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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汪懷善聞言微皺了一下眉,低頭思索了一會,才嘆氣道,「孩兒知曉了。」

    「那就好。」張小碗拍拍他的手,繼續手上的針線活。

    「娘,你當真是外面的事一點也不知曉麼?父親兵營里的,你也不知?」

    「不知,」張小碗搖頭,「你父親也不讓。」

    「那……」

    「娘這裡長著眼睛,這裡長著腦子……」張小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的腦袋,溫和看著他說,「你也是。」

    「你就真不想知?」汪懷善忍不住道。

    「想知啊,那你能告訴娘嗎?」張小碗笑看著他。

    汪懷善便又閉上了嘴。

    「那他去死,你真跟著去?」汪懷善在椅子上不安地移了移屁股,忍不住又問道。

    他反來覆去地問,可見是真計較得很,張小碗忍不住伸手抽了下他的腦袋,咬牙道,「渾小子,你看他打了這麼多年仗,他能活到現在能是不惜命的人?」

    「可總有比他厲害的人罷?皇上就是。」

    張小碗沒好氣地瞪了非就此糾纏不已的大兒一眼,「再沒完,晚膳就別來跟我用了。」

    汪懷善見她這般說,便摸摸頭,委屈地撇了下嘴,連告退一聲都沒有,就垂著頭走了出去。

    他走三步就停一步,張小碗手中針線沒停,冷眼看著她這大兒耍寶,由他去了。

    汪懷善停了兩次,就沒人叫他,走到門邊他氣沖沖地大步沖了出去,但衝到院子裡,又覺得心口氣不平,又沖回堂屋對張小碗大聲地說,「我一年才見得你幾回?才一起住幾天,你便又對我發脾氣。」

    說完還跺腳,怒道,「不用晚膳便不用。」

    說罷,就又一陣風地沖回了自個兒院子,找著了自己媳婦,把下人趕了出去,趴在了她懷裡悶了好一會。

    「出何事了?」木如珠拍拍他的背,溫柔地道。

    「唉,無事。」汪懷善抬起頭來,坐直身體又恢復了平時的嘻皮笑臉,「善王妃,你晚上帶我去娘親那用膳唄。」

    「為何?」木如珠微張了張目,「平日不就是我倆一起去的麼?」

    「我惹娘生氣了,她不准我與懷慕他們一起用晚膳,你便帶我去,看在你的面子上,她定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木如珠好笑,「你又惹娘生氣了罷?昨天娘都訓你了,怎地今天又惹她生氣了?」

    「她嫌我嚕嗦,我不就多問了她幾句話罷了,母不嫌子丑,她怎可嫌我話多!」

    「你啊……」木如珠看了看沙漏,算了算時辰,便不由輕吁了口氣,「還好你回來得及時,現下這時辰父親定是回來了,要是見你不聽話,免不了還要被他訓一頓。」

    「媳婦兒……」汪懷善一聽,把腦袋都埋在了她的懷裡,「還是你對我好,不生我的氣。」

    木如珠聽罷,便好笑地笑了起來。

    **

    汪永昭一回來,張小碗隨他回了房,給他換了衣,淨好臉與手,便給了他那道聖旨。

    把聖旨掃了一遍後,汪永昭開口道,「還有七日就要下葬了,這段時日府中會大做法事,我會讓一隊護衛駐於院內,平時無事,你不能出門。」

    「好。」張小碗想了想,「但靈堂……」

    「你早晚去一趟,日間有善王妃。」汪永昭淡淡地說。

    「這幾日總得哭靈罷?」張小碗想可不能什麼事都省了。

    「不用,找了幾個婆子在哭,足夠外面的人聽了。」

    張小碗無奈,「有法師看著呢,總得一日去上一次。」

    「他們只會揀好聽的說。」

    張小碗「啊」了一聲,「法師是您的……」

    汪永昭挑眉看她,張小碗便把「人」字咽下,便垂下了眼。

    她臉色平靜,但汪永昭知曉她表里不一,便道,「他們是我的人,但也是真和尚,這幾日你就好好呆在屋中,哪都別去,如有意外,汪實他們就會帶你走,到時你帶著孩兒往北邊走就是,什麼都不想用。」

    「還有意外?」張小碗是真驚了。

    汪永昭翹翹嘴角,「我跟你說過,皇上不是那個皇上了,偏你還真當他吃素的。」

    「我……」張小碗想說她未曾,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帶著孩子往家裡走就是,」汪永昭拉過她的手讓她坐到腿上,伸手抱著她的腰,「我信你護得住。」

    「我知了。」張小碗點頭。

    「不過這是以防萬一,如果皇帝見好就收,我們能一道走。」汪永昭摸了摸她還有薄繭的手,「便是不能,我也會回去,只不過晚上些許日子。」

    **

    出殯前四日,汪永昭一大早受皇上的召令就去了皇宮,靖皇正在御花園裡散步,見到他來,便擺手免了他的禮,讓大太監去叫幼子過來。

    「朕聽說你那小兒有兩歲了?」

    「虛歲有三了。」

    「嗯。」

    靖皇走了幾步,見汪永昭垂首不語,又道,「朕的太子也是皇后的幼子,今年虛歲有十三了。」

    「太子吉祥。」汪永昭朝東邊拱了拱手。

    「你二兒叫懷慕是罷?」

    「是。」

    「幾歲了?」

    「虛歲有八了。」

    「跟琦兒差不了幾歲。」

    汪永昭再次停步拱手。

    靖皇這次也停了下來,轉頭看向他淡淡地道,「朕的太子缺個伴讀,你走之前,是留下二子,還是幼子,永昭,你給朕個答覆。」

    ☆、219

    「這,」汪永昭猶豫了下,垂首說,「承蒙皇上厚愛,臣不甚惶恐。」

    「說罷,到底留誰。」

    「望皇上恕罪,說來,」汪永昭頓了頓,輕聲道,「臣大兒已被皇上封了王,皇上對汪家已是恩德戴天,哪還敢再當太子伴讀重任。」

    「永昭,你這是要逼朕。」靖皇冷冷地說。

    「皇上恕罪。」汪永昭掀袍跪了下去。

    「你這是不想把你的兒子留下一個了?」靖皇冷笑了一聲,「哪怕朕讓你們一個都回去不得?」

    「臣不敢。」汪永昭往下磕頭。

    「你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靖皇呵呵冷笑了數聲,對跟著太監而來的幼太子劉琦說,「看清楚了,這就是我們大鳳朝有名的殺將汪大人。」

    「見過太子。」汪永昭半彎著腰,垂首再朝太子一拜。

    「兒臣見過父皇。」劉琦掃了汪永昭一眼,便朝靖皇請安。

    「起罷。」

    「謝父皇。」

    「琦兒,父皇給你找汪大人的二子汪懷慕與你當伴讀,可好?」

    「甚好,兒臣不甚感激。」劉琦朝靖皇彎腰拱身,回頭又朝汪永昭一拱手,笑道,「多謝汪大人。」

    汪永昭垂首不語。

    「喪後,便送來罷。」靖皇揮了揮手,讓汪永昭離開。

    汪永昭沉默不語,再朝他們父子再各磕一頭,躬身退下。

    看他彎著腰退下,在汪永昭走了幾步後,劉琦甚是奇怪地跟靖皇說,「父皇,他看來沒您說的那麼厲害嘛,看起來跟條狗一樣。」

    他現在這彎腰退下去的樣子,就像一條狗,哪來的殺將氣魄。

    靖皇看他一眼,轉頭看著汪永昭那停頓了一下的步子,嘴角泛起了點笑,這時劉琦突又笑道,「不過,不會叫的狗更咬人。」

    「你知就好。」靖皇看著汪永昭突然直起腰,大步離去消失的背影,不由好笑地搖了搖頭,朝太子拍了拍肩,「陪父皇走走罷。」

    「是。」劉琦笑道,眉目之間也有些許笑意。

    **

    汪永昭回了善王府,一進書房,汪懷善就進了書房,問,「怎麼樣?」

    「要懷慕。」

    「哦。」

    汪懷善找了張椅子坐下,把玩了手中的劍半會,才抬頭朝汪永昭問,「您有什麼主意?」

    他娘不會喜歡母子分離的,再來一次,汪懷善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住。

    她這一生,吃了太多的苦了。

    「把門關上。」

    汪懷善起身,把書房的門掩上。

    「等。」汪永昭把字練完,拿起端詳了半天,這才扔到了火盆里。

    「您的意思是?」汪懷善猶豫了一下。

    「出殯的時日會再拖半月,等邊漠的消息。」

    「什麼消息?」汪懷善剛坐下的屁股又從椅上彈了起來,他站在原地,受驚地看著他的父親。

    「等大夏的消息。」汪永昭嘴角翹起,看著他像受了驚的小兔子的大兒子,「懷善,懷善,你母親沒把你的名字取錯。」

    他長得最像他,可那心思,卻像不到一半。

    「父親,」汪懷善受了驚,咽了咽口水,乾脆一屁股坐下了地,「夏人反了?」

    「反了?」汪永昭哼笑了一聲,「那叫什麼反?」

    他又重提了筆練字,淡道,「夏國亂了,不再是大鳳朝的夏國了。」

    他就等那千里驛報飛來,看皇上到時打算怎麼處置了他們汪家這幾口人了。

    無論他打算如何,他都有了那應對之策。

    「父親……」汪懷善坐在地上喃喃地又叫了一句。

    汪永昭未理會他。

    良久,汪懷善抬起頭,看向他,嘆了口氣,道,「娘說你定能護我們安危,我還想您再怎麼斗也是鬥不過皇上,便想著為他們求一道能保命的聖旨。」

    「你信皇上,」汪永昭垂眼在紙上揮毫,嘴間則漫不經心地道,「那是你的事。」

    他要是信皇上,包括這位坐在地上的善王,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娘說讓我信您,」汪懷善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她又沒說錯。」

    「莫讓她操心了,」汪永昭停筆,抬頭與他冷冷地道,「讓她好好帶著你兩個弟弟長大就好,你的事,自有我替你安排。」

    「嗯。」汪懷善靠近他的桌子,隨即趴在了上面,看了他那字勁透背的字幾眼,嘴裡輕道,「其實我沒您想的那麼傻,我只是沒您那麼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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