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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33:17 作者: 某某寶
春峰抹著鼻子,去樹蔭下吃飯。
每到麥收時節,為了省點時間幹活兒,基本都是把飯送到地頭,或者場裡,吃完再接著幹活兒。
佟永年走的時候,李薇手裡握著蜜角子,一邊啃著一邊揮手,嘴裡咿咿呀呀的說著,「有空來玩兒啊。」她最近牙根子癢得很,用蜜角子磨磨,好象舒服點兒,只是口水又順著淌得稀里嘩啦的。
佟永年在糙棚子口,衝著裡面勾了勾嘴角,禮貌的和春桃幾個道別。
下午的時候,拉麥子的牛車變作兩輛,李王氏帶著春桃幾個攤鋪麥子,一車接著一車,根本沒閒的時候。毒辣辣的日頭把麥子曬得啪啪作響。
除了攤鋪新拉來的麥子,還要每隔一個時辰再去把晌午攤好的麥子翻一遍,曬透了,打麥子時才省勁兒。
打麥場因是幾家合用,造的極大,李家的麥子收得早,這兩天他們便把整個場子全占了。春桃幾個雖然小,但是用小叉子翻麥子的活計還是能搭把手的。
麥子曬到第三天上午,北邊地塊的麥子割完了,場裡的麥子也曬得焦透,李家老三套了牛拉著大石滾子後面拉著大磨盤,開得壓麥子。
幾圈兒過後,蓬鬆的麥子杆兒被壓實壓憋下去,女人們就拿著叉子在後面翻鬆,然後再壓。打麥子是個慢活計兒,女人男人也能趁著壓子麥子的空檔歇息一下。
李薇仰躺在蓮子樹底下,從枝葉fèng隙間望著天空發呆,今兒倒是個極好的天氣。日頭大,風也大,天空瓦藍瓦藍的,大朵大朵的白雲漂浮在上面兒,和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呢。
何氏翻完麥子回來,一看她這模樣,便笑起來,「梨花看什麼呢?」李薇不動,剛吃飽飯,她有些犯困。
「哎,年哥兒又來了。」春柳喊了一聲。李薇還不動。上午三姐剛騙過她,她才不上當呢。
何氏也站起身,笑,「可不是麼,這大日頭的,怎麼又跑來了。」
李薇眼睛怱悠斜了過去。何氏抱起她,笑著:「你個小丫頭這麼稀罕年哥兒啊。」
李薇眼睛盯著白花花陽光下的青色小身影,水色頭巾被風吹得翻飛,心裡反駁她娘,小娃兒也需要有新鮮玩伴兒,才能提得起精神好不?
佟永年這次給帶了幾根黃瓜來,鮮嫩嫩的,頂端還帶著小黃花,象是誰家菜園子裡新摘下來的。把李薇饞的眼巴巴的盯著直看。他跟眾人問了好,掰了半根,把上面的白刺捋去,塞在她手裡,一本正經的說,「慢點啃哦,我娘說這個磨牙好。」
何氏笑彎了腰,直夸年哥兒懂事,又點春杏的額頭,「你也跟年哥兒學學!」春峰春林瞧見黃瓜,圍了過來。這次不等李薇動作,佟永年把小布包迅速往春柳手中一塞。
李薇嘎嘎的笑起來,她家三姐的威名遠播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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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春柳威武
傍晚時候,孩子爹李海歆從西邊地里回來,帶著一大掐子半黃的麥子,是地溝子裡長的,在場地頭點了一堆火,燒麥子吃。
這也算麥收時節最讓孩子們期盼的事兒了。在場地頭點上一堆火,把麥子紮成小捆,放在上面燒著,焦香焦香的味道傳得老遠。
何氏要了一把麥子,揉了揉吹去皮,遞給佟永年,他靦腆笑著,接過來,學著春峰幾個的樣子,捂了一把到嘴裡,嘴角勾起,笑著,「好吃。」
一連又吃了好幾把,潤白的臉上也染上黑黑的燒麥子灰,看上去卻活潑了許多。
場地里這會兒正揚著麥子,到處都是灰突突的。何氏看著一時沒活計,就抱著李薇帶著春柳和年哥兒家去。
早先李海歆挖的水坑裡,養了許多魚,梨花這陣子吃得不歡,春桃幾個照看得用心,有幾條已長得斤把重,家裡也沒人愛吃魚,佟氏一連送了好多東西來,自家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就想著挑幾個大點兒的魚,再把菜園子裡新鮮的菜摘一些,讓年哥兒帶回去。
李家收過第一場麥子,合用場地的人家也開始收麥子了,幾家商量著能錯開用,儘量錯開用,不能錯開用,一分四份,各家先湊合著,打一場算一場。
這天早上,天剛蒙蒙亮,春桃就悄悄起了身。叫起春蘭春柳,小聲商量著,「咱們去大路上撿麥子吧,路兩邊溝子裡灑了不少麥子呢。」
春蘭看了看天色,一咕嚕起了身兒,春柳柔柔眼睛,有些不情願,收麥子大人小孩兒跟著忙,累得要死。嘟噥著,「撿它幹啥?」
春蘭利索穿好衣裳,扯她一把,「快點起來,撿回來餵雞娃兒啊。」
春柳又嘟噥了幾句,摸黑下了炕。
春杏被動靜驚醒,哼嘰了一聲,春桃忙拍她,「小杏睡啊,姐姐去餵雞。」三人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門。
李薇在黑暗中睜著大眼睛,心中感嘆,大姐真是太懂事了,也太要強了些。路兩邊溝子裡有人家拉麥子裡滑下的,也有晌午頭麥子太焦,斷了頭的,這時節忙得要死,跟天爭飯吃,誰也沒那個空兒去管它,更何況自己家地里的還撿不完呢。村子裡有些沒事幹兒的老太太老頭們,也會趁著這機會去拾些。前世她見過鄰家老太太每天去撿麥子,一個麥季也能撿上兩袋子。
麥子收到一半的時候,大姑父過來送信兒,說大姑生產了,還是個小子。李王氏嘆了一回,旁的話也沒說。只說過六天讓老大老二兩口子去送湯米。
許氏這幾天臉拉得老長,各樣的活兒又不敢不干。老李頭旁的可以不管,誰要在春種夏收秋收的節骨眼兒偷懶耍滑,他可是要大發脾氣的。便給何氏臉子看,避了老李頭李王氏在她跟前嘟囔,總的意思就是干一樣的活兒,她家才四張嘴,老大家七張嘴,她虧了。
這本是實情,何氏也不能跟她爭什麼,只是幹活兒愈發賣力。春桃也約束著春蘭和春柳兩個,抓緊幹活兒。就連小春杏也被派了撿麥糙的活兒。
這天下午,本來晴好的天氣,突然狂風大作,不多會烏雲密布,豆大的雨點霹靂啪拉的落了下來,好在老李頭家剛打好一場麥子,趁著上午風好,揚乾淨,還沒攤開晾曬。眾人趕快把糙蓆子鋪蓋上去,又蓋上厚厚的麥秸杆兒,大人們去幫大武銀生幾家收場子。
春桃帶著幾個妹妹趕緊家去。剛一進屋,瓢潑大雨便披頭蓋臉的落了下來。外面瞬間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麥子快收完了,人都疲倦的厲害,這也算是老天爺的好意,讓大傢伙兒都歇一回。
小春杏拿著小板登,坐在門檻上看雨。
大姐春桃去北間把她們這麼些天撿的麥穗子拿出來,趁著有空揉一揉。李薇知道這幾個姐姐起早貪晚偷偷的撿了兩大簸箕麥穗子。
何氏倒是知道的,心疼她們,不讓去撿,她們嘴裡應著,一有空還是去撿。
許氏匆匆回了家,滿臉急色,進院便往西屋沖,大聲嚷,「看見春峰春林沒有?」春桃幾個避不及,讓她看了個正著。
許氏一愣,眼睛閃了幾閃,問,「哪裡來的麥穗子?」
春柳手裡揉著麥子,頭也沒抬,「撿的。」
春桃忙站起來,「春峰春林沒和我們一塊兒回來呀。」
許氏這才想起來,她正急著找兒子。外面大雨嘩嘩嘩的下著,河水暴漲,去年水多的時候,連木橋子都淹沒了。急得直搓手。
「好象和大山去街上的小貨棧了。」春蘭慢條斯理的搓著手中的麥穗。好一會兒才說。
許氏瞪了她一眼,認為她是故意的。轉身衝進漫天大雨中,片刻便瞧不見人影。
春桃也瞪了春蘭一眼,「不分輕重,這事兒你咋不早說。」
春蘭悶頭揉麥子,不吭聲。
五月的天兒,小孩的臉兒,暴雨下了不多久就停了,被雨水洗刷過的天空,格外的藍,西邊天空絢爛的彩霞映著青翠欲滴的樹,何氏在廚房做飯,濃白的炊煙升起來……
「大嫂,你屋裡的麥穗子哪裡來的?」許氏拎著豬食桶進來,大聲問。李王氏停了手中的活計,滿眼疑問,看著何氏。
何氏笑了笑,往灶里添了一把柴,「春桃領著兩個丫頭趕早在大路上撿的。」心裡不滿,老二媳婦兒一天不找事兒,心裡頭就不快活。
許氏靠著廚房門口,順了下髮根,腳尖在地上劃著名圈兒,「別……不是自己場地里偷來的吧?」
「春峰娘!」何氏一下子火了,豁然站起來,手中的柴摔到地上,眼睛噴火盯著老二媳婦兒,「你哪隻眼睛看春桃幾個從家裡偷麥子了?啊?!你說!你今天不給我說出個子丑寅卯,我跟你沒完!」
許氏不防何氏發這麼大火,訕訕的往外躲了躲,「娘,你看俺大嫂,這是幹啥呢,沒有就沒有唄。」
「行了,春桃娘!」李王氏聽明白了,心頭也有些不快活。又見老大媳婦兒扯著嗓子喊,更加不高興,臉沉著把盆子一頓,「一句話有啥大不了的?」
婆婆明顯坦護,何氏氣得臉色發青,身子抖作一團。春桃春蘭擠進廚房,一人拉何氏一隻胳膊,往外拉。
「娘,生這氣幹啥?是不是偷的,老天看著呢,誰說瞎話呀,讓天上下個雷辟死她!劈得稀巴爛化成灰,一點別讓她告饒後悔!」春柳立在院子外面,雙手掐著小腰,仍是笑嘻嘻的。可李薇卻從她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喲,春柳,你怎麼說話的。」許氏象是被火燒了屁股叫起來。
春柳扭過身,順手拎起一根木棍子,「我去把雞娃兒全敲死。都死了,也省得起早給它們撿糧食!」
「行了!」李王氏從廚房出來,臉黑沉沉的。「三丫頭還怪本事!」
春柳腳步不停,蹬蹬蹬往外走,與進院的老李頭李海歆幾個碰個正著。
「春柳這是幹啥去?」李家老三見她氣勢洶洶的拎著棍子,象是要跟誰拼命,「誰惹著你了?!」
春柳哼一聲,繞過幾人往外走,「敲雞娃兒子,早死早乾淨!」
李家老三往院中看了一眼,追上一步,把棍子奪過來。
「又咋啦?」孩子爹李海歆看何氏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兩個女兒一邊拉著,臉色也不好。「好容易得空兒,不歇會,這是幹啥?」
「大嬸兒說麥子是偷的。」小春杏指著許氏,脆生生的插話。
許氏迎著大哥的目光,訕訕的說,「我就那麼一說。大嫂就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