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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1:33:17 作者: 某某寶
    今兒老二媳婦兒一鬧,更是堅定了要分家的念頭。

    何氏見他不吭聲,知道他是主意定了。想了想,嘆了口氣,「要說分家,老二家的肯定願意。老二媳婦兒一直嫌咱們孩子多,干一樣的活兒,她家統共四張嘴,咱家要七張嘴。……可咱娘能同意?老三沒娶親,海棠和海英兩個的事兒也沒辦。咱娘還指望著咱們兩家干點活兒,把這三宗事兒給辦了……」

    何氏也不是沒想過分家,分了家自己能當家做主,幹啥不能攢點錢兒,也不至於讓孩子跟著這麼受罪。

    何氏這麼一說,李海歆也沉默了。他是家裡的老大,老話里都說長兄如父,弟妹的大事兒沒辦,他張口說分家,還不讓村子裡的人把脊梁骨給戳斷了。

    又想想幾個孩子,真是左右為難。

    何氏心裡頭倒是一直想著另一件事兒,支起身子,拐了拐丈夫,「讓我說,你不如明兒給爹娘說說,讓他把咱們家院外面的那個空地兒給先分一下。也不是永遠分,就是暫時的,將來老三娶了親,要蓋房子,咱們都再讓出去。我想著把那塊兒空地給開了,種些菜,春桃幾個在家沒事,也能撥撥糙,你就抽空澆澆水就行了。」

    「還有,我尋思著今兒收的雞蛋一時也吃不完,挑些種蛋出來,抱一窩小雞娃兒試試。也不用餵糧食,讓幾個丫頭割點糙,從菜地里弄點菜葉子喂喂,能下蛋最好,就是下不了蛋,到秋上也可以殺了給幾個孩孩補補身子。」

    李家的院子很大,是老李頭分家的時候占的,那個時候這裡還荒著,沒人願意來住,他就把這一大片荒地給平了平,拉上籬笆圍牆。經過這麼些年,村子裡人口愈來愈多,旁邊也住滿人家。人人都說老李頭眼光好,占了這麼一大片院子,離河近,吃水方便,後面一大片竹林,夏天還涼快,風水也好。

    除了蓋房子占去了,現在還有一畝半大小的空地,平時就堆放些柴火什麼,還有一塊兒空地打著兩根木樁子,是栓牲口用的。除去這些,也還有一大片,白空著也可惜,李海歆一聽,覺得這也是個法子,「行,就這麼說。明天我就跟爹娘說去。這地不占正經幹活兒的功夫,誰家收了,就是誰家的。」

    何氏笑了,她就是這麼想的。

    院中傳來了一陣輕響,聽聲動靜象是老二兩口子回來了。看看天色,月亮移到樹梢之上,也不早了,便沒起身。

    第二日早飯時,孩子爹李海歆把分前院那塊兒空地說了。李王氏不是很同意,說要開,家裡頭一起開。

    老二媳婦卻不同意家裡頭一起開,她見天兒想著分家,老大開了這個口,哪能不附和著。

    李家老三也同意大哥的提議。

    老李頭沉默了半晌,最後一拍桌子,說,那就分吧!不過地里的農活兒該干還得干,不能偷懶耍滑的。

    李王氏當時就吊著臉子去了廚房。

    老大又說那塊空院子,從中間一分為二,供人行走的路要留足,家裡堆柴拴牲口的地方也留出來。

    剩下兩邊兒各有五分地,一分四份,每家二分五的菜地。哥三個一人一份,老爹老娘留一分兒。

    又說老爹老娘的這一份兒,哥三個按年輪換幫著收拾。第一年是老大家的先幫著種。

    李薇窩在何氏懷裡,對她爹的安排,滿意的很。這樣最好,能跟老二家撇清關係,省得天天跟她打嘴仗磨嘴皮子。

    許氏笑呵呵的問何氏:「大嫂,那你要哪一塊兒?」

    何氏笑了笑,她正餵著李薇吃蛋羮,手上也不停,「這還用挑?哪一塊兒都一樣。」

    許氏朝李家老二看了一眼,見他悶著頭不話說,又笑了笑,「你是大嫂,總得先挑一塊兒才行啊。」

    何氏想了想,指著兩棵大梨樹說,「那梨樹吸地力的很,我們就要那一塊兒吧。」

    許氏一撇嘴兒,「那梨樹可沒說分呢。」

    何氏笑了笑,看了眼孩子爹,「我也沒說梨樹歸我們。就是那梨樹蔭遮陽,樹根又多,還吸地力。你要喜歡,就給你!」

    許氏連忙笑著搖頭,說那她就要和大哥家接頭兒的那塊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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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佟家永年

    儘管李王氏不同意,四分菜地的事兒還是就這麼定了。李薇爹娘都是存不住活兒的人,況且現在時節正當宜,早開出來,能早些種上菜。兩人趁著明晃晃的月光,一人一把鐵鍬,連著兩個晚上,先把老兩口的菜地給翻了出來,又翻了自家的那那塊地兒。大梨樹下因種不了什麼菜,準備做了籬笆,在裡面圈養些小雞娃兒。

    李王氏這幾日黑著臉兒誰都不搭理,就連李薇對她笑,她也只是扯了嘴角,並沒有要抱的意思。

    李薇心說,這老太太變臉還真是快啊,說到底她並不是真心喜歡自己,只不過把自己拿個當個新鮮好玩的玩具罷了。

    但是她每日見到李王氏還是一如即往的笑著,並不粘她。她若抱就讓她抱,她若不抱,她就跟四姐春杏乖乖的坐在大梨樹下的木塌子上玩兒。

    多半時候是春杏自己捉幾隻小螞蟻,趴在木塌上,對著螞蟻嘟嘟噥噥的,自己玩得歡,李薇就乖乖的看她逗螞蟻,聽著她的隻言片語,猜測她的小心思,覺得也很有趣兒。

    這天傍晚,地里的水溝子修補完了,她爹早早下了晌,說去院後砍些竹子回來,好立籬笆牆防著哪家的雞過來糟蹋菜地。

    何氏和春桃在河邊洗衣服回來,何氏懷抱著大木盆,春桃手裡拎著一個竹籃子,裡面是碧綠的一團。

    許氏在那頭翻菜地,撇眼兒瞧見,揚聲喊,「春桃,哪裡來的榆錢啊?」

    春桃笑了笑,拎著走近,細聲細氣的回,「是大武嬸子給的。」大武嬸子就是大山娘,家就住在巷子口。

    許氏拎著鐵鍬走到地邊兒,把那籃子左右瞧了瞧,笑了,朝著往裡面走的何氏,大聲說,「正好,俺家春峰春林都愛吃榆錢兒,大嫂你晚上做飯時,記得搗個蒜泥,多放點麻油啊。」

    何氏扭頭笑了笑,也不接她的話,抱著衣裳盆子往院裡走。

    李薇撇嘴,你要有本事從老太太那裡要來點麻油算你本事!

    春桃走到梨樹下,彎著腰笑眯眯的看李薇,「梨花在家裡乖不乖?」

    李薇配著咧嘴一笑,春杏一咕嚕從木塌子上爬起來,表功似的把小胸脯一挺,聲音清脆,帶著我很能幹的自豪感,「小妹很乖!沒哭!」

    春桃摸摸她的頭,誇讚兩句,春杏兩眼放光,盯著籃子裡的榆錢,問:「大姐,晚上咱吃蒸榆錢?」

    春桃搖了搖頭,從籃子裡抓出一把生榆錢給她,悄悄說,「這個不是咱們吃的。小杏要想吃,等明兒啊,大姐再去你捋些回來。」

    一手抱起李薇,一手拎著籃子,往院子裡走,「天快黑了,cháo氣要上來了,別把我們梨花給凍病了。」

    春杏跟在她身後巔巔兒進了院子。

    許氏自己撅地累得不行,往院門口張望,大哥老三老頭子都下晌回來了,就是不見老二,不知道是不是又被哪個叫去喝酒了。

    兩個小子也整天跑得不見人影。眼瞧著太陽都沉到樹梢後面去,自己家的菜地才翻了五分之一,心裡頭有氣,把鐵鍬一甩,進了院子。

    何氏正跟李王氏商量晚上去看看佟家媳婦兒,「娘,咱們非親非故的,梨花過百天兒,人家送來麼重的禮,我想著晚上過去坐一會兒。也不帶什麼東西,大山娘給了一籃子榆錢兒,我尋思著她自己不能去捋,可能稀罕這個,就給帶過去,也算是去一趟不空手,表表謝意。」

    李王氏背著身兒給豬添食,過了好一會兒,才哼哼一聲,「我管不了你們了,別問我。想幹啥就幹啥!」

    許氏聽說榆錢兒不是給自已家吃的,湊到跟前兒看看籃子,嘴一撇,「她一個寡婦帶個一男娃兒,能吃多少?大嫂帶去一半兒就行了。」說著就去拿了一筐子,準備倒出一半兒來。

    何氏無奈轉頭,心說,這些不值錢的嘴面東西,老二家的怎麼就那麼看在眼裡?

    巷子口好幾棵大榆樹呢,上面滿是榆錢兒,自己想吃去捋幾把就是了。

    三姑海英從堂屋當門出來,站在院中喊,「大嫂,我聽人家說佟家嫂子會畫繡花樣子,你去了幫我帶幾個新花樣回來唄。」

    何氏笑著應了一聲,與李王氏打了個招呼,囑咐春桃春蘭在家裡做晚飯。背著梨花,領著春杏,拎著榆錢兒出了門。

    李薇心裡頭高興著呢,趴在她娘背上咯咯咯笑得歡。來這個時空快四個月了,除了李王氏抱著她在附近幾家轉了轉,她還沒去過更遠的地方。去姥娘家裡不算,那個時候她總是控制不住的要睡覺,一來一回的路上都是睡過去的。

    夕陽西斜,紅紅的掛在西邊天邊兒。有頑皮孩童在街上嬉鬧,不知哪個在吹著柳靡靡,遠遠的傳來「嗚哇----嗚哇」的聲音。響亮的,久遠的,她似是看到煙雨杏花中,有牧童放牛晚歸的畫面。柳靡靡如蟬鳴一般,它們雖然單調,卻是每個季節最鮮明的標籤。

    村子街道上現在還很靜,男人們大多還沒有下地回來,女人們則忙著燒火做飯。

    一道道細白的炊煙,從或高或矮的煙囪中飄飄搖搖的融入滿天晚霞之中,那份閒逸悠適,與李家村傍晚的安寧很相襯。

    何氏一路走著,遇見相熟的人腳步不停的打了個招呼,有人也逗弄誇讚李薇兩句,她回以咯咯的笑。

    雖然從家裡人的隻言片語中,知道李家村很大。現在才知道,是真的大!

    從李家所在最東頭到最西頭,約有兩里長。等何氏走到時,夕陽已沉到屋脊之後。

    眼前這個小院子,乾淨清慡,簇新的半人高籬笆牆,整整齊齊的圍成四方形。

    靠東面兒牆邊有一棵海棠樹盛開著,滿樹的粉紅,如錦如霞;西側有一大片村頭常見的棠梨樹,一嘟魯一嘟魯粉白的花兒也開了滿樹,有蜜蜂在花叢間嗡嗡的穿棱。

    嘩嘩嘩的流水聲從棠梨花叢後傳來,襯得這小院很靜,靜得有些清冷。

    「佟家妹子~」何氏隔著籬笆柵欄喊了一聲。堂屋的門帘應聲挑開,一個年約二十來歲,細高身量的女子走了出來。她梳著簡單的髮髻,頭上戴著銀質蓮花型分心,身穿翠藍小衫,袖口綴著水色掏袖,下面是一件白羅暗折技纏花百褶裙兒,顯得身量愈發高桃,腰肢纖細。

    定晴瞧見來人,笑盈盈的揚聲道:「李家嫂子來了,快請進!」一面迎過來,又回頭沖屋內喊,「年哥兒!你李家大娘來了!快出來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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