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頁
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汪懷善未語,只是朝她拱手。
「回罷。」張小碗站在那,傻傻地朝他又揮了揮手,讓他走。
汪懷善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滿臉笑容看著她,眼睛裡也滿滿的都是笑意。
他笑得張小碗的心都快碎了。
「上來。」汪永昭在馬車內出了聲,伸出了他的手。
張小碗把兩兒送上馬車,搭上他的手,就此去了。
汪懷慕再掀開布簾,看過一會,才放下布簾回過頭黯然地道,「大哥站在那不動,現在不見了。」
他們遠得看不見對方了。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汪懷慕這才知先生教他的這些字句里,其下不知掩埋了多少的傷心。
**
馬車行至三百里,汪永昭就騎快馬而去。
張小碗從汪永昭安排給她的護衛隊裡,把汪永昭的那幾個心腹又挑了出來,讓他們緊隨上前跟他。
到底,她一介婦人,用不著這麼多精銳的兵馬相護。
他們前去之前,張小碗告知他們,大人問起,便說,孩兒們她會照顧好,不用操心後面之事。
張小碗說到也是做到,前行路上,她都做了很周全精密的前行之策,沿路分批快進,便是車馬也做了偽裝,但到了大東時,馬幫里又來了一批人暗中相護,一路算是無什麼風雨就回到了節鎮。
馬車快馬進鎮後,張小碗算是長舒了一口氣。
他們一剛到府前,天空就下起了大雨,節度使的都府大門打開,迎接著大雨,也迎著他們的夫人公子回府。
僕人打開大傘,迎了抱著懷仁的張小碗下車,這時大仲過來,在磅礴的雨勢中給他們請安。
「見過夫人,二公子,小公子……」
「熱水備妥了?」
「已備妥。」
「院子,小廝,丫環……」
「全按您信中的吩咐備妥。」
張小碗踏過雨水打濕的石板路,進入廊下,放下手中懷仁,便看著大仲道,「那老爺呢?滄州那邊可有什麼消息回來?」
「這幾日沒有收到滄州的消息,要不,我叫曾統領過來問問?」
張小碗看他一眼,沒有說話,領了懷慕懷仁進了屋,給他們洗完澡,又笑著哄他們用了點東西睡了覺,她這才去了堂屋,聽聞管家給她說對帶回來的府里的眾人的安置。
這時張小寶他們這時已入白羊鎮早已備好的宅子,也打發了人過來報訊,張小碗聽後臉色好了點。
待大仲過來也把府里這幾日裡的事說了個大概後,張小碗輕吁了口氣,道,「不知怎地,我這幾日心神不寧得很,不知有何事不妥,想來想去,怕是老爺那邊有十日未給我報信了,這事還是得你們去幫我問問,看滄州那邊有沒有出事。」
「滄州那邊是打了勝仗的,您放心,要是出事,我們定會知曉,只是大人正在行兵中,有那麼幾日無消息送出來也是常有之事。」坐著的聞管家撫須肯定地說。
「是麼?看來是我多想了。」張小碗輕攏了下眉心,道。
張小碗回府三日後,滄州那邊總算是有消息過來了,到底,汪永昭還是出了事,他的元帥之職剛領到手打了兩場決定性的勝仗,那廂,皇上就派了新的副帥過來接任他手中之職,汪永昭被半軟禁地跟著軍隊打了幾場仗,剛把夏人趕出滄州,他就被解了兵馬大元帥之職,踢回了節鎮。
他回來後,張小碗才得知,皇上為了安他自己的心,還特令汪永昭在節鎮休養,無事就不用出他的鎮子了。
雲滄兩州,就算是大東的官員中,私下相傳汪永昭這次死裡逃生回來,但皇帝最後用過他一次,就真不打算再用了,只令他守著三鎮的門戶。
而回來的汪永昭眉眼之間並無晦氣,只是在這日與家中孩兒用過晚膳,回房淨臉,讓婆子們都退下後,他突然對張小碗道,「懷善太遠,懷慕與懷仁太小,我還得等幾年。」
「等幾年又如何?」張小碗看他道。
「等他們能像他們的父親那樣辦事。」汪永昭說到這便翹起了嘴角,眼睛微亮。
東野王那邊終是鬆了口,他不跟他們打仗,他們便不再打格里糙原以南那邊暫且無主的千重山的主意。
近三千里的山脈,還有連接山脈的無邊沙漠,皆是他汪永昭的,他汪永昭的兒子的,他看中了不知多少年的地方,終是歸了他。
山勢險惡,山中無人又何妨?只要有人,那地方豈會活不起來。
這節鎮,就算皇上要收回去又如何,到時人走,這地方就死了。
便是京中,他也做了那萬全之策,靖皇最好能活得比他久,要不然,這天下的事,還真不是皇帝老子一個人說了算的。
☆、222
汪永昭常帶兩兄弟出門去兵營,也不知他在外面教了些什麼,懷仁越發鬼靈精怪,現下犯了錯,一看見張小碗逃得比什麼都快,不到三歲,那小短腿卻蹬蹬蹬跑得極快,讓張小碗都不好逮他。
她一個婦人,總不能為了揍兒子提著裙子在後面跟著跑罷?
讓婆子們去追也不成,下人都會看臉色,有家中的大老爺縱著,他們沒誰會幫張小碗。
面對教子,張小碗孤立無援,私下忍了又忍,這日在懷仁淘氣把孟先生的杯子砸碎後,她還是忍不住與汪永昭談了此事。
「您不能再這般縱容他,他不知做錯事有懲戒,日後怎堪當大任?」
「不是讓你教。」汪永昭淡淡道。
看他一點也不急,張小碗真是急了,「那我也得抓得住他,這小子滑得跟小鬼一樣。」
汪永昭好笑,但笑意只一閃而過,隨即板著臉道,「不許這般說兒子。」
張小碗垂首,「唉」了一聲。
看她低頭嘆氣不看他,汪永昭一會終是有點過意不去了,道,「我讓汪玉沙跟著他,到時讓他幫你抓人。」
張小碗這才抬頭看他,見汪永昭認真地在注視著她,她心下一滯,面上卻是一笑,站起來如常一般說,「您今日還要出外忙麼?」
汪永昭沒答話,只是隨她一樣站了起來。
「不忙就跟我去庫房走走,幫我搬搬東西,有些物件還要擱置一翻。」張小碗笑道。
「好。」汪永昭臉色柔和。
一路中,按汪永昭的吩咐,護衛和婆子都退了下去,張小碗把沉甸甸的鑰匙交與了他手中,挽著他的手臂,與他輕言道,「我一直在想,庫房中事老讓我一人管著不妥當,懷慕心細,現年歲也有一些了,我想帶他認認,您看可好?」
汪永昭沉吟了一下,卻也是知自己的二兒銳氣不足,心思太柔,缺殺伐決斷之氣,遂下便罷,「你是如何想的?」
「他小,誰知以後的事?」張小碗淡道,「他想學醫,便讓他多學一些,想學帳房之事,便也讓他學著,他願意做的事,我都極願意讓他做,終歸是您與我的兒子,我這當母親的,只願他願意之餘,以後還能為家中之事盡棉薄之力。」
說到學醫,汪永昭想到張家兄弟之事,便問她,「你讓他們做藥材的生意,是想著懷慕之事了?」
「有騰飛在,小寶他們多做些生意也是能走得下去的,懷慕不走仕途,終歸還是要找事做,」張小碗站下,讓他打開第一扇大門,嘴間話未停,「家中就算有金山銀山,不懂世事艱難,不經營終不是長久之計,得他還想學藥糙,我便想讓他偶爾跟著他們舅舅出去見見世道,看看民生,您看可行?」
「看看罷。」汪永昭拉著她的手腕往前走。
「您要教他的,便也教著,看他適合做哪些,便做哪些,先全都試試。」張小碗朝他道。
「嗯。」汪永昭心裡自有定篤,只是見她萬般都顧著順他的意,想的為的又都是兒子,到底心間是舒服的,便低頭朝她道,「你不用擔心,孩兒之事我會管好,你只管教你的就是。」
「唉,」張小碗卻是嘆了口氣,「您如今是太疼他們了,這般歡喜他們,又哪捨得為難他們。」
汪永昭聞言一笑,心下卻是想著定要叮囑江小山,切莫把他讓孩兒脫得只穿里褲繞山跑的事告知給了夫人。
便讓她當他是個心腸軟的慈父罷。
**
千重山之事,汪永昭說給了張小碗聽,張小碗聽他說了甚多,知曉山中房屋已在建了,另知汪永昭也把幾塊地劃了出來,給了銀子讓他的幾個手下帶著能人在建鎮,她聽得越多,越知在這個年頭,具能之人也是甚多的。
只是怕是任何時代都一樣,能人得有用武之地,而領頭的人得有錢有勢,有些事才能做得起來。
汪永昭藏了這麼多年的銀子,張小碗知曉不僅她手上這處有,但現下聽汪永昭輕描淡寫跟她說的幾句話,她心下半猜出,很多事,汪永昭在很多年前就有了謀劃。
多可怕的男人,不知沉了多少年的氣。
卻也是夫妻多年了,日夜肌膚相觸還是能讓張小碗對他多了些信任,沒再像過去那般忌憚駭怕。
再說,汪永昭把最重要的那份還是讓她握著,絲毫不動,說是到時他們的山鎮建成,這些到時再搬入其中,現下是萬萬不用的,這些還是讓她明白,汪永昭對她還是有心的。
但張小碗卻還是想得多,她知任何目光短淺都會毀事,現下她不把手中的這些錢財寶物交到懷慕手裡,等來年她老了,糊塗了再教,那就對懷慕不利了。
汪永昭私心甚重,家中里,只有懷慕與懷仁最重,張小碗也想二兒好,但卻也沒有因他們得了父親的歡喜而心下輕鬆。
這麼大的家業,哪是那麼好扛的。
見張小碗一路都是若有所思,汪永昭看她幾眼也不語,到了最後一項庫房,張小碗便讓汪永昭把一一落起來的箱子全平擺放在地上。
「這是為何?」汪永昭嘴上雖問著,手上卻是依她所言般把二十幾個箱子擺成了兩排。
「明日我想帶懷慕過來看看,您也來罷。」張小碗淺淺笑了一笑,把箱子的蓋用極精緻的小鑰匙打開。
汪永昭看著她把二十几子全是金銀珠寶的箱子打開,便等著她說話。
張小碗看著就算光線昏暗也還是光芒閃耀的寶物,輕嘆了口氣,便道,「明日我會讓懷慕知曉,寶物是您拿命打仗得回來的,這是用來養汪家兵的銀錢,日後養汪家府中人的銀錢,來得不容易,希以後他用這些時,也用得慎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