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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55:51 作者: 三月蜜糖
宋三思是第一回 到宋府,顧妝妝特意尋了個宋延年不在的時候,又讓畫眉備了好些瓜果甜食,又在房中多放了幾盆冰,院子裡的芍藥開的如火如荼,好些已經過了花期,枝葉繁盛。
若是隨身佩帶的香囊,香粉都有問題,胡大夫卻一直佯裝不知,那麼顯而易見,胡大夫也是宋延年的人。
整個宋府,還不知有多少人是他的眼線。
她手裡捏的,是宋三思給她的瓷瓶,攥出了汗。
宋三思就坐在對面,眉目清雋,薄唇緊抿,從進入院子的一剎,他心裡都在壓抑著一股特殊的情緒。
這是他的家,卻又不是,許多信中所看到的景象,真實而又陌生的呈現在面前,時過境遷,即便是信中的湘妃竹,也長得異常繁茂蔥翠,雕花院牆爬滿了地錦,風一吹,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
就像是白蠶啃噬著桑葉,又像深夜的雨,唰啦啦的叫人心情愉悅起來。
「夫人有事找我?」他清了清嗓子,收回四下逡巡的視線。
顧妝妝捏著瓷瓶,慢悠悠的在桌上滾來滾去,長長的睫毛因為思忖而忽閃忽閃,她輕挑起眼尾,望著宋三思淡定的模樣,忽然咧唇一笑。
「我總覺得在哪見過你。」
宋三思的眼睛立時瞥到瓷瓶上,一閃而過的緊張很快被掩飾過去,他附和著笑,手掌攥成拳頭,「夫人是在調侃我嗎?」
「不是,我是說...」顧妝妝的舌尖卷了卷,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反應,「我是說,你的手,一直都是用來拿刀修容的嗎?」
宋三思的目光落在指肚上,悄悄將傷痕藏到掌心,從容自若道,「夫人到底想問什麼?」
顧妝妝支著下頜,不明所以的笑讓宋三思心裡不停的打鼓,他試探著問道,「夫人還沒吃藥吧?」
「沒。」顧妝妝回答的乾脆,明顯看到宋三思暗中鬆了口氣,她喝了口茶,將枇杷推過去,「婆母愛吃此物,潤肺清燥,你也嘗嘗,這是昨日從她院子摘得。
她說,兒子也愛吃。」
宋三思沒聽出她話里的稱呼,伸過去手指,捏起一枚橘色的枇杷,垂下眼皮慢慢咬了一口,甜絲絲的像是在蜜里泡過,可他的腮頰卻像是酸透了一樣,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好吃的都哭了?」
顧妝妝遞給他帕子,宋三思接過去,按在眼上,將情緒慢慢平復下來。
「我只是有些想我爹娘。」
真是嘴硬,顧妝妝又去剝荔枝,剝完後放到白玉盤裡,一顆顆潔白晶瑩的荔枝就像胖嘟嘟的糰子,流著蜜汁,「想他們為什麼不回家,要一直在外頭飄著嗎?」
「見面不如不見,他們好好地,比什麼都重要。」
瓷瓶被顧妝妝掃進匣子裡,宋三思的心就像勾在喉嚨,不上不下,他又問了一遍,「夫人真的沒有吃藥?」
「你老問我吃藥作甚?你不是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吃嗎?近幾日我過得很是舒坦,沒什麼好忘的東西,藥很貴嗎,需要我再給你銀子?」
顧妝妝嘻嘻笑著,去旁邊淨手後,扭頭嘆道,「趕緊吃吧,嶺南來的荔枝,就剩這幾顆了,方從冰窖拿出。」
宋延年便是在此時闖進來的,本應該在碼頭巡視的他,竟然一頭大汗的出現在門口,雙目灼灼的盯著房中二人,面上是說不出的緊張驚懼。
「夫人..你..你們在聊什麼?」
宋三思正巧捏著一顆荔枝,眉目清清淡淡,「夫人盛情,鄙人難卻,荔枝委實好吃。」
宋延年的視線嗖的落到那一盤圓滾滾的荔枝上頭,又盯著擦手的顧妝妝,驚詫極了,「這是夫人剝的?」
顧妝妝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是我剝的,夫君也要吃嗎?」
宋延年心裡又是一陣不舒坦,她還從未專程給自己剝過荔枝,十指纖纖,哪裡捨得她做這等粗活。
「又不是給我剝的。」他說的沒好氣,徑直走上前坐到宋三思對面,問,「你是來給夫人診病的?」
顧妝妝站在他身後,將手搭在他的肩膀,「還沒開始診呢,夫君便回來了,是有東西忘了帶,還是...」
「沒有,忙完了回來看看你。」宋延年臉不紅心不跳,明明是聽到小廝來報,有男子進了院子,他這才丟下手中事情,風風火火趕了回來。
面前之人,他果真是越看越覺得眼熟,遂眯起眼睛,腦中努力回想,「夫君,有我父親的消息嗎,他都走了許久,至今沒動靜。」
顧德海畢竟用的是宋家的船,若是回來,宋延年必然會早早知曉。
「興許還要過些時日,夫人身子是哪裡不舒服,怎的不讓胡大夫瞧?」宋延年捏住她的指尖,將她拉到身前,眼睛卻依舊打量著宋三思。
「也沒有,就是前些日子落水,宋大夫開的方子很是有效,便沒再麻煩胡大夫,我都快好了,想著再吃兩劑藥,穩定一下。」
「那便勞煩宋大夫儘快開完藥方。」
宋延年話里的趕客之意,很是明顯,他總覺得此人不對勁,第一眼看到的時候,給他一種難以言語的敵意。
顧妝妝千恩萬謝,最後讓畫眉領著宋三思經由杜月娥的院子,去摘了一簍枇杷,送出了府門。
夜裡兩人在房裡用的膳,顧妝妝著廚房做了蟹粉獅子頭,雞湯煮乾絲,芙蓉醉藕,金酥餅,還有幾道爽口小菜,兩人開著窗牖,舉杯對酌,沒多時,便有了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