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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她只多看一眼的東西,爹爹都能知曉她是歡喜不歡喜。
哪怕今年,他也不止一次看著爹爹背著她散步,只因她說喜歡吹吹夜風。
「啊?」汪懷慕的話讓張小碗稍愣了一下,隨即便笑而不語。
「是麼?您心中只有他是不是?」汪懷慕看著她道,有時他也有些不解,為何他娘面對爹爹在外的事情總是那麼鎮定。
總有人會把美貌的女子送進府來,懷仁問過爹爹娘會不會吃醋,爹爹搖頭,什麼也未答。
他們那般好,而甄先生和丁先生都說,她是個極好的妻子,卻不會說他們夫妻情深的話出來,丁先生更是說他娘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有那姻緣線牽著,要不根本看不上他爹。
自來愛說父親不是的丁先生的話,他自然是不信的,這麼多年看下來,再想想府中老人在他耳邊曾說的話,汪懷慕也想過,娘還在怪爹爹對她與大哥不好過麼?
他們難道不恩愛麼?
「怎地這般問了?」見兒子迫問,張小碗有些訝異。
「孩兒就是想知曉。」汪懷慕歉意地笑了起來,他曾也因心中之事問過大哥,問他這麼多年後還恨不恨爹爹,大哥也是笑而不語。
「想知曉?」張小碗在嘴間默默地念了這三字,嘴角微翹了翹,偏頭想了一會,終還是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汪永昭確也是懂她的,如不是,他不會這麼護著懷善一路過來,也不會對張家有著那麼多照顧。
他也不會讓她在府中稱心如意這麼多年。
但談了解,談何容易?他這一輩子都會不懂真正的她。
她也不願意讓他懂。
要是懂了,他們之間哪還能像如今這般樣子。
在她眼中的汪永昭,必須用著全然的克制力才能應對的男人,她沒有稜角,隱藏了自己全部的脾氣才能和這塊石頭相處,他若是真了解了她,他們要怎麼相處?
硬碰硬麼?
還是不要了解的好。
她不愛他,才能知道他要的是什麼,才能跟得上他的腳步,才能給他他所想要的溫情。
他要的,也是像她現在這樣的妻子。
要是真正的張小碗和他相處……
想至此,張小碗嘴角翹了起來,她這輩子,在汪永昭面前最像她自己的時候,便是當年拿著弓箭對著汪永昭的那個瞬間。
曾經有人說,她最大的優點是無畏無懼,這是她成功的最大原因。
那一刻的她,是那般的無畏無懼,只有那個時候,她才那麼像自己。
可也只有一刻的時間,過後,她就被理智打回了原形,她又把那個自己縮了回去,向環境屈服,直至如今。
「說心中只有你爹爹,確也是不對的,娘這心裡,還有著你大哥,有你,還有我們家的小將軍。」張小碗避重就輕說道。
「娘。」汪懷慕無奈,看著對他笑著的娘親說,「您明知孩兒問的不是這個。」
張小碗不願對自己的孩兒撒謊,也不能不回答他,於是心平氣和地與他道,「娘只知你爹爹對娘好,娘這輩子也只想他好好的,他冷了我替他冷,他熱了我替他熱,怕他生病,怕他在路中有危險,怕他操勞會勞累,便是現下,也是在想著他什麼時辰回來,會不會累著了,肚子可會餓。」
汪懷慕聽罷,看著她平靜溫婉的臉,在這一剎那,不知說什麼才好。
見兒子怔住,張小碗看著他溫和地道,「我總掛心著他,這應便是心中有他罷?」
汪懷慕的頭不由點了下去。
這都不是,那什麼才是?
張小碗笑,搖了搖頭嘆道,「果然是要當爹的人了,能跑到娘面前問娘跟你爹的事了。」
「娘……」見母親調侃他,汪懷慕臉微微紅了起來,「孩兒就是只想這麼一問。」
「回罷,莫讓文君多等。」張小碗嘆笑道,起身送了他出院,叮囑他走路小心,直看到他的背影消失,才回過了頭。
萍婆過來扶她,張小碗反手,扶住了這一年身體不好的萍婆,帶她往裡走。
萍婆也沒再掙扎,等到了屋子裡坐下後,她給張小碗倒了杯熱水,才與張小碗說,「誰能像您這樣過一生呢。」
張小碗笑了笑,沒有回話,又坐回到了繡架,慢慢地端詳架上的圖樣。
愛情這個東西,熱情又奔放,人一生確實要好好愛過一場才知其美妙,但,熱情奔放的感情大多都是魯莽衝動的,越投入越在意,尤其女人失了心,抽身要比陷身難,又很容易做糊塗事。
要是換個一般人,做做糊塗事也無傷大雅了,可是在汪永昭面前,她哪敢?在這個朝代,她沒什麼勢力撐腰,兒子更要靠他活下去,她與他之間一步踏錯便是萬丈深淵,她哪還能對他愛得起來,全部的心思已經用來怎麼跟他相處了。
汪永昭還是在意她愛不愛她,她知曉。
她以前沒有明言對他撒謊過,現下就更不會了,這是她對這個相處了近大半輩子,也為她所做良多的男人的尊重。
這麼多年的相濡以沫,夜夜的肌膚相觸,人哪可能沒感情,尊重,疼愛,憐惜這些都是實實在在有過的。
「剛剛卻是沒有告訴懷慕,」張小碗停了眼,抬眼朝萍婆笑道,「在我心中,這世上沒有比他爹爹更強悍,更出色的男人了。」
萍婆聞言笑了,她笑著搖了搖頭,「可不是,您要是剛剛這樣回二公子,他定會心中什麼也不想了。」
張小碗頷首,捏起了針,嘴角含著淡笑道,「回頭老爺也還是有此疑問,我便向他請罪去,看我哪裡做得不好,讓他對我不滿。」
「您就莫問了,又要討他著惱。」萍婆好笑道。
「哎,」張小碗笑著搖頭,「也不知怎地,今年他脾氣比往年都要大起來了,我只聽說年齡越大修養越好,怎地臨到我家這老爺,隔三差五的就要發頓脾氣。」
「外面事多呢。」
「往年也是事多的。」
「呵,那您就問問去。」
「現下就不怕我討他著惱了?」
「問罷,問罷,奴婢哪能管得著您。」見夫人跟她拌嘴,萍婆也好笑地搖了搖頭。
「去榻上歇會罷,」見萍婆神情有些倦意了,張小碗看她一眼溫聲道,「有事我喚你。」
「您也去歇著罷。」明知她不會,萍婆還是勸了一句。
「不了,白間歇得足,現下還不困。」張小碗揮手,「去罷。」
等到夜間過了子時,門輕輕地響了,張小碗抬頭,看著門邊的男人便站了起來,朝他走去,「回來了?」
「嗯。」汪永昭站到她面前,讓她給他解披風。
「萍婆,」張小碗回頭叫了人,「讓小廝抬熱水進來,去廚房把肉粥端來。」
萍婆應了聲。
「你來看看,」等身上披風解了,汪永昭沒隨她進屋,拉了她出門,抬了抬下巴,對著廊下的一坨東西道,「路過遷沙山,見這糙開花了,便挖了回來。」
說罷,取過廊間掛著的燈籠,提在了手上。
張小碗彎腰,就著明亮的燈光看著那幾棵黃色,粉紅色的小花樹,聞著它們散發出來的香味,她不由笑了起來,抬頭朝他笑道,「是夜來香。」
「嗯。」
「夫君,你讓下人去拿兩個盆子來,我們栽好了再進屋。」
「好。」汪永昭見她一直拉著他的手,笑意吟吟地看著他,也不想動,便抬高了些聲音朝遠處道,「拿盆過來。」
暗中有人答了「是」,這時張小碗拉著汪永昭蹲下了身,與他一道細看著這半夜采來的夜來香。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開了新文,更了一章,名字叫《兩世冤家》,穿越加重生,是兩個重生的冤家兼仇家相互斗,與別人斗的宅斗,朝鬥文。如果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去點擊作者的名字,去專欄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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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又一年的初夏,王文君生了一對雙胞胎,得了一男一女兩個娃兒。
這下,張小碗才知喜得腳不沾地是種何樣的感覺,雖說男孫她也愛,但總覺得女孫格外可愛。
夜間與汪永昭夜話時說起,她都頗有些不好意思,道,「果然人心都是偏的,我怎地覺得再也沒有比我們小芙愉更討人歡喜的孩子了?」
汪永昭得了孫兒,也親手抱過,但沒有張小碗那般喜悅,但看著她精神抖擻的樣兒也挺有趣,平日抱孫,女孫也會抱在懷中多看幾眼。
汪懷慕當了父親後,行事更比以往穩重了,連馬幫也從汪永昭的手裡接手了過去。
張小碗挺擔心他過於辛勤,萬幸,王文君確實是個聰慧又靈敏的,沒有多時就已學會了怎麼應對汪懷慕,讓他別跑得太急,太過辛勞。
為此,夫妻感情更好了,懷慕是疼愛妻子之餘還敬愛她,張小碗在旁看著真是舒心,這樣的感情,依兩人的品性,只要能繼續下去,以後一直能風雨同共是不成問題的。
這年,都府的日子喜喜樂樂,直到年底,張小碗從張小寶那裡得知南邊有那雪災後,那喜悅的心便又冷了下來。
這些年來,汪永昭不太與她說外邊的事,張小碗也從不越逾,掌握著分寸,但事關汪懷善的,她總是忍不住有些心焦。
汪永昭見她好幾天,天天都來前院的書房,心知也是她是什麼意思,這天下午在她提了食來與他吃,他在用罷飯食後張了口,對她道,「你何日才開口跟我提善王的事?」
張小碗聞言拿帕掩嘴笑。
汪永昭搖搖頭,他早知她總是有法子對付他。
他伸出手,扶了她背後歪著的軟墊,讓她半躺著,嘴間淡道,「善王早前就在天師嘴裡得了信,做了些準備,現下也沒有什麼大問題,我還在等信,但師爺說按善王的能耐和提前做的準備,他的六省不會死太多人。」
「可缺什麼?」張小碗坐直了身。
見她身體繃緊,汪永昭看她一眼,嘴裡還是說道,「他提前有所準備,要是缺物,他會來信說。」
「嗯。」張小碗應了聲,想了好久,才軟下身體,躺了下去,嘴裡苦笑道,「老天爺總愛為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