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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萍婆那頭,也得了一封從南邊來的商隊帶來的信,她尋思了良久,也還是交給了張小碗。
這是張小碗尋給善王妃的婆子寫來的信,專帶給張小碗的,萍婆想瞞著,但一想著夫人的性子,她便不敢再欺瞞她,也不敢擅自交給家中老爺。
她怕她日後知曉了,還要為她這個下人再傷次心。
婆子在信中寫,她們三人被帶到南疆後,便不再受重用,被譴去了做針線活,沒有近身侍候。但自今年年後,她們被安排到了善王妃的身邊,這時,才知善王妃小產了兩月。
善王妃小產的原因,婆子也在信中寫明白了,原來是善王妃的父親,木府土司大人害的,原本在她見王妃之前,善王攔了一攔,但善王妃要見對她釋好的父親,而在見面之後的第二日,善王沒依土司大人的意思退出他打進深寨的兵,王妃懷裡的胎兒當夜便滑了,七月時,外面便有人傳出了王妃滑胎之事,傳言是那山寨寨主給善王的見面禮,這事現在鬧得南疆沸沸揚揚,她們覺得甚為不妥,便傳信過來與夫人說道一番。
「要是不傳得沸沸揚揚,外邊的人甚多知曉,就不打算告訴我了罷?」張小碗把那明顯有人拆過的信扔到桌上,閉著眼睛淡淡說道。
「夫人。」久未跪過她的萍婆跪到了地上。
「你之前知曉?」張小碗問了一句。
「半字不知。」萍婆斷然否認。
張小碗長吁了一口氣,冷冷地笑了一聲,「果真不是什麼善心就能結出善果的。」
說罷,她拿著信站了起來,往東邊的長廊走去。
「夫人。」萍婆在她身邊急急地喊。
張小碗頓住腳步,深吸了口氣,才回頭與她說道,「無事,我就是去找老爺說說話,你且去廚房幫我看看膳食。」
說罷,急步往前院走去。
一路走過走廊,進書院之前張小碗慢下了腳,這時守院護衛見到她,朝她施禮,張小碗便跟平時那般輕點了點頭,輕步往裡走去。
「夫人,您來了……」快到門邊,江小山從里打開門,滿臉笑容,「快進快進,老爺等著您呢。」
他這話一出,就有毛筆砸到了他頭上,江小山頓時就苦了臉,回過頭朝家中大人道,「您為啥又打我?」
要是平時,張小碗早就笑了起來了,這時她是萬萬都裝不出那笑臉了,於是提裙進去後便對他淡道,「去外面候著罷,我跟老爺說會兒話。」
見她臉色不對,不像平時那般溫婉和善,江小山立馬就彎腰輕道了聲「是」,輕手輕腳地帶門而出了。
這時,視線本還在公文上的汪永昭抬起了頭,揚眉問她,「何事?」
張小碗沒吭聲,安靜地走到他身邊,把手中的信給了他。
待汪永昭掃完,臉色一冷後,她便道,「您知嗎?」
汪永昭抬頭,輕頷了下首。
張小碗看著苦笑了一聲,扶著桌子喘了口氣,讓他拉著她坐到了他腿上,她才終於掩面哭了出來,「我那苦命的孩兒,他不知有多傷心。」
汪永昭抱緊了她,拍著她的背,輕聲地道,「無礙,現有你的婆子看著,來年便也會還有孩子。」
「他是怎麼與您說的?」張小碗忍著淚,問道。
她不信汪永昭不知來龍去脈。
「他那小王妃失了警戒,」汪永昭輕描淡寫,「日後不會再犯了。」
張小碗良久無語,又道,「那戰事呢?」
「無事,他是將軍,什麼戰是他打不贏的。」汪永昭淡淡地道,「你且放心。」
張小碗知曉問到這,她便不能再問下去了,過問得再多,就是她的咄咄逼人了。
她的眼淚到這時也是流不出了,只能無聲地躺在汪永昭的懷裡,久久後,她疲倦地閉上了眼。
汪永昭一直抱著她,直到她閉上眼,他才在她邊輕輕地道,「不要多想,他還會有兒子,我們還會有孫子。」
「還能如何?」張小碗木然地道,「只能如此了。」
只是發生過的事都會留下痕跡,從今以後,她可憐的孩子心裡,便又多了道創傷。
她這時寧願他沒那麼喜愛他的王妃,想來確是自私,可沒那麼喜歡,便不會有那麼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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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碗這幾日情緒低落,汪懷慕便搬了他的書案去了母親的外屋,母親繡衣時,他便在一旁念書。
愛亂跑的汪懷仁時不時便過來與張小碗要口茶喝,見得母親的笑臉,這才離去,繼續帶著侍衛在府中亂闖。
汪杜氏這幾日前來給張小碗請安,往往要與張小碗說笑一翻這才離去,府中紛擾之事卻是支字不提,她自去與管家處置。
到底是到了年關,張小碗也知自己不能消沉,便提起精神準備過年的大小事宜,忙碌得久了,心也木了,那擔擾又再一次深埋在了心底。
府中孩兒生氣勃勃,張小碗也不願自己擾了他們的安寧,她的這兩個孩兒都是她抱在懷中逐字逐句教著話長大的,就算兩兒都已長大,他們也與她甚是親昵,她好與不好,自也是影響他們的。
這年大年三十,汪家的大大小小祭完祖,等放了鞭炮,張小碗又去了祠堂念經。
她跪念了兩時辰,汪永昭便跪在她身後抱了她的腰這般久。
寅時,張小碗精神極好,汪永昭拉了她起來後,待出了祠堂,僕人在前面提著燈火,她與他輕語道,「我去廚房給您和孩兒擀麵條,您給我去生火罷。」
汪永昭聞言垂頭看她的臉,看著她揚起的臉上那柔和的眼睛,他便笑了。
說來,善王有什麼好傷心的,他以為這世間的女子,他得了一個她這樣的娘,還能再得一個像她般的妻子不成?
這世上豈有這般的好事。
汪永昭伸出手摸了摸她溫熱的臉,嘴角微翹,「好。」
廚房路中,張小碗輕言與汪永昭輕笑道,「實則想來,我也不是那萬般的好人,可念完經,這心下也是鬆了一大塊,來日我們尋得一處古寺,便帶了孩兒去捐點香火錢罷。」
「嗯。」
張小碗想了想,便又道,「這正月十五里,凡是來往鎮上的商人客人,就是那流浪乞討之人,都可往食齋一日食兩頓,您看可行?」
「可行。」只要她心安就好,那食齋這幾日少掙幾個銅錢也無妨。
張小碗把手覆在他放置在她腰間的手上,偏頭朝他看去,對上他深遂的眼,她便朝他微笑了起來。
平時那些萬般的容忍,還是換來了他站在她身前。
說來,如若不是她不對他生情,一直冷眼旁觀著他的一切,保持著清醒看清他所要的是什麼,才沒讓她被他迷惑了眼,要不然,給不了他所要的,她怕也是早被他拋下了罷?
這些年間算來他真是沒有薄待她,而她便再對他好點,也沒什麼不妥的。
她給他的,他都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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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出了正月,到二月時,南邊大戰,汪永昭又調了一千精兵夜行南疆。
汪懷仁這月已滿五歲,虛歲六歲的小兒已知其母甚是擔擾在南邊打仗的大哥,這日早上他一起來,就穿上他的小盔甲過來與張小碗請安,道,「娘你且放心,懷仁這就去接大哥回家。」
說罷,回頭就讓他的貼身小廝,汪勇去牽他大哥過年時著人送過來的小馬駒。
汪懷慕只得拉住了他的手,與他道,「現下可不行,爹爹還未應允。」
「爹爹……」懷仁便朝坐上的汪永昭看去。
「過來。」
汪懷仁一過來,汪永昭一拳便朝他正面打了過去,汪懷仁身體往後一仰,便又翻身,握著右手的小拳便往汪永昭臉上打去,這時汪永昭頭往邊上一偏,他的左手便狠狠地另打了過去。
汪永昭這時頭往後仰,躲過了他的拳勢,大手抓住了他的小手,淡道,「力道不足,等能甩開了爹爹的手再說。」
汪懷仁用力甩了甩,都未甩開,便嘿嘿一笑,眼睛一轉,便對他道,「爹爹,娘親在瞪你。」
汪永昭回過頭朝張小碗看去,汪懷仁藉機掙手,但無奈其父眼睛看向了其母,手中力道卻未松,他還是沒掙開。
這計不成,汪懷仁再施一計,道,「爹爹,慕哥哥有話與您說。」
汪懷慕見小弟拉上自己,只有上前拱手道,「爹爹,懷慕有話要說……」
汪永昭便鬆開了汪懷仁的手,與懷慕溫言道,「說罷。」
「懷慕想說,您還是多懲懲懷仁罷,他昨晚又鑽到床底下嚇孩兒,把汪順都嚇得跌倒了。」
「那是汪順膽兒小,慕哥哥你不就沒嚇著。」汪懷仁這時已鑽到母親懷裡,喝了一口她餵給他喝的水,不以為然地道。
「唉。」見說不過弟弟,汪懷慕搖頭道,「你就是淘氣,怎麼懲你都不聽,這般淘氣還要去接大哥,去了那,莫被他打屁股都是好的。」
「這是哪兒的話,」汪懷仁擦擦嘴,回頭朝張小碗道,「你信孩兒,孩兒明日打贏了爹爹,就為你去接大哥回來。」
張小碗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髮,與他柔聲調,「好,不過且在那之前,先去用了早膳,再去習了早課,可好?」
「好嘛。」汪懷仁點頭,靠在了她的懷裡,朝著汪懷慕笑了起來,還朝他眨了眨眼,道,「哥哥小廝膽兒下,便不要了罷,我把我的給你。」
懷仁小廝汪勇一聽,眼睛巴巴地往汪懷慕看去。
他可是極想跟二公子的,小公子太皮了,他半天都找不著他,回頭管家問過,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去哪兒去了。
汪懷慕哪能不知弟弟打的主意,便不由搖頭道,「又調皮,還是叫爹爹訓你的好。」
汪永昭聽罷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往堂屋走。
張小碗便一手拉了一個兒子跟在他身後,嘴間笑著與懷慕說道,「爹爹不能訓時,大哥也不在家時,便是由你來訓,你要自己想法子替娘管管弟弟,可好?」
汪懷慕聽罷便點頭,「孩兒知曉,娘親放心。」
張小碗看著懷慕那已然有坦蕩之氣的眉目,心下有著幾許欣慰。
他不像他的父親,也不像她,但他是個好弟弟,也是個好哥哥。
這時汪永昭回過頭來,張小碗便朝他笑著道,「您還是牽了我們家的小調皮去罷,莫讓他半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