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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33:17 作者: 某某寶
還不等他說話,李王氏又叫起來,「還想要地,還想要牲口,沒門兒!」
來主持分家的人都看不過眼了,李家老大說的不過份,按說,他們成家親十來年,幹活掙的都給了家裡頭,要份大頭也不過份。老大隻提孬地荒地,也是真為家裡頭想著。再說那頭驢怕是養了有十年了,再往深里說,那還是當年老大賣簸箕掙了錢買回的驢犢子……
「海歆娘,你這個也不給,那個也不給,那老大是不是你兒子?啊?!一家子過日子誰家沒磕碰?可大事兒不能讓人家戳脊梁骨!你說你們家要不是昨兒鬧出的事兒,老大兩口子能提分家?!」說話是李海歆的大伯,他是老李頭正經的大哥,說這話自然是有份量。再者昨兒的事讓人家看笑話,他語氣也不善。
李王氏被堵個沒詞兒,臉憋得紅槓槓的。
「行了!」那個被老李頭稱為五叔的老頭兒,沉默好一會兒,開了口,「海歆大伯子說的對,海歆爹娘,至於為啥要分家,咱們今兒不說了。反正非分不可了,也省得你們日後再磨嘴生閒氣。」
又叫何氏上前來,說,「老大媳婦兒,你進李家這十幾年,知道你勤快,受了累也吃了苦。這話今兒我也不多說,街里街坊都看著呢,你的功勞誰也抹不去搶不走。今兒你就說說分家你們想要啥,趁我們這些老傢伙在這裡,給你們把這官司斷個乾淨。」
何氏被這白鬍子老頭一番話觸動,眼中湧出淚來,抹了好一會兒,才平了平心神,說,「孩子爹剛才說了,房子不要,地得給,鍋碗瓢盆過日子用的也得給勻一套。牲口得給,要不想給俺們那頭驢,就分一頭豬給我們也行。地裡頭幹活的鋤頭傢伙式……還有我們七口人的口糧……」
何氏說得細,眾人一邊聽一邊點頭,老大媳婦兒的要求真不過份,單是房子這麼大方的讓出來,就讓很多人吃驚了。
李海歆大伯和三叔聽何氏說完,都說何氏明理兒,雖然知道委屈她了,可老李頭家裡情況也不好,他們夫妻倆又能幹,不出兩三年兒就返挺過來了。
李薇算是聽明白了,這群來主持分家的老傢伙們,一面壓一面捧,捧不動的就畫大餅!好聽話兒說了,讓她娘心裡的舒坦些,但是也沒一個人站出來給她爹娘爭取更多的利益。自始至終沒一個人問,不要房子你們住哪兒?!或者讓老頭子兩口補些錢兒出來!
眾人又議論了一陣子,白鬍子老頭髮了話,「就這樣說吧,海歆爹?趁著我們都在,咱把分家的明細說說,你們該給孩子們收拾準備的,就收拾準備吧。」
李王氏突然插話,「北地不能全給他們,家裡統共才三十多畝地,她一下要去一半兒!」
李海歆大伯皺了眉頭,看了看老李頭,見他不吭聲,心裡頭更煩悶,嗆李王氏,「河沿上的荒地也叫地?十多畝孬地不想給,就把家裡的地均分了,弟兄三個一人一份,你們老倆口各家輪著養,這成不成?」
十畝好田抵北地的三十畝孬田產量,就連那八畝中等田也能抵上北地的十幾畝,還不知足!
李王氏被嗆了個沒臉兒,起身兒向堂屋走去。走到一半兒被白鬍子老頭叫住,「海歆娘,別走啊,這家分的你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李王氏心有不甘,可也不想出還有什麼辦法能拿捏何氏,鼻子孔里哼了聲,算是應下了。
李薇窩在大姐春桃懷裡,明顯感到她的身形一松。自己也不由跟著鬆快起來。
家裡即吵了架才分的,肯定各人心氣都不順。李海歆大伯就說,即是同意分了,也別墨跡,早分利索安頓好,趕緊干地里的活計。
這個時候李薇才知道自己的新家在哪裡。
從李家老院子旁的小道穿過去,小道極窄,僅能容下一輛架子車通行。往河沿方向走個百餘米,再向北走,掩映在竹林之中,有一個破破爛爛的舊院子。
籬笆牆早已被肢解得七零八落,三間正房是磚牆,不錯!可是屋頂已有幾處塌陷,從裡面就能看到瓦藍瓦藍的天空。
西邊的土坯牆茅糙屋,已沒了屋頂,唯一讓人舒心的是東面兒,有幾棵不太高大,樹冠極大的杏樹,雖然現在上面一棵杏子也沒有了。
再就是外圍的大片竹林讓人心生喜歡。雖然看起來有些荒涼,這屋子與最近的住戶,也有三四百米的距離,且隔著竹林,幾乎可以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來形容。
李海歆大伯子跟著來看了之後,垂頭深深嘆了口氣,轉身回家去了。
何氏看了眼孩子們,笑笑,對孩子爹說,「沒事兒,現在天正熱著,露天睡幾晚也行。今兒收拾收拾,明天就找大武幾個來,把房頂收拾收拾。」說著從架子車上取出讓春桃收拾的包袱,掏出一串子錢來,「這是梨花姥娘這麼些年給的,也有梨花么舅給人寫對子掙的……」
李薇看那串錢整整齊齊的,心裡想著,不是五百錢兒,就應該是一吊錢兒。看到這串錢兒,她心裡頭更是鬆了一口氣兒。
李海歆眼睛閃了閃,猛的把身子轉過去,「嗯,你先收著。我回再搬東西。」腳步匆匆的出了破院子,向老宅走去。
不多會兒,幾個與何氏相厚的媳婦兒聞訊而來,七嘴八舌的勸著她,又忙幫著里里外外的收拾。人一多,這荒蕪的小院子也熱鬧起來,透出幾分生氣。
分家吵吵了半晌午,還沒收拾多大會兒,就該吃晌午飯了。李海歆從老院子裡帶了幾個冷硬窩頭來,和何氏商量在外頭支個鍋,給梨花做點細白麵湯。
正說著,李薇又看到佟永年那小屁孩兒。腳步不似以往沉穩,急匆匆的順著竹林間的小道往這邊兒半走半跑,似是身後有人追著他。再看過去時,他身後有個身影出現,他便緊跑起來……
李薇這次看清楚了,跟在他身後的是春峰那個死小子!
還沒等她叫起來,三姐春柳已沖了過去,春峰那死小子扭頭跑了。
「呀!年哥兒,頭上是怎麼了?」等他走近些,春桃看見他額上的一片紅,驚叫起來,「春峰打的?!」繞到他身後看,乾淨的青衫後擺還有一大片泥點子。
「沒,沒事兒。」佟永年一手拎著小布包遞給春桃,另一手扯著頭巾子去蓋額上的紅腫,臉色紅紅的,因為熱,也因為尷尬丟人。
春桃打開小布包,裡面是一個細長瓶子,用軟布塞著口兒,打了聞了聞,朝著何氏喊,「娘,佟嬸子又讓年哥兒送羊辱來了!」
何氏從屋裡匆匆出來,撲著身上的灰,一眼瞧見佟永年頭上身上的不對勁兒,趕忙拉著問,他只是不說,何氏心疼的說,「年哥兒,回去給你娘說,別再送東西來了啊。村子裡可有幾個壞小子,饞嘴的很,見啥搶啥!」又叫春蘭去河邊打些水,給他洗洗臉。
佟永年打量了好一會兒這院子,才朝坐在糙屋牆蔭下蓆子上的李薇走去,蹲在她身邊問,「這就是你的新家嗎?」
李薇點頭,「咿咿呀呀……」是啊,是啊,雖然破,但是很大隱於林的架式,她還是很喜歡的,更主要的是離了那一大家子,心裡頭順暢。
佟永年見她笑得歡,跟昨兒那副悶悶的樣子大相逕庭,嘴角不由也勾起來,覺得這院子也不是那麼破了。
何氏和丈夫拿了主意,火速分了家,誰也沒商量。李薇姥娘隔了兩三天兒後,聽去他們村子賣豆腐的人說起,火急火燎的帶著李薇小姨和兩個妗子來到李家村。
此時正屋的破屋頂剛剛修好,一家子老小,正里里外面的忙活!
李薇姥娘黑著臉兒進了院子,李海歆和她打招呼,她也不理。照著何氏身上給了幾巴掌,恨鐵不成鋼的數落,「我吃苦受累把你拉扯大,就是讓你過這種日子的?啊?!你給她老李家當牛做馬十來年,就這麼幹乾淨淨的被攆出來啦?」
何氏受了她娘幾巴掌,也沒躲,等李薇姥娘氣完了,才無奈笑了笑,「娘,都這會兒了,你說咋辦?幾個丫頭不要爹了?」言下之意就是不受著,還能和離不成?!
李薇姥娘知道大女兒的脾氣,忍到不能忍,那便是個一拍兩散。一想到這個,又心疼又氣,又給她幾巴掌,氣呼呼的數落,「就會戳你親娘的心!」
兩個妗子在一旁勸著,「大姐分了家也好。日子清苦,圖個順心唄。再說,咱們老何家又不是沒人,還能叫大姐一家子餓著。」
李薇小姨朝何氏皺皺鼻子。盯著李海歆尷尬離去的背影,嘀咕,「要不是姐夫還上路些,春桃幾個就不要爹了,有姥娘舅舅妗子小姨就行了……」
李薇姥娘剛消下去的氣兒,又湧上來,舉著巴掌衝著李薇小姨過去。李薇小姨抱著她嬌笑一聲跑開,「娘,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給大姐說個行的!」
李薇姥娘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二百個錢兒,兩個妗子也各拿出五十個錢兒,說讓她拿去先應應急。
何氏眼圈紅了,頭臉扭到一旁不說話兒。兩個妗子勸她,與其跟那些人生閒氣,還不如留些力氣多幹些活兒,悶在心裡頭把自己氣病了,也不值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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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四千字。很不好意思滴說,今天還是一更。向追文追滴很辛苦的同學們說聲抱歉…除了這個,啥話也不敢說,頂鍋蓋跑走啦~~~~~~~
第二十二章 佟氏之殤
新家雖簡陋,但是孩子爹李海歆沒日沒夜的忙活,不出十天,新的籬笆牆扎了起來,西間的茅糙屋頂也重新蓋好,中間用糙泥隔了山牆,一邊做了牲口棚和糙料棚兼雜物間,另一邊做了廚房。單等有了空再修個新雞舍。
李海歆大娘娘前些天特意送來兩條褥子,雖然裡面的棉花已經有些發硬,但與她們一家子來說,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何氏這些天受了誰的幫助受了誰的恩惠,常在幾個孩子面前念叨著,讓她們記住,若是她與孩子爹還不上,日後這幾人好替他們還個人情。
進入六月中,已是最熱的三伏天,知了整日呱噪得讓人心煩。李薇現在已能爬得飛快,小腿上有了勁兒,有人扶著也能站一會兒,她試著邁動小腿兒,想做個七個月行走的神童,可惜未能如願。她只好用整日裡飛速爬行,來發泄她內心的憤慨。
新家安定好,三姐春柳變成家裡的小當家,大姐二姐每天天不亮都要跟著父母去地里拔糙,還好,老天開眼,今天的雨水實在是順足,解了他們家澆水這一大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