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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她非要跟大夫人比,跟三夫人比,連誰得到的銀子比她多還要去算,這些是能比得來的麼?

    見她不聽教,萬般的話說出來還是一句都不聽,聞昆氏在心裡輕嘆了一聲,只得退下。

    富貴迷人眼,她這夫人啊,過慣了跟貴夫人交際的生活了,便是什麼都要比上一比,都忘了,她以前是個二三個月里得了百個銅板當碎錢都要高興半天的余家女孩。

    ***

    張小碗回去,汪永昭已回了屋,身上衣裳未換,正在喝著那冰好的涼粥。

    她走近,把大叫著爹爹的小兒放到了他腿上坐著,見他要拿勺餵懷仁,忙止住了他,「懷仁哪吃得,便是您,也是不能常吃這涼的,今日是想著外頭太陽大,怕您熱著了,才冰得如此涼讓您下下火。」

    汪永昭皺眉,看了一眼身著薄衫的她,朝守在一邊七婆道,「拿厚衫給她穿了。」

    張小碗這才想起身上穿的是去堂屋的輕衫,她剛一時半會的只注意著這父子了,都顧不上這屋內涼不涼的了,遂即忙笑道,「拿件披風讓我披披即可,還給懷仁也拿著一件小的,等會可還要一道用膳,不須穿衫這般麻煩了。」

    堂屋炎熱,不比放了甚多冰盆的屋內,她要是穿了那厚衫去,定能熱得背都會濕一大塊,再說,在一堆穿著輕衫的人中,厚衫也著實太打眼了,靈堂回來後,她便換了身薄的才去了後院的主堂屋。

    懷仁這時見不能吃他爹爹碗中的吃食,在張小碗說話時便惱火地朝張小碗叫道,「娘親壞,懷仁要吃,爹爹餵……」

    汪永昭聽完,低頭看了小兒一眼,不快地道,「要聽娘親的話。」

    懷仁見他爹爹也訓他,就高高地嘟起了嘴,那嘴嘟得都可掛油瓶了。

    「聽話。」見狀,汪永昭用手指彈了彈他的額頭。

    懷仁被彈疼,伸出手雙握了額頭,甚是委屈地回道,「好罷,聽娘親的話……」

    ☆、213

    膳後,汪懷善送了汪懷慕回來,汪永昭領著一家人去靈堂上了香,磕了頭。

    這夜就寢,想及靈堂里替父親弟弟跪著守靈的懷善,張小碗無聲地嘆了口氣。

    這孝行不做,外面有人說話,這種當口,只能小心謹慎為上了。

    張小碗睡到半夜,睡得並不安寧的她醒了過來,在黑夜那點暗淡的月光中,她察覺汪永昭在下床。

    等人走到門邊,張小碗輕聲地出了聲,「您去哪?」

    「睡你的。」汪永昭轉過頭低聲說了一句。

    「我幫您穿衫罷。」張小碗起身,很快走到了他的面前,拿過他手裡剛在屏風上撈起的外衫,給他穿上。

    這時,外屋有了動靜,張小碗快步走至門口,輕道了一句,「莫點燈火。」

    她回身又收拾汪永昭的衣帶,看著他無聲地走了出去。

    「夫人。」守夜的萍婆子小聲叫了她一聲。

    張小碗坐到了她的榻上,跟她睡在了一塊,輕聲道,「睡不著,陪我聊會罷。」

    「在想大公子呢?」

    「唉。」

    張小碗嘆了口氣,過後苦笑道,「都想,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還有老爺都是。」

    「船到橋頭自然直,您別太操心了,累著了身子。」萍婆子把溫熱的薄被蓋到了她身上。

    張小碗笑了笑,睜著眼睛隔著窗外看著那淺白的月光,眼睛裡滿是疲憊。

    萍婆子伸手,攔了下她的眼,「您歇歇罷,明日你還得忙著呢。」

    「嗯。」張小碗閉了眼。

    「您睡您的,我跟您說著話即可。」

    「好。」張小碗翹了翹嘴角。

    「您知道我以前的小姐是怎麼死的罷?」

    「唉。」

    「老爺夫人全走後,榮華富貴都不在了,她又生性忠烈,不堪別人言語侮辱,就拔了釵子自刎,那時,您還沒找上我,我只得拿了她的釵給她換了副薄棺,這才讓她入了土,您找到我那日,若非及早請了大夫看眼,我那眼怕是都要為這孩兒哭瞎了,便是如此,我這心也是為她哭碎了。」

    萍婆子說到這,又給她掖了掖被子,淡道,「後來跟了您,又看了您的活法,想著雖是辛苦,但也不是沒有好處,您有本事,熬過了今晚,明日就能看得公子們的笑,再熬得過明日後日,你就能看著跟您撒嬌的二公子他們長大,看著他們成親,想想,您要是沒了,再也沒有人像您這樣疼愛他們,也沒有在他們做錯事的時候給他們指點迷津,他們要是在外面吃了虧,更是無人能像您這樣什麼都不想安慰他們,缺了您,他們會變得不像您的孩兒,會像那張家的,李家的,王家,趙家的王孫公子哥般一樣,等著父蔭過後,剩下的就是敗落。」

    她話過後,張小碗久久無語,很久後才嘆道,「是啊,就如你所說般的一樣,生了他們,總得好生教著護著他們才是。」

    「可不就是如此。」良久後,萍婆嘆道,聲音淒涼。

    她一手帶大的小姐啊,因沒有人再護著疼著,就這麼去了,讓她連個怪罪的人都找不著。

    **

    汪永昭是寅時回來的,他一進門,張小碗就下了地,看看這是汪永昭起床練武的時辰,自行點了燈。

    「怎地在外頭?」

    「候著您呢。」

    汪永昭的臉色這才好了些許,道,「下次別了,睡自己的床,別跟婆子擠。」

    說罷大步回了內屋,張小碗朝從屏風走出來的萍婆子罷了罷手,「你歇著罷。」

    萍婆子答了聲是,就回了屏風後的榻處半躺著,靜候吩咐。

    張小碗舉了手上燭燈進了內屋,上前摸了摸汪永昭的衫,「我給您換身勁裝。」

    「睡得不好?」汪永昭摸了摸她蒼白憔悴的臉。

    「沒有。」張小碗搖了搖頭。

    「臉色怎地這般臉看?」

    「興許有一些。」張小碗笑了笑。

    汪永昭皺眉看她,張小碗想了想,便解釋道,「您別嫌我丑即成,看著憔悴點就憔悴點罷,回頭誰家夫人來見著我了,興許看著我這憔悴樣,那碎言閒話都要少說幾句。」

    她是大婦,有多憔悴,看在別人眼裡,就有多盡孝。

    「你這幾日是老了些……」汪永昭摸了摸她的眼睛,看著她迷人的黑眸,淡淡地道,「但不難看,再過幾年也一樣。」

    張小碗輕笑,又動手給他穿衫,嘆道,「那回去後就再養年輕點罷,只是再怎麼養,也是比不得嬌滴滴的小姑娘了,您就多為我擔待點。」

    汪永昭哼了哼鼻子,不語。

    等身上衣裳穿好,欲要出門之際,他轉頭看著那笑意吟吟看著他,頭上頭髮也有些凌亂的婦人,「不問我去哪了?」

    「正等著您告知我呢,」張小碗輕笑,「怕問得多了,您又嫌我是多嘴的婦人。」

    「又胡說。」汪永昭冷瞥她一眼,走過來,替她攬了攬她身上他的披風,淡道,「剛出去見了幾個舊時的老友,皇上那,這些時日不會見你。」

    「知了。」

    「還有你要記著,在這府里,你是大夫人,你身份比誰都尊貴。」汪永昭這時傾過身,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地道。

    汪永昭說話的溫熱氣息扑打在她的耳際,張小碗抬眼看他點頭。

    「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夫人。」汪永昭摸了摸她的耳朵,就出了門。

    這時汪懷善的笑聲在外面響起,「父親,我還以為我比您早,正要進去給您和娘親請安,沒料想你就出來了,你且等等我,我去給娘親請安去。」

    他說著沒多時,人就大步閃到了張小碗的面前,見到她幾步並作一步過來攬住她的肩,夸道,「娘,你沒梳頭的樣子比平時還要好看。」

    張小碗哭笑不得,伸手拍了他一下,「沒規沒矩的,也不怕你父親訓你。」

    「他哪日不訓?」汪懷善毫不在意地聳聳肩,「我且先跟著他去了,等會如珠即來,你讓我的小王妃等等我,等我與她一起用膳,可好?」

    「好。」聽著他對他的小王妃那親昵的口氣,張小碗笑意更深,「去罷,我會讓小善王妃等等她貪吃的夫君,你且放心。」

    「好嘛。」汪懷善把頭放在她的肩頭揉了揉,撒完嬌,這才在院子裡汪永昭不耐煩地一句「還不滾出來」的喝道中,像陣風一樣地狂飄了出去。

    萍婆這時也已走了進來,嘴角也有笑,「都這麼大了,還要跟您撒嬌。」

    「唉,可不是麼。」張小碗也是好笑,朝她道,「你來幫我梳梳頭,我去懷慕他們屋裡看看他們。」

    「這時辰還早得很,他們還沒醒。」

    「就去看看,反正也睡不著了。」張小碗在鏡前坐下,嘴角的笑一直都沒褪下,「我去盯著,免得太陽燒到他們屁股上了,這兩個小懶漢也不知曉起床,今早是全家人一起吃飯的日子,可不許他們賴床。」

    萍婆子給她梳著長發,聞言不禁笑出聲,道,「七妹子八妹子都在看著他們,昨晚定是睡得香,肯定是起得早,您就別打他們的小屁股了,小公子還好,二公子多聽話,您都要小打他兩下,多不好。」

    張小碗笑著輕搖了下頭,「就是太乖了,打他都當是我在疼他,一句埋怨的話也不會說,唉。」

    看著她嘆氣,萍婆子不以為然,「可不是嘛,確也是您在疼他,他是您一手帶大的,您是疼愛他還是真要教訓他,他還能不知曉?」

    張小碗無奈,「這麼好的孩兒,還能真生他的氣不成?」

    萍婆子輕笑了起來,她給張小碗梳了一個簡單的髻,看著鏡中那眉目有神的婦人,道,「您看,日子不就是如此,只要活著,就會有好時光。」

    **

    木如珠一大早就提了甚多食盒過來,為此,汪杜氏一直不安地站在張小碗的身後,滿臉羞愧。

    她拘束得完全不像往昔的二夫人,哪怕半點都沒有了。

    張小碗笑著讓木如珠布置桌子,並說了她的夫君請她等等他一起用膳的話,引來了木如珠臊紅了整張臉後,她拉了汪杜氏就進了她屋子裡的外屋。

    「萍婆,你關下門。」

    萍婆依聲退下,並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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