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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55:51 作者: 三月蜜糖
    她原是想偷偷問宋三思,自己用了那樣多的香粉,日後會不會難以有孕,又是否會傷及肌理,產生不可逆轉的副作用,這才想著房內不留人。畢竟宋延年也是不好惹的主,有些事能少些人知道,最好不過。

    四個姨娘雖不是外人,顧妝妝卻不想將自己被算計的事情昭告天下,左右都有些丟臉,原先還以為自己多受寵,多麼招人待見,謊言揭開,血淋淋的事實觸目驚心。

    菊小蕊微揚著腦袋,沒好氣的瞪著宋三思,那人卻溫和至極,悠然打量著她的臉,末了,輕聲道,「這位姨娘的下頜有些傾斜,故而顯得整張臉不夠精緻,若是能將左側往上調半寸,必然錦上添花。」

    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指凌空比劃,十指翻飛,很是好看。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顧妝妝站起來,眼睛盯著那雙手,宋三思低頭看她,「沒有。」

    菊小蕊原是不信的,可宋三思壓著她的肩膀,單手捏住她左側下頜,咯吱一聲,微不可查的疼痛中,鏡中人的臉果真如宋三思所言,兩側很是協調起來。

    接著,宋三思又幫梅若雲提了眉骨,給柳芳菲正了鎖骨及肩頸線路,又捏挺了蘭沁荷的鼻樑,不過一個時辰,四人由虎視眈眈變得和顏悅色,藹然可親。

    最後,宋三思委實盛情難卻,留在顧府用了午膳。

    晌午後,顧妝妝悄悄喚了宋三思進房,連畫眉都屏退在外,她有些事情要問,眼看那人走了進來,顧妝妝連忙將四下窗牖陸續合上,轉頭與宋三相繼坐在桌邊。

    「宋三思,醫者,理當保守病人隱私,可是如此?」

    「是。」宋三思點了點頭,很是誠懇。

    房中沒有薰香,只用細頸瓷瓶插了幾隻荷花,淡淡的香氣若有似無,顧妝妝從錢袋拿出一錠銀子,拍到桌上。

    「這是謝你診病的。」

    「不必,已經有人給了。」宋三思晃了晃腰間的天青色錢袋,他知道顧妝妝有事要問,卻也不急著挑破,只淡淡的看著她,手指搭在膝上。

    「就當封口費。」顧妝妝沒打算收回,聲音低低的,香腮沁著粉紅。

    宋三思哦了聲,低頭,眼裡盛滿笑。

    顧妝妝神秘兮兮的蹙著眉心,「你跟何大夫想是偏方不少,那有沒有一種藥,吃了能夠清心寡欲,冷血無情?」

    宋三思一頓,顧妝妝也知自己問的蹊蹺,不由擺了擺手,想要退而求其次,卻聽宋三思幽幽吐出了一個字,「有。」

    宋三思的眼睛,明靜如水,悠遠似山,薄唇微微抿著,他雖然目不轉睛的看著顧妝妝,卻並不給人唐突冒犯的感覺。

    他攥了攥拳,神思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夜碧水閣的情形。

    幸好,他跟著,幸好,他都在。

    楚帝荒淫萎靡,竟將主意打到宋家少夫人身上,還厚顏無恥的以官位做交換,他知道,宋延年是決計不知情的。

    可顧妝妝不清楚,她已經認定,宋延年將她賣了。

    區區一粒薰香,便讓楚帝激情濁眼,□□燒腦,對著窗牖四肢亂顫,釋放了自己後,便癱軟成一灘爛泥,睡得昏天黑地。

    宋三思便是那夜的內官,他想,他差點也跟著瘋了。

    她的手臂很軟,勾纏著自己的頸項,熱烈的體溫將她和他燒的如痴如狂,馨香在懷,櫻唇似火,濡濕的舌攀上他的唇角,胡亂且急切的想要撬開他的堅韌。

    那一刻,他甚至想一錯到底,握著她的細腰告訴她,他才是宋延年。

    他看著她殷紅的唇,擎著水光的眼,皙白的皮膚如玉瓷一般光滑,卻又火燒火燎的燥熱。他的手顫抖著撫上她的臉,在顧妝妝聲聲懇求下,口乾舌燥的吻在那處甜軟。

    就像賭徒難捨最後的籌碼,掙扎著放縱自己的底線,直到,她嘴中輕輕呢喃,「宋延年...」

    他猛地清醒過來,他知道,她叫的是他,卻又不是他。那個名字,不是他已經很久了。

    再後來,他是真的醒了,他們兩人,從紫雲觀開始,再無可能有任何交集。

    意識到這一點的他,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就好像困擾了自己多年的線團,陡然找到了線頭,一切都柳暗花明起來。

    她是親人一樣的存在,那些年在紫雲觀孤零零修行的日子,他感動於她的陪伴,情誼無法轉變成男女之情,那麼,便做兄妹吧。

    顧妝妝看著面前人的臉慢慢浮起紅暈,不由得伸手在他眼睛上晃了晃,「宋三思,你臉紅什麼?」

    宋三思回過神來,尷尬的別開臉,「屋裡熱。」

    屋裡怎會熱,擺了兩大盆冰塊,絲絲涼涼的水霧就漫在兩人中間,顧妝妝狐疑的瞪著他,「你真的有藥?」

    「真的有。」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信口扯謊。

    「多少銀子?」顧妝妝一手摩挲錢袋,一手伸到他跟前,就在這時,房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隱約夾雜著畫眉殷勤的說話聲。

    「快一些。」顧妝妝仿佛聽到了宋延年的動靜,忙站起來,走到宋三思身後,「別跟任何人提起此事,注意你的醫德。」

    宋三思勾著唇角笑了笑,本是薄情的眸眼,露出一絲暖意,他將青綠色的瓶子放到顧妝妝掌心,嘴唇附到顧妝妝耳邊,眼睛卻瞥向門口。

    「不是緊要關頭,別吃這枚藥丸。」

    門咣當一聲,宋延年神色匆匆,破門而入後,一雙眼睛先是落到顧妝妝身上,旋即冷冷的瞥到宋三思面上,那眼神,冷的好像寒冬臘月的霜雪,冰岑岑的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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