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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33:17 作者: 某某寶
    因甘薯餅,想到了炸糖糕子,又讓春桃去大武家菜園子尋兩把韭菜,回來炸雞蛋韭菜菜角。

    孩子爹李海歆拎著備好的節禮,準備去前院,一進廚房愣住了,詫異的問,「孩子娘,你這是幹啥?」

    何氏盯著案板上三個大瓦盆兒,一個是攪好準備炸甘薯餅的甘薯泥,一個是燙過準備炸糖糕子的秫秫雜麵,另一個盆里是現活好的準備炸菜角子用的。一時也愣住了。

    春蘭一邊燒火,捂嘴笑著。

    何氏恍然醒悟般笑著,「嗨,一心只想著年哥兒自來咱們家也沒吃過什麼好的,趁著過節也有空就多做點……」

    李海歆看著滿案板的東西,笑笑,「你這一做,夠咱們一大家吃四五天嘍。」轉身出了廚房,拎著節禮去前院老宅。

    何氏衝著李海歆遠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吃四五天就吃四五天,現在我做主,我高興!」扭回臉兒自己又笑起來,跟春蘭說,「我也是魔障了。」

    於是整整一上午,李家的茅糙廚房裡,都是煙燻火燎的,油煙香氣和著小鍋里燉的雞湯肉香傳得老遠……直到午飯時間,大鍋里還煮著鹽水毛豆,嫩苞谷……那個才是原先打算好的中秋吃食。

    春蘭臉上帶笑,舀了水讓何氏洗臉兒,問,「娘,累了吧?」又朝飯桌那邊瞄了一眼,春桃幾個吃吃笑起來。

    何氏洗了臉,回頭見一桌子人都笑著,打了下春蘭,「你這丫頭蔫兒壞!」

    春柳忍不住大笑起來,小春杏也跟著笑,李薇更是要湊趣兒。剩下的人雖笑得含蓄些,也都笑出了聲……

    何氏故意把臉兒一板,坐下,「一群沒良心的,給你做好吃的,還招你們笑話!」

    春柳朝佟永年眨眨眼睛,提起筷子來,在正中間盛雞的瓦盆中扒拉了一下,挑出一隻雞大腿放一邊兒,又接著扒拉,挑出另一隻來。

    佟永年抿著嘴,提起筷子夾起春柳挑出的雞腿放到何氏面前的碗裡,嘴角咧了咧,說,「娘,吃肉!」

    春柳夾起另一隻,起身放到孩子爹李海歆碗裡,也說,「爹,吃肉!」

    兩人的話剛落音,何氏的眼圈驟然紅了,猛的把頭撇到一邊兒去。李海歆放在桌子上的粗糙大掌握了握,聲音微顫著,「好,好!都吃,都吃!」

    李薇看見大姐二姐的眼圈也紅了,心說,小春柳還挺會煽情的啊。心裡頭也暖暖的,咯咯咯笑起來。

    只是李薇並沒錯過佟永年叫過娘之後,眼中閃著的轉瞬即逝的黯淡。

    「好了,都吃,都快吃吧。」何氏背著身兒抬手抹了一下,轉回頭笑著掩飾,又瞪春柳,「你個鬼丫頭!」

    在盛雞的盆里找了找,挑出一隻雞腿來,放到佟永年碗裡,「年哥兒挑的娘吃,娘挑的,年哥兒也吃。」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面,曾經是李家最受寵愛的梨花李薇同學,此時被她娘華麗麗的忽視了。

    剩下最後一隻雞腿,當然是要給她的小四姐春杏了。李薇撇嘴,低頭啃著手裡的蜜角子。鬱悶啊,一大桌子好吃的,能看不能吃。

    ……

    感謝:幻影殘楓同學滴打賞~~~

    第二十七章 許氏上門

    李家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吃過了中秋午飯,何氏看了看新煮出的咸毛豆嫩包穀,還有孩子爹買回的點心都沒怎麼動,白面月餅盔子一大家也只吃一個。

    心裡盤算著,晚上這些湊湊,再添個什麼菜,正好吃拜月宴。

    飯桌剛收起不久,許氏拎著一掐子青菜,扯著春林來了,站在籬笆牆外面大聲喊,「大嫂,在家不?」,空氣中的飯香味兒還沒完全散去,她抽了抽鼻子,低聲咕噥,「說沒得錢兒,誰信吶!」

    何氏從堂屋出來,幾個孩子跟著收秋都累壞了,今兒讓她們想玩的玩兒,想睡個午覺就去午覺。她也想著,趁著有空多歇歇,正準備上炕躺一會兒呢。

    聽見許氏叫門,強忍著不耐應了聲,「春峰娘啊,啥事!」一邊兒慢慢的走過去,隔著籬笆牆問。

    許氏把手中的東西往上提了提,笑著,「秋天快沒菜了,我挑了些嫩的,給大嫂送來。」又低頭對春林說,「你不是想和春杏姐姐一塊玩兒?」

    何氏自打許氏一來就知道她有事兒,想了想,伸手開了籬笆柵欄,對春林說,「春杏吃了飯剛去睡了。等睡醒了叫她去找你玩兒啊。」

    又說,「大娘晌午煮的甘薯你吃不吃?」

    春林咬著手指,說,「吃!」

    何氏引許氏到東面大杏樹底下坐著,進了廚房,不多會兒端小竹子筐出來,裡面有一把煮毛豆兩根煮甘薯和兩根嫩苞谷。

    「大嫂,秋里收糧,你家人手緊吧?」許氏笑意盈盈的,問得有些殷勤。

    「還行。春桃春蘭大了,也能幹些活兒。我們那地里地力不行,苗稀,穗子不壯,收起來也不累人。再說何家堡的兩個舅舅老早就打過招呼,說忙完他們地里的活兒,來幫著收甘薯……」何氏不想跟她多說,臉色淡淡的,把老二家的有可能想說的話給堵死了。

    許氏臉上僵了一下,笑著,「哎呀,哪能讓梨花舅舅來幫著收啊,自己家裡有的是人。再說了,幹完自己家活兒再來幫著收,天就冷了,別誤了種麥子……」

    看著何氏沒接話的意思,訕笑著站起身子,「大嫂要是人手不夠啊,我和老二都是一身的力氣,到時候儘管開口啊……」

    何氏點頭,敷衍笑著,「行,春峰娘,到時候真忙不過來,就去叫你。」

    許氏聽她應承,臉兒一展,咯咯咯笑起來,往外走的身子又不動了,站著壓低聲音跟何氏說,「大嫂,你聽說了沒有,咱娘給老三相親事呢。其中有個閨女,就是你們何家堡的。」

    何氏倒還真沒聽說,這些日子見天兒家裡地里的忙活,除了大武媳婦兒偶爾來坐坐。旁的人見得也少,再者有滿村傳著佟氏的事兒,她也不想四處去走動,省得有些不知輕重的人刨根追底的問,拉又拉不下臉,答又不想答。

    再說已分了家,李家老三娶誰不娶誰,都跟她沒關係,也不上心,只是隨口問了句,「是哪家的?」

    許氏笑著說,「是開著油坊的姓胡那一家。」

    何氏一聽就知道是哪家了。何家堡姓胡的雜姓就那麼幾家,又是開著油坊的,更不難猜了。說了句,「原來是他家啊。」就再沒下文了。

    許氏原想嘮點什麼套套近乎,見何氏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訕訕的扯著春林準備家去,「大嫂,要吃菜說聲啊,你那菜園子我見天兒澆水呢。」

    撇眼看見佟永年背著梨花,小大人一般從茅糙屋北間兒出來,丟開春林的手,笑咯咯咯上前,「哎喲,看這小少爺背著梨花象模象樣的……」

    「春峰娘!」她一句話未完,被何氏沉著臉兒打斷,「咱老李家啥時候成大戶人家了?」

    「啥?!」許氏一時沒反應過來,住了腳步愣住。

    何氏讓佟永年帶著梨花去旁邊玩兒,看著他走遠些,才回頭跟許氏說,「咱老李家幾輩子土裡刨食兒吃,只有莊稼漢子,哪有什麼少爺!」

    許氏這下明白了,臉上顯出不悅來。鼻子不易覺察的哼了哼,心說不過是個半路過繼來的孩子,你還真當是自己親生的?

    可她現在要討好何氏,也不敢多說,扯出一抹訕笑,拉著春林回家去了。

    晚上何氏設了香案,擺上供品,拜了月神娘娘,一家大小又坐在院中,邊吃著晚飯,邊賞著明月,更是其樂融融。

    明月高懸,月光皓潔如水。院子外竹林瀟瀟,把這秋夜襯得如此靜寂,安寧。

    春杏纏著李海歆講故事,李海歆只好講了個嫦娥奔月的故事,顯然春杏對這個聽過很多遍的故事不太感興趣,又纏著何氏講個新鮮的。

    何氏想了想,說很小的時候她奶奶倒講過一個故事:講的是古時候有個女娃兒長得很醜,從小就虔誠拜月,月神娘娘見她拜得虔誠,就讓她越長越好看,到十五六的時候,已成了遠近聞名的漂亮女娃兒,很多人慕名去求親,最後嫁了個青俊的後生,生活得和和美美的。

    李薇在心裡為她娘的講故事水平汗顏,但是小春杏好象對這個故事十分滿意,纏著何氏不停的問,後來呢,後來呢?

    何氏笑笑,「哪有後來。這就完了。」

    小春杏有些鬱悶,鼓著小嘴兒生悶氣。

    春柳瞅著佟永年,說,「年哥兒也講一個。」

    李薇轉過小腦袋看著安靜坐著的小男娃兒,自來到李家,他里里外外也幫著幹了不少活兒,臉卻一點沒曬黑,月亮照在他臉上,小臉潤瑩瑩渡著一層朦朧的光,頭頂是一方月色頭巾子,黑眸如浸在水汽中的寶石一樣,光華流動。

    春桃自然知道春柳的意思,也跟著湊趣兒,「對,年哥兒也講一個。」

    就連一向不愛說話的二姐春蘭也起鬨,讓他講一個給大家樂呵樂呵。

    一向愛熱鬧的小春杏就更不用提了。響亮的叫嚷著,講一個,講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得老遠。

    佟永年迎著眾人殷切的目光,有些尷尬為難,看向還不會說話的李薇同學,「梨花也要聽嗎?」

    要,當然要!李薇使勁兒點頭,心裡揣測著這小男娃兒究竟會講出什麼有趣兒的故事來。

    她小頭點得如搗蒜一般,惹得一家子人哈哈大笑起來。

    佟永年抓了抓後腦勺,有些侷促,「我,我不會講故事。」看到小春杏鼻眼嗤了下,又說,「我會背詩,關於月亮的詩。」

    好吧,雖然李家除了孩子爹認得幾個字兒,其他的都是大文盲一個,但是這也不妨礙她們善意鼓勵他的好心,春柳拍手叫起來,「好,好,年哥兒就背詩!」

    李海歆也笑了,說,「爹小時候沒機會讀書,也要聽聽年哥兒背的詩。」

    李薇更是把手小手拍得啪啪作響,快背啊,快背啊,本姑娘還不知道這是哪個朝代呢,總算是有人能給她一點點信息了。

    佟永年站起笑,咳了兩下,顯然在這麼多人面前兒背詩,他有些不好意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白,低頭思故鄉。」他帶著清脆的童音刻意拉得長長,腦袋小幅度搖晃著,頭巾子跟著在月下翩飛,象蝴蝶在風中飛舞。

    他搖頭晃腦的模樣,讓李家人同時想起鄰村私塾里那個教書的老先生,透著一股子少年老成,格外搞笑,又十分討人喜歡,一家子人笑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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