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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56:02 作者: 空夢
《所謂愛qíng》022
徐謄濤覺得頭還是有點疼,從教學樓出來時,李浩還問他明天的課要調一下不。
他想都沒想就搖了頭,去趕校車。
車子賣了,可是房子是他們一起買的,他不願意連他們的家也失去,就算真不在了,守著房子也是好的。
秦峻自從畢業他們在一起後,就很希望有一個他們的房子,父母從小皆亡的他對家很是渴望,總是想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地方。
徐謄濤那些年很努力,獎金和工資,還有父母給的一些錢,買了那套四居室,他們有共同的臥室,共同的書房。
後來怎麽變的,他都不知道是從什麽時間起。
「我們分手吧。」
不管多少年了,秦峻的這句話還歷歷在耳。
震得他無論哪次回想,他都無法言語。
回到家,天早起黑了,他開了燈,那是一盞落地燈,桔huáng色的燈被潔白的燈盞蓋著,照she出來的光線明亮又溫馨。
他買了房子,拿了這盞燈回來時,秦峻抱著他,笑著的眼睛裡有淚,他說:「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
後來是怎麽毀的,好像不知不覺中,他就丟了他了。
連後悔,都沒有力氣。
他煮了碗面,端在桌子上看了好久,才慢慢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起來,房子太大了,靜得讓人窒息。
要是換秦峻在,肯定會笑鬧著跟他說,「就算是書呆子,也是需要學點qíng趣點的。」他會毫不猶豫地牽著他的手出門,逛圖書館,聽音樂會,去鬧市感受熱鬧氣息。
徐謄濤習慣照顧任何一需要幫助的人,而秦峻習慣照顧他,弄到最後,他習慣照顧任何一個陌生的不陌生的人,卻已經不再照顧他了。
他看著桌面,那個人不在好幾年了,可是那幾年卻越來越清晰,被人擱在心窩裡愛戀的感覺卻再也沒有了,從那年後,他也再沒吃過他為他煮的麵條了。
他想挽回,可是他不願意,他也沒有辦法。
秦峻的眼裡,透著深深的疲憊,好像他再多餘的一句挽回,都會把他的肩給壓垮。
他確實是不想再見他了。
徐謄濤知道這個事實時,以為自己會失去所有感知,但他還是鎮定地站了起來,還笑了下,還說了些他覺得說得還成的謊話,只是出了門時,他在街角轉彎處連膽汁都吐了出來。
他真的不再是他的。
原本堅定一輩子走下去的人,真的,真完了。
他去了書房,準備講義。
書房兩張椅子還是在著,只是另一張好多年都沒人坐過了。
徐謄濤看著離得不遠的那張椅子,秦峻曾半躺在上面,嘻嘻哈哈地跟他的客戶說著電話,眉飛色舞,如果搞定了一份單,他就會猛衝過來在他臉上印幾個吻,興奮完了又再去再接再厲……可是後來不再是這樣了,是徐小添坐在那張椅子上,而他為他講解功課,而秦峻,回來得越來晚了。
最後那一年,徐謄濤都想不出,他有沒有再在這張椅子上坐過。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到最後,才幾年,那個神采飛揚的男人就如同一汪死水。
他說他累了,有白髮的時候徐謄濤覺得好像自己一直理解錯了……原來,他不是成熟變得沈默,而是,累了。
他剎那啞口無言,眼睜睜看著他第一次頭也不回離開了他們的家,臉上沒有微笑,只有惆悵。
徐謄濤第一次為他們的關係慌張起來。
他從沒想過,他的慌張來得太晚,以至於後來已經無可挽回他們的關係。
《所謂愛qíng》023
早上起來時,房子依舊靜得針掉地上都能聽到。
出門時,徐小添在車旁喃喃地說,「我送你。」
「不用……」徐謄濤微低了下頭看了下路,淡淡地說,「謝謝。」
「謄濤……」徐小添叫著他,帶著哀求。
「坐公車就好。」他邁出開了步子。
「你吃藥了沒有?」徐小添在他身後契而不舍。
徐謄濤頓住,回頭說,「小添,別圍著我打轉。」
臉上的溫柔笑意全部藏匿,眉目間隱含著退而不散的憂鬱。
徐小添qíng不自禁咬了下嘴,「我去跟他道過歉的。」
「我知道……」徐謄濤回過身,匆匆地扔下一句謝謝,走了。
徐小添看著他穿的那件淺灰的薄風衣,衣帶在清晨的風中飄著,腳步再也提不起跟上。
這件衣服他穿了好幾年,無論他買多少他都沒換過,就像他的人一樣,過於長qíng,對於過去的事qíng總是丟不下。
一件他送的風衣都能讓他依戀這麽久,那麽人呢?或許他無論使上什麽辦法都得不到他吧。
他苦笑了下,看著他走遠,救他的恩人已經從健康慢慢被磨得衰弱起來,用一種不著痕跡折損自己的方式告訴他,就算再如何,他也只愛那個人,信守著當初他給那個人的承諾,愛他一輩子。
中午起了風,天色也暗了下來,怕是要下雨。
徐謄濤從實驗室出來時,他帶的學生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他笑了笑拒絕,學生躊躇了一下,問他,「您家人身體好點了沒?」
徐謄濤愣了一下,微笑著說,「好得差不多了……」
「要不要我們去看看他……」學生馬上熱qíng地問,旁邊的另外一個女孩子也隨即附應。
徐謄濤依舊笑著,只是因思索笑意淡了一些,他慢慢地說,「不用了,他挺好的。」
說得自己都沒底氣,他怎麽會挺好,上次隔著門隙看他沖澡,渾身都是傷痕,新的舊的,彎曲猙獰,他都在他身上找不到一塊好的地方,頭髮可能因為好久沒染,絲絲白髮都出來了,他仰起頭迎著水流沖臉時,他看見了他渾身上下無不充斥著的疲憊,看得在旁的他都覺得累了起來。
可是,他不想見他,明明在同一個城市,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他也不能去見他。
他答應了他的,不要再見。
學生們走了,臨走時都挺擔心地看了他好幾眼,徐謄濤微笑著看著他們離去,等他們消失在眼前,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起來,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從來沒覺得自己身體這麽沈重過。
自那天離開後,他就知道,秦峻所受的罪已經全壓在了他身上,他已經無法再好好呼吸,也沒什麽辦法可以原諒自己。
風一chuī,初chūn的空氣窄寒著,走了幾步遠,景元在背後喊,「謄濤,等下。」
徐謄濤回頭看他,習慣xing地微笑了一笑。
「你把你名下所有基金都賣了?」景元皺著眉頭看他。
「嗯。」徐謄濤笑了一下,跟著他往食堂走。
「你這麽缺錢?」景元疑惑。
「嗯。」
「車也賣了?」景元無奈了。
徐謄濤點點頭,還笑了下。
「你到底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徐小添破產了?」
「不是。」徐謄濤否認完,沒再說話。
等著解釋的景元一看,徹底無奈,「你又幫誰了?這傾家dàng產的值不值?你也有點底限好不好。」
徐謄濤聽著眯了眯眼,風chuī得讓他的眼睛睜不開,他模糊地一笑,「其實我是有底限的。」只是等他知道自己的底限時,秦峻已經不在了。
《所謂愛qíng》024
去醫院檢查時,醫生還是不得不再次叮囑,要注意睡眠和飲食,再下去就非常嚴重了。
徐謄濤點頭,算是知道。
醫生問:「你知道?怎麽qíng況越來越嚴重了?」他看了看拿藥的時間,「止痛藥倒是吃了挺長一段時間,你這到底是好了還是沒好?」
徐謄濤輕描淡寫,「一點疼,能忍過去就過去了。」
醫生看他半晌,搖頭,「你要自nüè我沒有辦法。」拿筆開藥,開了足夠的止痛藥。
出醫院時,頭一直隱隱作疼的徐謄濤埋著頭走著路,只是在大門口裡突然頓住,看見眼前一個穿著一身黑的修長的人。
那人看見也微愣了下,隨即展開了笑容,「你也來醫院?」
徐謄濤想說「是」,卻只來得及點了點頭。
秦峻問:「好了沒有?」他的語氣顯露出了幾分關心。
徐謄濤聽得出裡面的關心意味。
從頭至尾,他都沒有怪過他,恨更是一點也沒有。
徐謄濤想,如果自己是好人,那麽他呢?另一個好人嗎?給他的家讓他輕忽沒了,可是看著他,他眼裡除了無奈之外沒有多餘一絲恨,連譴責都沒有。
他甚至還不會掩藏對他的關心。
就是因為如此,自己如果糾纏會顯得無知殘忍,他不想在秦峻心裡,自己最後一絲風度也會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