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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王如珠看她臉上閃過一道怒氣,不由拉緊了她的手。

    張小碗拍拍她的手,「你去幫我叫懷善過來。」

    說著就一手把懷仁抱起,一手牽著滿臉著急的懷慕,急步往堂屋裡走去。

    在她懷中的懷仁偏著頭看她,不知小腦袋裡想起了什麼事,竟然捏著小拳頭大聲厲聲道,「打他們,誰欺負娘,就打他們,懷仁救娘親,不許欺負懷仁娘親。」

    ☆、216

    汪永昭帶著太醫大步進了院門,張小碗拿著帕正在低咳不止,聽到腳步聲便抬起頭,止住了嘴間的咳,站起身來微笑看著他,「您回來了。」

    「怎地了?」看她眼睛微紅,汪永昭聲音便冷了下來。

    「無礙。」張小碗看著他身邊穿著太醫院常服的太醫溫婉笑道,「這是……」

    「全太醫,皇上特令他為來你請脈的。」

    「見過節度使夫人……」全太醫忙作揖道。

    「全太醫有禮。」張小碗忙回道,又轉過身萍婆輕聲地說,「快快奉茶。」

    汪永昭這時拉了她到正位坐下,他掀袍隨之坐下便不耐煩地道,「搬個凳子給全太醫坐,讓他給夫人看病。」

    七婆忙搬來凳子,移過扶桌。

    「夫人恕罪。」全太醫一坐下,伸出手便道。

    張小碗在腕上放了帕,微笑道,「勞您費心了。」

    全太醫看著她的喉嚨慢慢地滑動了一下,便知她吞了口水,把咳嗽忍了下去,他看了汪永昭一眼,見他用命令的眼神的盯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溫言道,「夫人,您要咳便咳罷,忍得多了久了,就會鬱結於胸,對您身體有損。」

    張小碗沒料竟被看出,半垂了眼偷看了汪永昭一眼,見他怒瞪著她,她便立馬輕咳了數聲,等咳得氣平了些,才轉頭對汪永昭紅著眼苦笑著道,「您莫生氣,先讓太醫幫我瞧瞧。」

    「您先喝口水。」萍婆子遞了杯子過來。

    張小碗就要拿過,那杯子卻被汪永昭半道截走,放置在了她嘴邊。

    她抬頭朝他笑笑,便就著杯口喝了幾口溫水,才又轉身看向了太醫。

    全太醫摸完脈,溫聲道,「近日可是就著方子在吃藥?」

    「是。」

    「方子可能讓老朽看看?」

    「太醫要是有那好方子,便與我開了罷,」張小碗又輕咳了兩聲,輕聲地道,「想來那法子也是沒用,止不了這咳。」

    「也不是無用,恰恰是有用,我看夫人幾日的吃藥把體內的寒氣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那虛火壓著了喉嚨,您瞧瞧,這兩日是不是乾咳的多?喝水也比平日要喝得多。」

    「可不就是如此。」

    「想來,只要再針灸一番,把那火氣引出體外,便會無事,夫人放心,晚些時候我便派醫女過來與您針灸,等針灸到那三到四次,便不會有事了。」全太醫撫須言道。

    「那就有勞太醫了。」

    太醫一被請出,張小碗拿過婆子端上來的苦藥一口喝完,便拉過汪永昭的手道,「黃岑的醫術高明著,不比誰差,他也說就這幾日與我針灸通氣,您怎地……」

    「是皇上自己說的。」汪永昭伸手摸了摸她蒼白的臉,又道,「你哭什麼?」

    他問及此,張小碗莫名又眼紅起來,她依偎進了汪永昭的懷裡,輕聲地道,「杜氏怕是被二老爺打了,說是頭上都出了血,我讓懷善過去幫我看看了。」

    汪永昭低頭,看到她眼角流了淚,他心便糾成了一起,不快地道,「出事就出事了,你哭什麼?」

    張小碗躲在他懷裡,悄悄地從袖子中又拿出帕拭了拭眼,方抬起頭勉強笑道,「要是懷善帶了杜氏與她的三個孩兒回來了,您便留著他們罷,可好?」

    見她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汪永昭皺眉,「你想留著就留著,我還不讓你留著不成。」

    張小碗笑,拿帕又拭了拭臉,坐直了身,整了整身上的衣裳,站起後拉他的手,與他道,「趁我現下好著,您快快去瞧瞧您的二兒小兒,幫我看著他們用點粥,這大熱天的玩半會就會餓。」

    「他們在哪?」

    「偏院裡玩木劍呢。」

    「叫人抱過來。」

    「哎。」

    張小碗便只好差婆子去抱人,又讓她去譴人去冰窖把冰著的紅棗赤豆粥拿過來。

    待坐下,看汪永昭牽著她的手沒放,張小碗也沒掙出,嘴間與他道,「您便是抱他們過來又如何?他們只會欣喜您一著家就擔擾他們的吃食。」

    汪永昭一聽,甩開她的手,薄怒道,「你怎不早說。」

    說罷,就匆匆出了門,不多時,他便背上背一個,手上抱一個回來了。

    懷慕在他爹爹背上一見到張小碗,便笑道,「爹爹又背我。」

    在汪永昭手臂上坐著的懷仁則向張小碗耍了下手中的小木劍,神氣地抬著他的下巴道,「懷仁保護娘親,娘親莫怕。」

    張小碗忙朝他伸手抱過了他,這時懷慕也從爹爹背上滑下,牽了他爹爹的手,抬頭問他娘,「娘親,大哥把二嬸娘和堂哥小堂弟接回來了麼?」

    「怕是沒那麼快,你再等會,現下跟娘親去把這臉和手洗了。」張小碗笑著朝他道,又牽了他的手,去了那小偏屋的淨臉處,給他們分別淨了臉與手。

    等到冰粥一來,正好解了這兩小子的渴與餓,汪永昭只用了半碗,再遞碗過去,張小碗卻不與他添了,搖頭道,「這道太冰了,不給您吃了。」

    汪永昭正要說她沒規矩,卻聽得她輕咳了一聲,便止了那話,把眼睛看向了兩個吃得不亦樂乎的小兒。

    這粥甚是冰甜濃稠,這炎夏當口,難不成連兩口吃的都成忌諱了罷。

    汪永昭看著兩個小兒,懷慕見爹爹甚是可憐,猶豫了好一會,想著要不要偷偷餵他爹吃上兩口,這時卻聽婆子在他娘身邊說了句,「再吃半碗也是無礙的。」

    他正要欣喜,卻又聽他娘說,「哪是不給老爺吃,他身上也有著舊疾的寒呢,老大夫都說了,他那身子骨一個沒看住,就容易病發,現眼下一家子有個我就給他添負累了,家中要是再有得一個他,孩兒們都無人照顧了,您教我怎麼安心。」

    萍婆子見勸她無效,便也止住了嘴。

    這時懷慕便沮喪地低下頭,臉色黯然,心裡嘆道,「爹爹您是吃不得了,莫病著,孩兒擔心得很。」

    懷仁這時埋頭正喝掉一小碗,喝完,就抬起他的小碗朝他的娘親伸,撒嬌地道,「娘親,還要,再給懷仁添……」

    **

    這日夕間,木如珠匆促來了張小碗的院子,見到他們行過禮後,便紅著眼朝張小碗道,「那額頭磕得出了一個血洞,大夫說這時萬萬移不得,一移便有那生命之憂。」

    「竟是這般嚴重?」手上還拿著針線活的張小碗掉了手中的針。

    「是,娘。」木如珠拿帕拭了拭濕潤的鼻子,輕聲地道,「那小二公子因著罵了二老爺幾句,便被關了起來,懷善過去一看,那身上的血痕,腫得有這般高。」

    木如珠用大拇指與食指比了一指寬,張小碗看一眼,緩了一口氣才說,「好,二夫人就先派人看著,那三位小公子呢?」

    「二老爺不放人,說是懷善要搶他的兒子。」木如珠捏緊了手中的帕,她也緩了好幾口氣,才說,「娘,二老爺說,就是他把辱罵他的兒子打死,誰人也沒得話說。」

    「是麼?」張小碗聽到這話腦袋都傻了一傻。

    汪家人,真是----都是這般地狠。

    她還道只有那老夫婦是心狠之人,還以為他們的四個兒子,像他們的不多,沒料到如今,汪永安也是像足了他們。

    只是,汪永昭是沙場鐵鑄出來的適者生存的冷酷無情,可汪永安,卻真是真正的愚昧愚蠢。

    他難道還沒看夠他們父母所乾的那些蠢事麼?

    「娘……」木如珠叫了一聲臉上漠然的張小碗,神情忐忑。

    「我真的沒想到,皇后的釵子還插在她的頭上,便有人動她的頭,皇后這才過逝多少年啊,便有人不再把她當回事了?」張小碗這時淒涼一笑,「我還以為,她的鳳威即便不能揚那千秋萬代,但只要皇上在世一天,她便即是我大鳳朝最最尊貴的女子,無人能及上她,誰人都辱她不得,是我該死,忘了人心難測,本想借她的餘威讓杜氏坐得正一些,沒料想,竟是我糟蹋了皇后,真是荒唐,枉我自詡一生謹小慎微,原來心裡竟還妄想著,皇后還是那個皇后。」

    說罷她扶著桌子跪下了地,頭碰著地,久久無語。

    木如珠不知為何淚流滿面,轉過身,拿帕掩住了抽泣的臉。

    良久後,她被急步前來的汪永昭扶起了身,張小碗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老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世上無永久的富貴,更無那永世的權勢,來日,你還是帶我們母子回那西北去罷,能把孩兒養大即好,除了懷善,懷慕與懷仁,您都莫讓他們再當官了,讓他們守著我們過罷。」

    那廂,靖皇得了密探的報,生生折斷了手中的毫筆,猙獰著臉對侍衛說,「給朕查清楚了,是誰幹的!那是朕的皇后!」

    ☆、217

    汪永安的府里當夜死了七個人,其中包括那位楊家的姨娘。

    皇帝叫了楊勉進宮。

    陰森森的正德殿裡燈火搖曳,閃爍得如同鬼火般讓人毛骨悚然,楊勉跪在地上足有半時辰,皇帝才放下手中的硃筆,問他道,「你們楊家出了個說就是皇后又如何的女兒,明日,便是你來跟朕說朕是皇帝又如何了罷?」

    楊勉臉色血色盡失,好一會才抬起頭顫抖著嘴唇道,「臣忠君之心,陛下盡知,那女子目空無上,是臣失責,找錯了人搭上汪家,冒犯皇后之事臣罪該萬死,請皇上賜罪臣死罪。」

    皇帝聽後,身體往龍椅上一向,眼睛空洞地看著桌上那盞燭燈半晌,才道,「朕是讓你跟汪家搭成一線,不是讓你扇朕的耳光的。」

    「臣……」

    「退下去罷。」靖皇揮手讓他退下,那額間儘是皺紋的臉上滿是疲憊,「走罷,殺了你又如何,朕總不能再換個丞相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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