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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55:56 作者: 月佩環
「啪」的一聲,薛不二一掌打在藍chuī寒白皙的臉頰上,「滾!」
藍chuī寒慢慢轉過被薛不二打得歪過一邊的臉,慢慢露出了笑容。他都已經這麼說了,那個傻瓜會死心吧。兩個男人在一起,算什麼呢?難道真要鬧到身敗名裂不成?自己也還罷了,他卻是還有父母在堂,總不能將父母也氣死了吧。
藍chuī寒欠了欠身,向薛不二行了一禮:「薛神醫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日後藍某必將診金如數奉上。告辭!」
他大袖一拂,人已翩然遠去。
薛不二看到他頭都沒有回,正想著該如何安慰方棠溪,遲疑著進了隔壁房間的門,只聽到方棠溪笑道:「薛大哥,你不必擔心我,我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啦!我一點都不難過,真的。」薛不二此時一抬眼,吃了一驚,登時說不出話來。
方棠溪原本滿頭濃密的黑髮,已經全變成銀白之色,采言怔怔地站在一旁看著,一副吃驚的表qíng。而方棠溪根本沒發覺,笑嘻嘻地道:「他說的很對,我以後再也不這樣啦!糾纏他會讓他困擾的,他一定是被我bī瘋了才這麼說。能把這麼斯文儒雅的人bī到這個地步,我還真是厲害!」方棠溪的聲音里竟然還有些沾沾自喜。
薛不二低聲道:「你真的……不在意嗎?」他本是習醫之人,自然明白只有遭逢極致的悲傷痛苦和絕望,才會青絲一霎之間變成白雪。
「當然。」方棠溪笑嘻嘻地點頭。
薛不二想說什麼,終究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默默地看著方棠溪。
方棠溪有些奇怪,微笑問道:「怎麼啦?」他笑著低頭看看自己,發覺垂在耳畔的一縷髮絲全白,笑容便一點一點地消失。
原來自己的láng狽在別人眼裡,早已無所遁形。
第29章
「讓你見笑了……我、我真的忘不了他。」方棠溪苦笑了一下,「薛大哥,我想,再在你這裡住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十分灑脫,被薛不二看出自己的痴戀不改,也不再掩飾,只是不想再留在這裡,讓自己一想到今天發生的事qíng就難過。
「那麼,你是想回家嗎?」
「不了。變成這個鬼樣子,哪還能回家讓我爹娘生氣。我在……在江南有一部分產業,我爹也不知道,暫時可以躲一下。麻煩你讓采言把我送到杭州的快意樓去,到時我一併把診金給采言送來。」。本來方家所有的產業都在塞北,他在江南做一些生意,也不過是為了chuī寒,只是沒機會向chuī寒提起,現在卻成為自己的guī殼。
「惜花山莊那裡怎麼辦?」
「我想……暫時先修書一封回家讓他們安心,以後實在瞞不下去了再說。」方棠溪低頭笑了一下「也好。」薛不二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嘆息一聲,「你在江南的話,我可以每個月上門為你針灸一次。」
方棠溪忍不住微笑:「不用出診費?」
「都這樣了你還有力氣挖苦我?真有你的!出診費一厘不少!」薛不二佯怒,作勢要揍他,他哈哈一笑,要閃身避開,卻發覺自己的雙腿已經不能動了,神色不禁微微一黯,立刻又恢復成玩世不恭的神態。
薛不二不著痕跡地收回手,換了話題道:「那隻水晶蠱若是長大了也不妨事,它雖然有形狀,但卻不會讓你不適,等到能取出的時候,我就去找你,到時給你找個好女孩子做老婆。」
方棠溪只是苦笑搖頭,說道:「不說這個了。我們還是喝酒吧,上次相見時我們不是說好了,再見之時,不醉無歸?」
「你別想了,在你的腿恢復知覺之前,不准喝酒!」
「你不是說,可能有知覺而已?如果一輩子沒感覺,我不是一輩子不能喝了?」方棠溪可憐兮兮地看著薛不二。
「我的醫術你還信不過?倒是你,酒量那麼差,還愛喝酒!」
方棠溪苦笑擺手:「沒辦法,只有喝酒才會……」才會忘記那個風儀萬千的男子……他忍不住嘆息一聲。
都過去了……
自己喪失了行走能力,而那個男人……是一輩子不可能主動來見他的,對他來說,自己不去糾纏,就意味著已經結束了吧。
只有自己,還沉浸在這一場qíng劫的廢墟里,無法逃脫。即使自己能忘了他,水晶蠱也會qiáng迫自己記得吧。
第30章
第二天,告別了薛不二後,采言背著方棠溪出了谷。
他年紀雖然不大,但力氣不小,背著方棠溪走山路十分穩當。倒是方棠溪有些不安,在外面遇到有人,便雇了兩個樵夫,找了張椅子一張椅子綁在竹竿上,讓他們抬他出去。
他不願被人看到少年白髮,便戴了方巾帽子,將頭髮遮住。
剛走到大路不久,便遇到一群腰間掛著劍囊,背上背著鐵箭的人,打扮依稀就是那天追他們到山崖的一模一樣。
原來雷鳳章那天下令放箭後bī得方棠溪無奈撤手,跳下山崖後,他立刻知道自己闖了彌天大禍。大家武林一脈,雖然明爭暗鬥,但鬧翻了對霹靂堂沒什麼好處,況且皓月居和惜花山莊不是什麼好惹的地方,雷霆也未必有勇氣與兩大勢力為敵。雖然他密令手下不准傳出半個字,但難保有一天不會走漏風聲。
雖然他在狂怒之下想將兩人置於死地,但命人放箭後又十分後悔,藍chuī寒花一般的面容就此凋謝的話,真是十分可惜。
當時崖底漆黑,很難下山,於是雷鳳章第二天早上立刻帶了手下帶人去尋找兩人蹤影,但薛不二住的地方十分秘密,霹靂堂眾人找尋不出,只在崖底發現一灘血跡,並沒有看到兩人。雷鳳章知道兩人沒死,心下稍安,便帶著眾人在山道必經的大路等待,想再次見到藍chuī寒。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藍chuī寒從薛不二處離開後,並沒有往大路去,於是他便準備再等兩天,實在等不到,再到皓月居去賠罪。
方棠溪一看正撞上了,qíng況不妙,正要讓人繞道,誰料雷鳳章眼睛特別尖,竟然已經看到了他。
「哎喲,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惜花山莊的方大公子,果然尊貴,竟然要人抬著。蘭芷公子沒在麼?」雷鳳章看到方棠溪,立刻尋找藍chuī寒的蹤影,沒注意方棠溪微微扭曲的表qíng。
方棠溪忍住心中的狂怒,淡淡說道:「雷鳳章,你讓開些。」如果不是雷鳳章下令she箭,他的腿也不會斷掉,但如果自己能在發現雷鳳章設有圈套時小心一些,也不會被雷鳳章所害。
他雖然未必會報仇,但一見雷鳳章此人,便忍不住大生厭惡之感。
雷鳳章聽到他異常冷淡的聲音,吃了一驚,仔細打量他半晌,不禁露出一絲惡毒的微笑:「方公子,你是不是摔斷了腿?」
方棠溪閉上眼睛,臉上微微抽搐一下,低聲道:「別理他,走吧。」
雷鳳章看到他臉上的表qíng,臉上神色忽然十分奇怪。他與方棠溪無冤無仇,只是那天方棠溪和藍chuī寒兩人竟然能不約而同地在他面前擺了他一道,讓他恨上了方棠溪,但方棠溪寧可自己一同墜入山崖也不願扔下藍chuī寒求生,又讓他暗暗佩服。他承認在那種qíng況下,自己決不可能為藍chuī寒做到那種地步。
當方棠溪的竹椅從他身邊經過時,鬼使神差地,雷鳳章伸出了手攔住了轎子:「且慢!」
方棠溪眼睛也不睜開,橫在膝蓋上的長劍已經出鞘,仿佛毒蛇般竄到了雷鳳章的胸口。雷鳳章猝不及防,退了一步,卻發現方棠溪並沒有趁勝追擊,反而收回長劍,對抬轎的樵夫道:「走吧。」
雷鳳章任由轎子經過身旁,目光看著地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慢悠悠地道:「方棠溪,你斷了腿,所以被蘭芷公子拋棄了嗎?」
第31章
方棠溪渾身一震,卻沒說什麼,任由竹轎將自己抬遠。他殘了雙腿,此時決不是雷鳳章的對手,也不會不知輕重地與雷鳳章動手,雷鳳章說什麼,他也只有忍著。而雷鳳章居然到現在還在嫉妒他「曾經」被藍chuī寒「喜歡」,真是可笑。
雷鳳章倒沒追上來羞rǔ他,慢慢轉過身去,若有所思地看著方棠溪斜躺在竹椅上的背影,即使在椅上,方棠溪也像坐不穩般隨時會滑下來的樣子,可見他的腿的確是傷得十分嚴重。
方棠溪身邊的采言在雷鳳章面前停下,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露出些許冷笑,什麼也不說,快步趕上了方棠溪的竹轎,一行人漸漸遠去。
雷鳳章對采言的冷笑並不在意,他雖然些忌憚方棠溪的背景,但方家已經遷到塞北,相比之下,霹靂堂在江南更有影響力。但他的挖苦沒有絲毫響應,好比一拳打在沙袋上,可是沙袋中裝的不是沙而是空氣,拳頭到時沙袋登時一癟,渾不著力,讓他有種說不出的空虛。這種空虛得不到發泄,讓他一直念念不忘。
雷鳳章在路口又等了兩天,並沒有等到藍chuī寒,便離開了靜溪山,手下人甚是乖覺,將方棠溪的行蹤也打探清楚,以備雷鳳章滅口或者防備方棠溪報仇之用。
雷鳳章驚訝地發現,方棠溪並沒有回塞北,而是又到江南,皓月居雖然也在江南,他卻根本沒去皓月居,而是隱姓埋名地在杭州定居。
雷鳳章不禁十分好奇,派人將方棠溪的底細查清楚,看看方棠溪到底想做什麼,如果想報仇,他雷鳳章也決不皺眉。誰知卻查到更讓他吃驚的消息──方棠溪在杭州開了個酒樓,名叫快意樓,正兒八經地做起了生意。
雷鳳章心想方棠溪一定是避人耳目,說不定是想探知霹靂堂的秘密,用心叵測,便讓人暗中查探,誰知半年後,方棠溪仍然沒有奇異的舉動,而是將快意樓的生意越做越大,跟原來的一品居聯手,在各地開了不少分店,卻跟藍chuī寒沒有絲毫聯繫。如果不是雷鳳章一直讓人打探他的消息,也不會知道快意樓的老闆,竟然就是名震江湖的四大公子之一。
查探了半年的消息才得到這個結果,雷鳳章也不禁哭笑不得,直到此時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再去皓月居吃閉門羹了。而藍chuī寒也像隱居了一般,閉門不見外客。
雷鳳章忽然對方棠溪充滿興趣。若說他斷了腿後一蹶不振,便不該如此興致勃勃地做生意,若說他對自己懷恨在心,便該努力練好武功報仇。現在這個樣子,倒像是根本不放在心上,但他如果他將自己斷腿的事qíng不放在心上,為何又不肯再回頭去見藍chuī寒?
終於有一天,雷鳳章按捺不住疑惑,心qíng複雜地決定去快意樓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