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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33:17 作者: 某某寶
李王氏把臉扭到一旁。海棠從廚房倒水出來,聽見,臉兒跟著一沉,自打梨花小舅舅中了秀才的事傳來,見天兒出門,碰上人都沒二說,扯的都是這些話。要是沒分家,他們也是能跟著樂呵樂呵,可自從分了家,大嫂象是攢著勁兒的和老院撇清關係,這五勝家的說這話,不是打人臉麼!
把手中的水碗往旁邊兒的小木桌一頓,扭身回屋了。
五勝家的看著一碗水濺得只剩下半碗水,臉兒斂了笑意,試探著問李王氏,「咋?老嬸子,你不願意?!」
李王氏心裡頭翻著滾兒的難受。早先老三因這事兒跟她置著氣,到現在都沒緩過來勁兒。不應吧,還真怕老三的倔脾氣,應吧,又覺得沾著老大媳婦兒的光,也覺得沒臉!
五勝家的見她臉兒不好,以為她想到旁處去了,開解她,「老嬸子,你放心,那閨女的爹娘雖然不成事兒,可家裡的這幾個閨女都怪好。給俺兄弟說親事,還能騙著瞞著?」這話是指著九娘娘瞞胡老二家閨女的事兒呢。
見李王氏臉色還不鬆動,她一拍腿又說,「老嬸子,這麼著吧,你們要不先去訪訪這王喜梅。再訪訪她那兩姐姐,看看我有沒有瞞著。」又絮叨這閨女大姐家住在哪個村兒,什麼地方,二姐家住在什麼村兒,什麼地方。
正說著李海歆李家老三和老李頭幾人趕著牛車回來,麥子也打完了,揚乾淨,只等著曬乾,就能入倉了。
五勝家的一見這幾人,趕著把話兒又說了一遍兒。李海歆看了李家老三一眼,見他不往的看李王氏又看老李頭。
回到家後和何氏說了說。何氏笑笑,和春桃說,「瞧瞧,你嬤嬤還說一點光也不沾我們老何家的!」這話是老二媳婦兒在場子裡有事兒沒事跟她絮叨的。
春桃看了她爹一眼,笑笑,沒說話。起身去大杏樹底下,看春蘭春柳領著那三個小的打杏子。
李薇瞧見她過來,手裡舉一個黃澄澄的大杏子,叫著,「大姐吃!」
春桃臉上霎時笑開了花,緊走幾步過去一把抱住她,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才說,「還是我們梨花知道誰對她好!」
春蘭在一旁吃吃的笑著。
佟永年臉兒紅了紅,彎腰伏在剛打下的杏子筐里挑,挑了好半晌,挑出兩個又大又圓黃澄澄的杏子,抿著嘴兒,眼睛含笑,一手一個,分別遞給春桃和春蘭。
春蘭笑了,伸手接過。春桃也笑了,一邊接一面說,「我們年哥兒也知道誰對他好。」
春柳從杏樹冠里探出頭,嘻嘻笑著,「年哥兒,咋沒我的?三姐對你不好?」
小春杏也湊過來,撲過來抱著他撒嬌,「我也對哥哥好!」
李薇扭頭,很受不了!每隔幾天就要演一場讓人肉麻的戲碼,幾個姐姐也不嫌膩味!
何氏在堂屋聽見幾個人的笑鬧聲,心頭舒緩了些,跟李海歆說,「原來你不是說老三死咬著這閨女不鬆口?現在人家倒找上了門兒,去跟爹娘說說,應下算了。老三也老大不小了,再拖兩年兒,年齡過了,就更不好說親了……」
正說著,聽春桃在外面喊,三叔。
兩人出來看見李家老三立在柵欄外,想進不進的。就招呼他,「進來吧。」
李家老三這才推開柵欄,進了院子。與何氏打招呼,「大嫂。」
何氏看他這樣子,心知他這是來搬人幫他說合了,就讓他到屋裡說話。自己去廚房做晚飯。
進了屋,李家老三悶著頭坐著,李海歆也悶頭,這哥倆兒都是不愛說話的性子。就這麼悶了一會兒,李海歆說,「行了,你的心思我知道了。吃罷晚飯,我再去跟咱娘說說。」
李家老三臉色鬆了下,朝外面兒看了看,春桃正幫著她娘抱柴,收回目光,頭低著,「大嫂還生我氣呢?」
李海歆「嗯」了聲。過了一會兒又說,「不是我跟你念叨你嫂子的功勞。她進門兒時你也記事兒吧?衣裳鞋襪啥都給你操持著。咱娘……」說到這兒,他頓了下,「反正你也大了。有事自己多想想,別旁人說啥就是啥。」
李家老三低頭應了聲。又問,秋上的活計能忙得過來不能。
李海歆說沒事,能忙得過來。
用過晚飯,李海歆又去了前院兒。這次回來的倒快,何氏問他,他只說,他娘應了老三的親事兒。旁的也沒多說。
過了沒幾天兒,李家老三的親事傳出來,說定下了。選在六月初六去女方家驗親。海英過來給何氏傳話兒,「大嫂,咱娘說,三哥驗親你得去咧。」
何氏嘴上應了聲,說知道了。心下卻思量老三中意人家閨女,她爹娘鬧的那些事兒又知道,還驗什麼親,直接行大小茶禮,定了娶親的日子不就得了?
順口又問了還有誰陪著去。海英說叫了銀生嫂子和春生嫂子,二嫂快生產了,不能動等等。
何氏點了頭。
六月初六,一大早,何氏去了前院兒,到了才知道只有李王氏、她和另兩個全福媳婦兒去。李王氏不讓李家老三去。
莊戶人家說親事,去女方家驗親時,有那辦事周到、通情達理的人家兒,都會把自己的兒子也帶上,讓女方的父母看一看,安安人家的心。當然,也有門望特別不相襯的,男方壓女方家一大頭,或者女方家壓男方一大頭,高攀的親事兒,誰家條件好,便有資格挑挑揀揀。這個時候就是理不全,也理直氣壯些。
李王氏不讓李家老三去,擺明了就是跟這前王村的王喜梅家說,自己家比這王喜梅家高一頭,是女方高攀了他們。
何氏想了想,扭頭回家,說有東西忘了拿,讓她們等等。
李海歆還沒下地,見她剛去又回來,問她啥事兒。何氏把這話一說,李海歆臉也沉了。旁的事兒他可以不說道,這種面兒上的禮節上的事兒,他可是重視的很。放了鋤頭和何氏去了前院兒。
讓李王氏把老三也帶上,「驗親這回事兒,不就是兩好擱一好兒?」
老李頭從牲口棚里牽著老黃牛出來,也說,「老大說的對。板上訂釘子走過場的事兒,你非搞這麼多事兒!」
李家老三忙進屋換了衣裳。
李王氏臉兒黑著,上了牛車,路上也只跟銀生媳婦兒和春生媳婦兒說話,不理何氏,看那模樣身形語態,透著孤立何氏的意思。
何氏臉兒朝外坐著,看路兩邊兒剛收割過的莊稼地。
李家老三回頭看了看他娘,又看看何氏,說,「大嫂,辦完事兒去學裡看看年哥兒不?」
何氏扭過頭,笑笑,「行,辦完事兒要是還早,就去瞧瞧他。」李海歆跟何氏說了李家老三的話,何氏知道他算是變相的道歉。
李王氏正和兩個媳婦兒說得熱鬧,聽見就說,「今兒下晌,你爹說要用牛車拉糞呢。」
老三說,爹說先不拉了,下晌先去間苞穀苗。
李王氏臉色更不好。銀生媳婦兒給何氏打了個眼色,扭頭過去笑著。
到前王村驗親,實在是個過場。李王氏倒是想擺擺架子挑人家閨女,可王喜梅的爹娘只圍著何氏問東問西,殷勤有加,把她這個正當做主倒拋到一邊兒去。
王喜梅的兩個姐姐也都回了娘家。這兩個姐姐與她娘挑著個三角眼兒,只問何氏秀才老爺啥的不一樣。兩人頭臉兒都收拾得整齊乾淨,大姐慡朗些,粗眉大眼兒,嗓門大,透著莊戶人家特有的實誠勁兒,二姐看起來文氣些,慢聲細語的。兩人說話倒是條理清晰,又明事理兒。
兩個陪著何氏說了一會兒話,進屋去看王喜梅。見她正湊在窗前兒往外看,笑笑,問她中意不。
王喜梅倒是認出了李家老三,見他長得高高大大,常年干莊稼活兒緣故,皮膚黑紅,臉上笑意也不多,坐在一旁兒略有侷促,把手掌藏在桌子底下不停的搓著。透著一股子憨厚勁兒,不象那種油嘴滑舌的人,心下也算滿意。
就這麼著雙方一商量,說趁著農閒啊,把大小茶禮都辦了。再看個秋後的成親吉日。
親事兒辦得順,李家老三回去的時候,臉上有了笑意。又拐到私塾里看佟永年。
此時,他正和大山柱子與另幾個男娃兒打著陀螺玩得歡。倒讓何氏愣了下,這孩子平時在家裡也沒這麼歡實過,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便沒讓人去叫他,幾人趕著牛車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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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 年哥挨打
李薇小舅舅中得了秀才,使得剛剛送三個男娃兒入學的家長們對他們有了更高的要求和期盼。
就連一向不怎麼熱心讓大山讀書的大武,也拎著兒子的耳朵殷殷念叨幾回,在學裡好好學,將來也考個秀才老爺回來。柱子爹娘自甘不肯落在人後,見天兒掬著柱子,下了學,除了來找佟永年玩兒,旁的地方一概不許去。
雖然何氏與李海歆從未跟佟永年嘮叨過這樣的話,他卻愈發的比往日更加好學,練字的時長也由每日半個時辰變作一個時辰。
何氏心疼他年齡小,讓他歇著些。他忽閃著眼睛,輕抿著嘴搖頭,說,小舅舅回來要檢查呢。
何氏笑得開懷,悄悄跟李海歆說,「我看年哥兒這孩子呀,將來會比文軒更有出息。」
李海歆也說是,「將來,文軒和年哥兒都能有出息做了官,你即是官老爺的姐姐,又是官老爺的娘,可有你享的福嘍。」
何氏知道丈夫是打趣兒,仍笑得很開懷。私下裡自己也想想,憑著文軒與年哥兒的好學認真勁兒,兩人都做了官,也不是不可能的。這麼一想,精神氣兒就更足。
家裡地里活計更是不許年哥兒沾一下,只讓他讀書寫字兒,累了就去找大山柱子玩兒會。
今年的天氣反常,從春上一直干到麥收後,滴雨未下。進入六月里,天更熱的出奇,太陽還未升起,蒸騰的熱氣已讓人渾身濕粘濕粘的。李薇家河沿上的荒地因今年天公不作美,秋糧終究還是沒種上。
這日,天還未亮,何氏與李海歆便去北地踩水車,苞穀苗子已出了掌長高,正是缺水的時候,這一遍水澆得透透,就是再有半個月不十雨的,也礙不著秋里的收成。李海歆說,這幾日熱得不正常,許是這雨就要快下了。
他們已連著澆了三天的水,今日再踩一日差不多便能澆完。李家老三也幫著過來踩了兩日,今兒說家裡的地也要澆水了,何氏和李海歆就讓緊顧著前院的地,不必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