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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 20:44:12 作者: 殺豬刀的溫柔
「可不是。」張小碗點頭,伸手探了探汪永昭的杯子,見還有著餘溫,便收回了手。
「您啊,也別老記掛著外祖父外祖母在路中的身體,他們身子好著呢……」汪懷善又笑著說道。
「嗯。」張小碗點頭,拿出帕子拭了拭嘴角,又偏過頭朝汪永昭說,「也不知懷仁醒來了沒有?懷慕那邊,您看是不是差人要去看兩眼,要是餓了,也好捎些點心過去填填肚。」
汪永昭看都沒看說話的她一眼,眼睛冷冷地盯著明顯話裡有話的汪懷善。
「我看您還是操心操心一下父親大人那兩個庶子的事罷,那才是你應該替我們汪家操心的事,我可聽說他們在路上已經病上過好幾回來了,因著他們還拖了不少路程呢,要不早就到了沙河鎮了,他們到了,可得好好伺候著才行,要不然,都不知道外人會怎麼說道我們的。」汪懷善狀似不經意地把話說了出來。
張小碗就知道他們父子倆在她午休的時辰後,一起找上門來跟她說話沒有什麼好意,她先頭把話偏了又偏,想把他們的話帶過,但還是沒擋住懷善嘴裡的話,這時她不由好笑又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娘,你是要把他們安排在何處啊?可要安排得好一點,地龍要燒得足一點的主房,要不然,外人還真道你這嫡母虐待庶子呢。」汪懷善嘴角微微翹起道。
張小碗聽得頭疼,不禁伸出手揉了揉腦袋。
她知道她的小老虎是在為她打抱不平,因著一個姨娘沒帶來,庶子也交給了四夫人照顧,聽說京中傳她的話甚是難聽。
本來這些說她話也是傳不到她的耳朵里的,但昨天太子太師攜夫人來了沙河鎮,她迎了太師夫人,太師夫人便就是在這處堂屋裡高聲把京中之人傳她虐待庶子,嫉恨姨娘的謠言全說了出來,末了還補了一句她定是不信的。
太師夫人是一品誥命夫人,張小碗只能陪笑,應和著她定是不信的話,讓太師夫人明著給她添堵。
昨天陪完笑,今天她兒子便要為她找他父親的不痛快了。
「要不,我把我的院子讓出來,給了他那兩個……」
「懷善!」見懷善不依不饒,張小碗惱了,大拍了一下桌子。
汪懷善見狀,立馬低下了頭,嘴角勾起了冷笑。
他這也是給他這父親大人提個醒,他們彼此心知肚明,京中關於他母親的話說得多難聽的都有,隨著前來賀喜的人越來越多,誰知到時那些個人會有什麼話傳到他娘的耳朵里。
明明是他不要帶庶子姨娘過來,這罪名卻要他娘為他擔。
「你太放肆了。」張小碗怒了,側過頭,看到汪永昭的薄唇抿得緊緊的,眼神冰冷,她不由苦笑了起來。
汪懷善也知自己過份,見她笑得很苦,心裡便也苦了起來,頓時,他起身掀袍在汪永昭的面前跪下,道,「孩兒忤逆,還望您恕罪。」
汪永昭厲眼狠狠地盯住他,好一會,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睛恢復了冷靜,淡聲道,「看在你娘的份上,再饒你一回。」
說完,他起身大步離去。
張小碗忙跟著起來,跟了他幾步,又忍不住怒意走回過來狠狠地打了汪懷善的背兩下,嘴裡怒斥道,「你就是不讓我省心,壞小子,跟你小弟弟一樣壞。」
說罷,就急步出了門,尋汪永昭去了。
她背後,汪懷善跪在了堂屋裡,他伸手摸了摸被打得有一點發疼的背,滿臉無辜地問旁邊站著的萍婆子,「我跟懷仁一樣壞麼?」
萍婆子也是好笑又好氣,上前去扶了他起來,「您啊,才跟大人好了幾天,今天怎地又招他來了?」
汪懷善沒說話,等坐回了原位,接過萍婆給他的杯子喝過兩口茶後才淡淡地說,「我氣不過。」
那麼多的人說他的娘,他卻無能無力。
誰人都不知,比之怨恨他這個父親,他其實更怨恨他自己。
是他無能,終究沒帶她離開這樊籬,反而讓她越陷越深。
他用了很多年才弄明白,為了他的前程與志向,她已把她徹底地賠了進去,從此再也無脫身之日。
他比他的父親大人根本沒有好到哪裡去。
他也明明知道他的挑畔也於事無補,他也多次告誡過自己要忍,可事到臨頭了,才知就算忍了又忍,他還是忍不過。
不過,他確實是不再那麼恨他了,就如他娘說的,世事如此,人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後退。
***
張小碗快步從他們後院通往前院的走廊走過,不得多時就進了前院,護衛一見到她就彎腰躬身作揖,道,「見過夫人。」
「老爺可在書房?」張小碗微笑道。
「剛進。」護衛忙回道。
「那我進去了。」張小碗朝他們頷了下首,提步而入。
護衛忙應道,「是。」
等她進去後,門邊的四個護衛互相交流了個眼神,心裡猜測不知這次要多久,大人才會跟著夫人回去。
夫人極為哄人,上次還哄得了大人一人賞了他們兩身厚袍穿。
「老爺,我可進得?」張小碗到了書房前,揮手揮退了欲要來幫她敲門的護衛,朝裡面揚聲道。
「何事?」汪永昭在裡面開了口,聲音不冷不淡,聽不出什麼異常。
「想跟您說點事。」
「說罷。」
「外邊冷。」
門吱呀了一聲,便開了。
張小碗一見到門口的男人,不由拍了下腦袋,懊惱地道,「忙著來找您,又忘了戴抄手。」
「還不趕緊進來。」見她搓了一下手,汪永昭伸手拉了她進門,把門關上後,又去了南面把窗與側門都關上了。
「披風都忘了穿……」張小碗等著他過來,邊嘆氣道。
汪永昭關好門窗過來,聞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老了,怕真是不中用了罷?」張小碗臉帶微微疑惑地道。
「胡說八道。」明知她是戲謔,但汪永昭還是斥了她一句。
他走來坐在椅上後,張小碗便坐在了他的腿上,拉過他的手暖了暖自己的手,才淡淡地說道,「您別跟懷善介意,我懂得的,京中說我的那些話,是有人想這樣說才傳開的,就算是我對姨娘寬厚,對庶子如親子般一樣,他們還是會找旁的話來說您,說我。這世上的事,誰人都求不了全,我只要您真對我好,懷善懷慕懷仁都好好的,他們多說道我幾句又如何?我這日子也不會因著他們多說我一句,我就少一分好,您放心,我心裡誰也顧不了,只顧得了你們,他們說他們的便是,我不會惱。」
汪永昭抱著她的腰,把頭放在她肩膀上良久無語,最終他什麼也沒說,疲倦地閉上了眼。
☆、201
離汪懷善的大婚只有十日了,先不說府中的瑣事,就是京中來的官員和邊疆的武官的安置,每天都是大事。
外面的事,汪永昭已交給了聞管家去辦,但張小碗卻是不能不管事的,一到夕間,便會什麼事都會暫且擱下,叫來聞管家,接著他交的名冊,對上她從汪永昭那裡拿來的名冊,把上面重要的人都對出來,這些人如有安置不妥的,就換地方住,食物,蔬果,美酒,也全都再送上一些。
這且是明面上的,前來的京官也有,但暗中,她還是一一差人多備了些點心,東西甚少,但那情義想必他們也能了會。
另外她也要把人全摸清了,做上記號,這幾日就算離婚禮那日還有一段時日,但這些日子她要把他們走時的回禮要寫好清單,什麼人按什麼身份送回禮,這是必須好好琢磨的事情。
但逢這種大批人前來恭賀的場合,說來這些人是前來賀喜的,但這也是他們一個正大光明前來見汪永昭的理由。
他們私下與汪永昭是怎樣的情形,張小碗不了解,汪永昭也從未跟她說過,但她作為他的夫人應該做的事,她知她定要不著痕跡地做到位,這才能與他錦上添花。
這些汪永昭私下養著的人,是汪永昭日後立於不敗之位的後盾,輕忽不得。
汪永昭這幾日也甚是忙碌,這日午後他隨張小碗回了後院,帶走了汪懷善,再次回來後已是子時,回來後,卻被告知夫人尚在庫房。
這讓跟在他身後的汪懷善喃喃自語道,「怎地還未睡?」
守門的護衛又輕聲地答道,「夫人說辦好事就回。」
他話未完,汪永昭已大步往庫房走去,江小山提著燈籠小跑步地跑在前方替他照明,汪懷善見狀,緊跟其後。
他們一到庫房,張小碗已把她想清好的東西清理好了,見到他們來,展顏一笑,「回來了?」
「娘,你怎還不安寢?」汪懷善忙上前扶了她。
「稍會就睡,你們來了也好,幫著我看一下,我定的這些什物對不對。」張小碗沒有多言,指著長桌上擺著的大小打開的盒子一一道,「這把長劍是給雲州李將軍的,還有這兩樣玉;這把大弓是給雲州霍將軍的,還有兩串佛珠;這把短劍,兩支釵,是給滄州安武將軍的;這柄……」
她一一按著人把備好的禮物說了一遍,才轉回頭問他們倆,「可有不對之處?」
汪懷善鼻酸,他抽了抽鼻子,強笑道,「您改日再忙這事也不遲,明日外祖他們就來了,要是看著您沒精神的樣子,怕是會心疼。」
張小碗微笑道,「無事,這幾日娘精神好得很,等你大婚過了,我再歇得幾日也是一樣的,先忙過這陣再說。」
「娘……」汪懷善叫了她一聲。
「好了,別老叫我,叫得我頭疼。」張小碗拍了拍他的手臂,轉頭對拿著她寫下的詳細名冊仔細在看的汪永昭說,「您幫我看看,有哪些是我沒想周全的。」
汪永昭不語,翻過幾頁,瞧得一處,才啟了嘴,淡道,「這處改了。」
說著就提起了旁邊擱置的毛筆,在張小碗的字旁寫上了別的字。
張小碗一看,見汪永昭把金佛改成了玉佩,便點了點頭,「我知曉了。」
汪永昭沒吭聲,繼續往下翻,不得一時,整本冊子他全翻過,改了五處地方。
張小碗一直都靜站在他的身邊看他動著筆墨,等他完成,她接過他手中改過的冊子交與七婆收好後,才鬆了一口氣,道,「這事算是解決了大半,不用犯愁了。」