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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說到這,他頓了頓,又苦笑道,「像您這麼狠的,這世上有幾人?」
夏人亂是自來的事,但在這當口出事,他這父親肯定是在其中推波助瀾了。
「所以,您是銀子也不幫他找,玉璽也不幫他找,質子也不給他留下?」汪懷善想了想,又道,「不,您還等著他回來求你為他打仗?」
汪永昭揮毫的手未停,這次直至最後一字寫完,他才輕「嗯」了一聲,淡然道,「也不盡然,你的那個皇上,他翻臉比翻書還快,也許為此更想讓我死也不定。」
這次,皇帝要是再不給他留後路,他就是要拿他的江山辦他汪永昭了,到時,送他們母子幾人出去了就好,他留著陪皇帝斗上最後一場。
汪懷善聽了他的話,好久都未語,良久後他才說,「孟先生曾跟我說過,您是個誰跟您過不去,您就必跟誰過不去的人。」
「孟先生說的?」汪永昭輕瞥了他一眼。
「孟先生說的,」汪懷善把他寫滿的那張紙拿起看了一眼,就又扔到了火盆里,與他擺正了眼前的白紙,才道,「您就別懷疑是娘親說的了,娘親一生都不會與誰說您這樣的話,哪怕是我。」
「她的婆媽,你學了個十成,她的謹慎,你五成也未學會。」
「呵。」
汪懷善雙手重新抱握,重趴在了桌子上,他聞言輕笑了一聲,看著汪永昭寫了一列字,才道,「她說不願我過于謹慎,她說過于謹慎放到我身上,便是拘束,會把我的膽子拘小,翅膀拘硬,飛不了原本那麼高。」
說到這,他伸手撓了撓臉,又道,「她還說摔倒了爬起來就是,吸取教訓下次不犯就好,切不可因噎廢食,以前我當她的話說得甚好,後來知道人不是可以想摔就摔的,有時摔倒了,命都丟了,哪還爬得起來,但現下,我卻好像又懂了……」
他說到,抬起頭看向汪永昭,靜靜地說,「她把您推到了我前面擋著,讓我摔倒了,您能幫我擋擋箭,好讓我有爬起來的時間。」
汪永昭自寫他的字,沒說話。
「父親……」當他一張紙再次寫完,汪懷善又叫了聲他。
「你知就好,」汪永昭擱下筆,揉了揉手,他細細看著他寫的字,嘴裡心不在焉地道,「別跌太多次了。」
這次,他對他的字甚為滿意了,便對汪懷善道,「去開門叫人帶懷慕過來。」
「作甚?」汪懷善打開門回來問。
「他的字微有點軟,你娘讓我給他看看我的字。」汪永昭說到這,看了看桌面上的字,再次滿意地點了點頭。
汪懷善看著他父親那狂放得似一筆揮成,又力道快要透過紙背的字,好一會才抬頭朝汪永昭道,「懷慕還小。」
「你懂什麼,你娘說的自有她的道理。」
果不其然,懷慕被帶過來後,一看他父親的字,看了好一會,又提筆自己寫了幾字,這時,他臉都苦了,滿臉沮喪地看著他們說,「爹爹,大哥,懷慕的字好醜,你們且等我一等,懷慕練完三張紙,便隨你們回院找娘親。」
說罷,朝兩人恭敬垂手一揖,便提筆認真地一筆一划練了起來。
汪懷善偷偷過去瞧了兩眼,回過頭來跟汪永昭嘀咕道,「不醜的嘛。」
「軟了些。」
「那也不醜。」
「練字能練性子。」汪永昭輕瞥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汪懷善這才坐至了一邊,懶懶地像沒骨頭一般懶躺在了椅子上,汪永昭皺眉看他一眼,便從桌上拿出一本兵書,扔給了他。
汪懷善接過,一看上面有他的字跡,知曉這是他常年不離手的兵書,便老實地坐直了身,從第一頁翻開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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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法事的大師卜了一卦,說原定的出殯日子沖了老太爺的靈,怕是要改日出殯才為妥。
節度使大人身為孝子,自是又讓法師再另算了日子,於是,汪氏老夫婦的出殯時日便又延長了半月。
這時快是七月,京都天氣甚是炎熱,善王府添冰的銀兩,外界都傳言怕是有好幾十萬貫了。
平民百姓感嘆達官貴人真是奢侈,辦個喪事光用冰都能讓人養活平常人家幾百年的,這皇宮內宛,靖皇聽說那出喪的日子又延遲了半月,他不由冷笑了起來,「他當拖幾天,朕就讓他躲得過?」
這時又過七日,邊漠的急報就到了靖皇的手裡。
隨後,驛報一天一到。
靖皇手裡的急報有那五封時,汪永昭呆在家裡為其父其母哭喪,離出殯之日還有七日。
皇帝再令人召汪永昭,汪永昭便又低首進了正德殿。
「汪大人,夏人之事你可知曉?」靖皇看著底下把頭低得甚是恭敬的人,忍了滿腔的怒火問道。
「夏人之事?」汪永昭迷惑地抬頭,「皇上,所指何事?」
「夏王禪位東野王。」靖皇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
「臣不知。」汪永昭皺眉道,「這是何時之事?臣自來京後,只接過鎮中判官一信,信中並無提起其事。」
「你還跟朕裝!」靖皇抓起手中的茶杯就往底下的人砸。
汪永昭未躲,那帶著狠勁而來的杯子砸上了他的臉,落地,碎了一地的瓷片。
隨之而下的,是汪永昭往下掉的鼻血滴在了白淨的瓷片上,白瓷紅血,乍一眼看去,愣是顏色分明得很。
「你跟朕裝,你信不信朕現在就殺了你!」靖皇從他的龍桌上奮而起身,大步往柱壁上掛著的寶劍走去,只幾步他就拿出了劍,再兩步並全一步下殿,拿劍抵住了汪永昭的喉嚨。
「來人。」這時靖皇出聲,朝外大喊,「派人去善王府把那汪大人的夫人公子全請進宮!」
說罷,他朝汪永昭陰冷地笑了起來,「你當朕奈何不了你?」
「您是皇上,一切都是您說了算。」汪永昭微抬了抬手,扳了扳手中那婦人給他的戒指,嘴間淡淡地回道。
「你……」靖皇的劍往前移了一分,汪永昭的喉嚨被劃破,流下了血。
「皇上。」大太監跪了下來。
「成順,閉嘴,讓朕殺了他。」
「皇上……」大太監已經滿臉都是淚,「您就饒了汪大人罷,他是我大鳳朝的虎將啊,您還要派他出怔,代您大征夏國啊!」
皇上日漸身衰,太子尚且年幼,便是那傳國玉璽甚至都不在他們手上,官員更迭,滿朝官員七成都是新官,大都只會對他的命令俯首稱是,現下,竟無一信任的能臣輔佐,而那武將,能帶兵打仗的將軍,就算是包上皇上,那也是五根指頭數得過來的事啊。
這時殺了汪大人又如何,夏人來了無殺將鎮壓,就是善王仁善,他還真能為殺父的皇帝出征不成?更何況,南邊最近又不平靜了起來。
「三千里急報進宮。」
「三千里急報進宮。」
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道又一道的聲響。
「皇上。」看地上的血越流越多,大太監把頭磕得砰砰作響,「您再多想想罷,您再多想想罷。」
這世上,豈能所有的事都如他的願,他再想殺汪大人,這當口,卻是萬萬不能殺他的啊。
☆、220
「皇上。」
侍衛躬身急步入殿,行至中央,跪下高舉起了手中驛報。
「皇上。」大太監又叫了一聲。
「汪,永,昭。」靖皇一字一句地從喉嚨里擠出話,猛地收回手,把劍狠狠地丟在了地上,「你果然好樣的。」
隨即,他目不斜視大步上殿,坐入寶座,「拿上來。」
大太監立馬站了起來,把驛報呈了上去。
靖皇打開一看,胸脯劇烈起伏。
看過後,他雙手緊緊捏住桌案,手上筋骨突現。
「拿去給汪大人好好看看!」靖皇冷冷地勾起了嘴角。
大太監又小心地拿過驛報,轉呈給了汪永昭。
汪永昭掀掀眼皮,接過打開眼睛上下掃she了一番,就又還了回去。
他垂著首站在那,不言不語。
「朕讓你戰,你戰還是不戰?」靖皇再次開了口,語氣冰冷。
「待父母入土為安後,微臣就會帶家人回滄州,為國效力,把夏人趕出滄州。」汪永昭開了口,語氣平緩。
「為國效力?」靖皇冷笑了數聲,「最好別讓朕查出來,你通敵判國。」
皇帝說皇帝的,他自說他的,汪永昭眉眼未動,拱手淡淡首,「趕出夏人後,臣想跟皇上討個恩典。」
靖皇眼睛劇烈收縮,好一會,他才咬著牙從牙fèng里擠出話,「說來聽聽。」
「臣想為皇上守一世的邊關,永保夏人不侵入我國土,如若不是皇上親召,本將這一生將永守節鎮,不再進入京城。」汪永昭淡淡地道,他這話一出,不僅那大太監倒抽了一口氣,靖皇在那一剎那呼吸也斷了一下。
「一世再也不入京城?」靖皇剛放鬆的手又捏緊了書案。
「是,待臣回滄州趕走夏人後,還請皇上屆時能再賜恩典。」汪永昭拱手,垂首道。
靖皇無話,隨即,正德殿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誰都覺得他會反,他猜出他必會反,可現下,他卻用駐守邊關一世的話來表明他決不會反。
以退為進?還是,他真就是這麼想的?
靖皇一時判斷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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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永昭回來後,張小碗給他包紮好傷,又問過黃岑的話,才回房對躺在床上的男人輕輕地說,「這幾天您就別開口說話了,進食也進一些流食,您看可好?」
汪永昭正要開口說話,張小碗攔了他,無奈地道,「您就別說了,好好歇會罷。」
說罷,她起身點了清香,靠著他坐在床頭,拿過汪永昭的兵書給他念。
兵書晦澀,有些字就算是她也不知怎念,念到不懂之處只得停頓一下帶過,如此念了兩柱香的時辰,汪永昭在瞪了她一眼,用眼神指責她愚鈍之後,就閉上眼睡了過去。
張小碗這才出了內屋的門。
這時木如珠候在屋外,見到張小碗就慌忙起身行禮叫了一聲,「娘,爹爹他……」
「睡著了,他歇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