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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也恰恰是那個根底下的自己,才讓她走到了如今。
現今是好是壞,她也都得自己承擔。
這怕就是人生了。
汪永昭還是在皺眉,張小碗看著他笑,伸出手去摸他的眼角,柔聲和他道,「像您才好啊,我都怕繡不出像您眼睛裡一樣的神采,琢磨了近一月,才繡出了一隻眼睛出來。」
她一直都很會說話,無論多少次,都能說得讓他為她心動,汪永昭頗有些著惱她的嘴巧,但總也著迷於她的溫言軟語。
「隨你。」汪永昭拉下她的手,摸了摸她指尖的厚繭,拿了放在架子上的白膏,給她擦起了手。
張小碗把兩手都伸了出來,笑著看著他給她擦潤膏,嘴間也與他閒話家常道,「您回來得早,今天的晚膳就擺得早些罷,趁夕陽還在,我們一家就在院中用膳,您看可行?」
「嗯。」汪永昭點頭。
「那就我就叫下人備了。」張小碗笑著說了一聲,才揚聲朝站在廊下的七婆叫了一聲。
「夫人。」七婆小跑著過來了。
「走慢點。」張小碗搖頭道,「怎地這般急?」
「您有何話吩咐?」因著汪永昭在,七婆一直躬著腰在說話。
「起身罷。」
「哎。」七婆這才站直了身。
「你去廚房說一聲,讓他們現在就把飯菜做好,菜式的話,就按我午時列的,還多添兩斤牛肉,一斤白切肉,再煲一個清火的冬瓜蓮子骨頭湯。」張小碗想了想道,又轉頭與汪永昭說,「今晚給您溫三兩黃酒喝喝,可好?」
汪永昭點了下頭。
「就這罷,去罷。」張小碗笑著回頭朝七婆道,「還有讓廚房也給你們切一斤牛肉一斤白切肉,酒你們自己也拿上半斤,你們幾個今晚也小喝幾杯。」
「這……」七婆笑,「這哪成?」
「去罷。」張小碗揮了揮手,待婆子笑著走後,她才轉頭與汪永昭說,「說起來,還要跟您商量件事。」
「嗯。」汪永昭放下了她的手,讓她拿帕與他拭手。
「萍婆她們身子也經不得勞累了,就別讓她們守夜了。」張小碗擦著他的手,嘴間淡道,「要是有個什麼要讓她們伺候的,那夜再讓她們守著罷,您看可行?」
「好,」見手擦好,汪永昭站起身,拉了她起來,「你自個看著處置。」
「知了。」張小碗隨他下了亭子,雙手挽著他的手臂,抬頭往夕陽那邊看去。
金黃的餘暉這時並不刺眼,絢麗的雲霞在天的那邊美得讓人心悸,張小碗抬眼看著那離奇的美景,神情因著美景都放鬆了下來,嘴角也無意識地翹起,露出了微笑。
汪永昭看著她那悠閒自在的樣子,心道那些個讓她心煩的事,斷不能讓她知曉絲毫。
這內宅的事,也夠她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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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懷慕與鐵沙鎮判官之女王文君的親事訂下後,王夫人便不再好時時來給張小碗請安了,蕭夫人作為王夫人的表姐,便時常拿著表侄女的繡品來給張小碗過眼,另道一些家常。
知張小碗喜歡一些歇養活的花糙,這年過年之前,王家送來了兩盆迎春花。
王家沒留什麼話,汪懷慕一打聽,說是夫婚妻親手種的,就差管事送了塊玉過去,讓王夫人交給王文君。
隨即,王家送了糕點過來,汪懷慕吃時,還稍紅了紅臉,被家中那個膽大包天的小弟還壞笑了幾聲。
這年一過,汪杜氏就有些魂不守舍了,因著汪圻修也是及冠之年,該娶親了。
他本應早就成親,只是這幾年家中大小的事拖了他的婚事,現如今是該辦這大事了。
汪杜氏的心思,張小碗多少知曉一二,她也是為母之人,哪不懂汪杜氏對兒子的操心,擔擾,遂在正月過後,她就與汪杜氏說了,讓她這半月在家中打點好,就去那南海。
「真讓我去?」汪杜氏說話時,眼都有些微紅。
「去罷,早跟你說了,你去了,我也放心,懷善事多,府中儘管有大仲為他打點,為他照顧孟先生,但到底我還是不放心的,有你過去看著,我這心裡也能少些許擔心。」張小碗說到這,還嘆了口氣。
「您是擔心孟先生的事罷?」汪杜氏輕聲地問。
「倒不是,」張小碗說到這笑了笑,「孟先生身子骨這兩年還好,還能多陪懷善一段時日。」
說到這,汪杜氏突然也了會到了張小碗的意思。
善王在南海管六省兵力,清掃六省的枉法之當,天天在外奔忙,家中就是有管事的管著,可到底還是不及身邊有妥貼之人。
「兒孫自有兒孫福,您想開點罷。」想明白了的汪杜氏安慰她道。
「是啊。」張小碗啞然一笑,說來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兩全之事,但道理她都明白,只是還是私心作祟,希望他能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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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杜氏走後,久不聞京都消息的張小碗在這早與汪永昭梳頭時問,「您說,年前我送去給岳兒的生辰禮,王府可是收到了?」
「嗯。」汪永昭閉著眼睛輕應了一聲。
「也沒個回信。」張小碗喃喃道。
汪永昭沒出聲,端坐無語。
善王妃寫與她的信件不多,但她送東西過去,回信總是應該有一封的,但自那信過後,她就再也不回信過來了,張小碗想來想去,覺得應是汪永昭阻了信。
「老爺,」插好墨簪,汪永昭起來後,張小碗給他整理衣裳時問,「可是王府里出了什麼事?」
她說得很是平靜,汪永昭看了她一眼,見她目光柔和地看著他,他才淡道,「岳兒無事,這時應送到南海去了。」
張小碗看他,「那他的母親呢?」
「她還能去哪?」汪永昭不以為然地道。
說著就坐到了一旁的高椅上等張小碗,「快些著妝。」
張小碗聞言坐到了鏡前上妝,掃了些胭脂輕描了眉毛,又插好了釵,才起身向汪永昭走去,「木氏又做了何事?」
汪永昭起身讓她挽住了他的手臂,帶她往外走,「她用汪岳使計想出京城,善王知情後,前些日子就派了人接了汪岳過去了。」
張小碗一路都沒出聲,走到堂屋前,汪永昭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張小碗苦笑著搖了搖頭,「她這般忍不得,以後的路怕是更難。」
「糊塗。」汪永昭不滿她的心軟。
張小碗提步跟著他走,嘴裡嘆然道,「她終歸是岳兒的生母。」
「誰也沒說她不是。」汪永昭冷然道,「這事善王自會處置,你就別操這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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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七月,忙完汪永昭的壽辰後,張小碗小病了一場。
這日她病倒後出了一身的汗,汪永昭怎麼喚她都喚不醒,急忙找來了瞎大夫與黃岑,一時之間,兩名聖手被暴怒的汪永昭吼得也是一籌莫展。
過了一會,還是瞎大夫診出症狀,說無性命之憂,好生吃藥,緩過了勁就會醒來。
張小碗這一昏睡,其間灌了好幾次藥,但還是昏睡了近兩天。
這兩天中,府中的上上下下雞飛狗跳,被汪永昭的陰沉暴怒弄得人心慌慌。
汪永昭與汪懷仁守在床邊都沒動,所幸家中還有汪懷慕照顧這一大一小兩個主子,要不然,誰也近不得這兩人的身。
這日張小碗醒過來一會,用完藥又睡過去後,汪懷仁賴在兄長的懷中,與懷慕倦倦地道,「娘親何時才好好醒來啊?」
「睡過今晚,明日就好了。」汪懷慕勺粥送進弟弟的口中,輕聲安慰他道。
「這粥都不是娘做的。」汪懷仁這時嫌棄地看了粥碗一眼。
「平日也不是娘做的。」
「那是娘吩咐下去做的,不一樣。」汪懷仁瞪了兄長一眼。
「是,是,不一樣,你趕快再喝兩口,娘親醒來了,你才有力氣陪她說話。」汪懷慕連忙勸說道,生怕小弟學父親一樣這時都不吃不喝。
「唉。」汪懷仁嘆氣,了無生趣地又喝了口粥,抬頭往父親看去。
父親這時躺在母親的身邊,背對著他們把手放在他們娘親的腰上,汪懷仁看了又看,回過頭小心地在兄長耳邊道,「慕哥哥,你說爹爹的手會不會把娘的腰壓了?」
「不會。」汪懷慕搖了搖頭。
汪懷仁這才放心,讓兄長餵食。
汪懷慕照顧好小弟後,走近床邊輕聲地叫了一聲汪永昭,「爹爹……」
汪永昭回頭,對他道,「帶懷仁去睡,明早過來。」
「是。」看著滿頭白髮,面容憔悴的父親,汪懷慕心裡發酸,他拿起一旁的被子給他蓋上,又低低地說,「您別著涼了,您要是病了,娘醒來了,怕是心疼得很。」
「嗯。」汪永昭把頭往她的頭邊湊了湊,疲倦地閉上眼,「去罷。」
汪懷慕跪下給父親脫了靴,又與他理了理被子,這才背著倦得眼睛都張不開的弟弟往自個兒屋子走去。
「慕哥哥,你與我睡?」汪懷慕在兄長的背上不安地問。
「是。」
「那就好。」汪懷仁安了心,「明早你早點叫我過去跟爹娘請安,我定會好好聽你的話。」
「好。」汪懷慕笑,輕拍了拍他的背,「睡罷。」
汪懷仁輕應了一聲,隨即沉睡了過去,汪懷慕背著他到了自己屋子,等小廝端來水與他和弟弟洗臉洗腳後,他揮退了下人,這才合衣在弟弟身邊躺下,想著眯一會,就讓管事的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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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碗晨間醒來時,眼睛微微有些刺痛,她微動了動頭,發現自己頭髮被壓著後,她輕輕地偏了偏頭,就沒再動了。
窗外的光線並不明亮,她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但身邊的男人睡得很沉,張小碗看了幾眼,就又閉上了眼。
他在眼,就讓他再睡一會。
她閉著眼睛假寐了一陣,身邊有了輕微的動靜,她睜開了眼,正好對上了汪永昭的眼睛。
那雙漠然的眼睛,這時冒過一道幽光,張小碗伸出手摸向他的臉,好一會才問,「我覺著我睡了好長一段時日。」
「嗯。」汪永昭抓過她的手,攔上了自己的眼,淡淡地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