子,他的鋪子賣別人編的。因此從去年快過年時,他編的簸箕就比原來少了一半兒,一個月只能得兩三百個錢兒。
還好的是,家裡的雞因產蛋太多,小貨棧消化不了,由武掌柜引薦賣給鎮上的一家酒樓,這個收入倒還是一直有保障的。
可去年冬上他們添了不少的農具,象耬犁耙等物件兒,也花去不少錢。
又怕今年雨水仍不順調,何氏下意識的手緊了些,日常飯菜油水就比去年略少了些。
李海歆點頭,「行,咱自過了年兒,還沒改善過生活呢。今兒就割些肉回來,你給孩子們包餃子吃。」
李海歆收拾了好簸箕裝上車,今兒又是去往鎮上送的日子。何氏看見梨花一個人乖乖的坐在東屋門口,一副沒人理的小可憐模樣,心頭一軟,去年事兒多,家裡地里,又摻和著梨花小姨的親事兒,連帶春桃也大了,占去些心思,這大半年來竟把對這孩子沒那麼上心了。忙叫她,「梨花,今兒和爹娘去趕集吧?」
李薇抬起小腦袋,想了一會兒,搖頭。她對鎮上沒什麼興趣。何氏正要問她想幹啥,卻見她站起身子,往屋裡跑,一會兒又回出來,手裡拎著把小鏟子。
何氏笑了,「梨花想去玩種菜呀。」
李薇點頭,應了聲,「我種的菜該鋤糙了。」她脆嫩的嗓音,一本正經的小模樣,惹得何氏春桃幾個直笑她。
春柳也拎了把小鋤頭,「三姐幫去梨花鋤糙好不好?」
李薇點頭,又叫小春杏,小手一揮,「走,三姐澆水,四姐鋤糙。」一副總指揮的架式。
何氏又笑了一回,抬頭看看天色,擺手,「去吧,跟梨花玩一會兒。」
春柳拎著水桶,小春杏擺著一副姐姐該有的架式,拿了那把特意給小孩子用的小細鋤頭,跟在小不點梨花後面兒,朝大杏樹東面走過。
這片空地是李海歆砍竹子後空下來的,本來竹筍子長得也很快,若是放著不管,來年兒就又是一大片竹林。何氏覺得自家的菜園太小,便商量著把這塊兒地也開成菜園子。
手腳已經十分靈活的梨花同學,趁著這個時候,靈機一動,嚷著說要玩種菜,非讓她娘給一小片地,自己玩兒。
何氏便在菜園子邊上,給她分出這一會塊兩米長四五米寬巴掌大點的地,隨著她玩鬧。
現在梨花的小菜園子裡種著春韭和大蒜,行距整整齊齊的,青蒜耐寒,已長得掌長高,韭葉剛冒了頭,葉子還沒伸展開,毛毛細細的。但是整體看起來,要比大菜園子裡菜長得鮮嫩旺盛些。
何氏私下跟李海歆嘀咕,梨花這孩子還真是種地的料兒。看那小菜園子收拾的,李海歆笑笑說,那菜園還不是春桃春蘭幾個幫著收拾的?梨花也就頂了個名兒。
可何氏還是認定梨花這孩子跟旁人不一樣。單看她整日抱著梨花小舅舅捎回來那本農書不撒手,就知道跟旁的孩子不一樣。況且,每當年哥兒假休,梨花就圍著他問東問西的,有時候倆人兒還頭抵著頭,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說的是啥。
她有次逗梨花,問她為啥不種白菜和壅菜。她一本正經的搖著小腦袋,指著懷裡的那本書:書上說要應時而種。惹得何氏一陣的笑。
事實上,李薇的這個小菜園子,確實是姐姐們和佟永年為了逗她高興的功勞居多,當然更有她不動聲色的小功勞。
當初種韭菜時,她非鬧著讓她爹去前院裡要豬糞。自己家裡只有驢糞、雞糞和糙木灰混合漚制的農肥,雖然農家裡一向這樣制肥,孰不知,從科學的角度來講,這樣的混合肥是最不科學的。這些肥中,有酸性有鹼性,兩者中和反而會降低肥力。
而韭菜生長過程中,最需多多的補充氮肥。腐熟的豬糞中含氮肥最多。現在看來,她雖然穿來三年有餘,專業知識還是沒忘嘛。
李薇眯著眼睛,樂滋滋的看三姐春柳澆水,四姐小春杏鋤糙。
春桃三兩下澆完水,又接了小春杏的鋤頭把那巴掌大點的地鋤了一遍兒,看見她一副笑眯眯愜意的樣子,把鋤頭丟給春杏,跑過來要揍她,「你個小丫頭片子,見天騙我們給你幹活兒。」
李薇撒腿就跑。
春桃在院中間喊春柳別追,又喊梨花跑慢點兒。
喊完一轉頭,瞧見竹林小道上轉過來一行五六個人,其中還兩個人手中拎著蓋紅紙的禮包。象樣子是往自己家這邊兒來的,等他們走近些看,前面領路是三嬸兒,抱著剛出滿月的小春明。
一面帶人往前走,還不時回頭跟後面的人說著話兒。一行人後面跟著個子高高,戴著頭巾的約十五六歲的少年,高高的個子,挺撥的身軀,格外顯眼兒。
她看過去時,那少年正抬了頭,兩人目光遙搖在空中相遇,春桃臉上一紅,忙撇過頭,趕忙往東屋走,並跟在廚房涮鍋的春蘭說,「快叫咱娘出來。三嬸兒領一幫人朝咱家來了。」
春柳聽見匆匆跑來一看,臉兒登時拉了下來,扭身也往東屋走。
春蘭從廚房裡出來,一面叫何氏,一面迎了過去。「三嬸兒,有事兒啊。」
王喜梅笑應了聲,又問,「你母親在家不?」
何氏已走到院中,忙大聲應著。
「她大嫂,你好啊。」王喜梅身後閃出一個婦人,頭臉兒收拾得倒乾淨,就是一雙三角眼兒,自進了院兒就不停的翻著,讓人心有不喜。
何氏認出這婦人,正是王喜梅的娘,按下心中疑慮,笑著回,「好,嬸子也好吧。」又看身後這群人,前面兒兩個大人,後面十五六歲孩子,一時摸不清這陣式到底是想幹啥。說是提親吧,也不太象,沒見過哪家提親,孩子跟著來的。
若說不是,何氏心頭又有些遺憾,這孩子長得高高大大的,粗眉大眼兒,雖然麵皮略黑些,但是襯著一身的學子長衫,倒也順眼的很。
王喜梅的娘笑咯咯的,說再好也沒有秀才老爺的姐姐好。又叫後面一個靛藍布包頭的婦人,「石頭娘,來,這個呀,就是我給你們說的何老爺的大姐。」
那婦人趕快扯著笑意過來見禮。何氏一連朝著王喜梅的娘擺手,「嬸子,文軒不過是個秀才,哪能當得老爺的稱呼?」又忙去攜那石頭娘的手,看這婦人面容似是比她略大些,就說,「這位看來是該叫嫂子了。」
石頭娘趕忙說自己的年齡,正巧比何氏大那麼一兩個月。
何氏笑著,「看,叫嫂子叫對了。來,有啥事兒,進屋說吧。」又喊春桃春柳趕快搬凳子倒水招呼客人。春柳在東屋聽見,氣哼哼的跑出來,去了堂屋。
李薇瞧三姐的架式,怕是誤以為這群人又來給大姐說親事的。不過,她眨巴著大眼睛,在這群人身上瞄了瞄,沒見著媒婆似的人物。再者,看三嬸兒她娘的架式,更不象是說親事的。她提著的小心肝兒也跟著放了下來。
春蘭在前面帶路,王喜梅落後人幾步,拉著何氏悄悄說,「大嫂,給你添麻煩了。這後面三個啊,是我姥娘村子裡的,後面那孩子今年想考童生,原定作保的廩生臨時家裡有事兒,就求到我娘跟前兒了……」
何氏一聽這個,心頭一松。剛這幾來的架式,還有後面象是孩子爹的漢子雙手拎著幾個大禮包,不象說親,她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兒呢。悄聲道:「怎麼現在才來找?文軒早回了縣裡,再者,我聽他說,小考的日子就在往前不幾天,登錄的日子不是眼瞧著就到了?」
王喜梅笑笑,話里透著歉意,「這個我可不懂。我娘也沒提前送個信兒,就這麼著把人帶到我面前兒。當著人家的面兒,也不好推,就帶來了。在前院統共也沒說幾句話。」
何氏對這個雖不太懂,但是自己弟弟是有了熱心人主動作保才有了今天。心想人家求個保,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就拍拍王喜梅的手,說沒事,拉她進屋。
屋內眾人都坐定。王喜梅簡單介紹了這家人,這家人是小趙村的,想考童生試的少年名叫趙昱森,小名兒叫石頭。
原本因學堂里唯一的廩生王先生應了為趙石頭做保的,可誰知事剛進二月,老家裡來信兒,他堂伯去逝,趕著回去弔孝治喪。石頭爹娘登時亂了方寸,這時趙昱森才說起學堂里原有一個何家堡的學兄,前年考中了廩生,因從未打過交道,怕冒然求上門兒,人家不應允讓爹娘跟著沒臉兒。
石頭爹娘一聽這個,忙去同村的王喜梅堂舅家,早先聽他提過,王喜梅的娘新結的親家裡,有一個什麼親戚何家堡的,也是位廩生,估摸著就是這位。
王喜梅的娘自從結了這門親,見天兒把秀才老爺掛在嘴邊兒,嘴皮子都快磨破,這會兒有長臉的事兒,自然不會推。也沒使人捎個信兒,就直接帶人來了李家村。
石頭娘接過王喜梅的話,把這中間的事兒簡要的說了一遍,朝何氏說,「大妹子,你可千萬別見怪。要是有時間呀,我們得使人在中間兒傳個話兒。」
何氏笑了笑,擺手,「嫂子外道了。能找上門兒就是緣份。」又說趙昱森,「你這孩子,你說說,這麼大的事兒,咋不給你爹娘早透個信兒?」
趙昱森臉色浮上抹紅色,有些赫然,「何學兄在學堂里一向不喜與人交際……」
何氏擺手笑著,「他啊,就是不熟的人不愛說話。性子好著呢」
王喜梅的娘一聽這話,知道何氏是應下了。高興得連連說,「我就說春明大伯娘是個熱情痛快的人兒。」
石頭娘見何氏痛快應下,連連道謝。石頭爹也忙把早放在桌子上的禮包推了推,「來的匆忙,您可千萬別嫌棄。」
何氏忙擺手,把禮包往回推,「哎喲,這可不行。鄉里鄉親的,幫個忙哪興這個。再說了,這能不能幫上忙還不一定呢。我只能做個引薦,這事兒還得梨花小舅舅說了算。」
趙昱森忙又過來給何氏行禮,又說,「嬸子就收下吧。這是我爹娘的心意。若何學兄不願做保,定然是因為我學藝不精。」
何氏看他彬彬有禮,十分誠懇的模樣,心中更喜歡,「行,這禮先放著。春桃爹去鎮子上快回來了,你們就留下吃一頓飯,等他回來再商量著這事兒怎麼辦。」
石頭爹娘也知十幾里的路來一趟不容易,時間又緊,嘴裡直叫著打擾了。
春柳趁著堂屋說話的功夫,跑出來到門口聽了聽,回到東屋,笑嘻嘻的跟春桃說,「大姐,沒事了咱娘讓去燒水給客人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